12、柯总遇害

    柯千里遇刺了。

    那是耿矿长他们从重庆回来不久的一天下午，安部又来电话邀柯千里去“谈谈”。

    到了蒹葭浦，刚要进安部办公室，就见葛非正在司令部与石谷交谈得十分投机。咋和他谈呢？他怎样结识了他？柯千里顿生疑窦。

    葛非，一个业务人，有什么事要同日本军人交谈呢？即使要谈，事前也该同他姓柯的有个商量，至少也该打个招呼吧。怎么就没有？竟然独自一人同石谷谈，而且谈得那么投入，那么融洽，那么友好！柯千里不得不想到那次为控股，葛非与安部走得是何等的亲密，甚至还扬言说，要想富昌铁矿做大做强做出国际名气，只有安部这样的人才是富昌铁矿董事长、总经理的不二人选！什么意思？不就是公开向他柯千里挑战，明目张胆同安部沆瀣一气要夺他这个董事长、总经理的位子吗？

    现在，在富昌铁矿已实际已沦落到日本人手中这样一个敏感时刻，他葛非竟公然同日本军人交谈得如此投入，意图何在？难道就是要借日军的力量，把我柯千里拿下，再让安部把富昌铁矿掌控起来……想到此，柯千里不得不警惕。他本想装着很大度地将脸调向另一边走过去，但就在这时，葛非似乎已看见柯千里进来，立马站起，同石谷说了句什么就匆匆离开。

    那个下午，柯千里心里一直很堵，同安部谈完话、走出司令部大门时，偏又遇着院中雪松上一对老鸦突然“哇哇”两声！

    不祥之兆。柯千里抬头看那南飞的老鸦，心里陡然掠过一丝凉意。

    也就在那个傍晚，柯千里刚走进卡子口，路下突然蹿出两个蒙面人，不等他喊，只见寒光一闪，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当耿常新将柯千里背回放到床上时，已是奄奄一息。几小时前，还是活蹦乱跳的人，不曾想去了一趟蒹葭浦，就变成如此模样，海棠花悲痛欲绝，抱着，摇着，呼喊着，撕心裂肺地哭。

    柯千里双眼迷蒙，嘴唇噏动，细听，说的尽是些诀别的话。

    海棠花哭得更加伤心，千里！你不能走！你不能走！你走了，我还怎么活呀？

    稍停，柯千里嘴唇蠕动。

    海棠花知道丈夫有话，将耳朵贴近，屏住呼吸，断断续续听到，夫、夫、夫人，你、你、你要为我守住富、富昌矿，一、一、一、定……

    海棠花哭着应着，千里，千里，我会守住的！我会守住的！就捶胸顿足，大声哭骂，天啦，小鬼子为什么要对我千里下毒手啊！这遭千刀杀万刀剁的小日本鬼子呀！

    柯千里挣扎着咳嗽几声，极其微弱地一字一顿，夫、夫人，除了、日、日本人，就、就没有别人？

    海棠花惊问，那、那还能有谁呢？

    柯千里微闭双眼，紧缄其口。

    海棠花明白，让耿常新等人避开，这才问，千里，你说，究竟是谁要害你呀？

    柯千里断断续续把在日军司令部看到的一幕说了。

    海棠花大惊，啊？他？他为什么要害你？

    柯千里似乎是回光反照，语言异常清晰，我今天去的时候，他、他同那石谷大佐谈得多亲密呀！

    “谈些什么呀？”

    微微摇头。

    “这也不能说明就是他杀了你呀！”

    你想，自从安部来富昌铁矿要控股，他俩打得多么火热，这次安部随军过来，他俩几乎是三天两天见面呀！柯千里想支撑起身体，但不能，只得继续躺着，他与那安部走那么近干吗？不就是想夺我这个总经理的位子吗！……安部今天还公然警告，说即使我不把矿砂卖给日本，他也会让别人把我们的矿砂卖给日本……这话里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在石谷的支持下，他和安部已经明里暗里取代了我这个总经理的位子，只是不愿见到我柯千里还站在他们眼前……

    狼心狗肺的东西！老娘非宰了他不可！海棠花起身要走。

    柯千里挣扎着拉住，夫人，你、你要去哪里？

    “我去找杜营长，要他为你报仇！”

    “杜营长已投靠了日本人，找他还能有用？”

    “那、那我去找新四军，去找尺君！”

    叹气，声音艰难，我知道你还在念着江尺君，夫人，不行啊！江尺君、新四军，虽然都是真心实意想保护我们，但他们势单力薄，武器落后，靠他们，还是保不住我们富昌铁矿……

    海棠花回到床边，重新搂抱住丈夫，哭得昏天黑地，千里！千里！那、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啦？

    我、我柯千里一生的资产全、全在富昌铁矿啊！夫、夫人，要、要想保住富昌铁矿，现在只、只有……声细如游丝。

    再听，丈夫已停止呼吸。

    出殡那天，石谷大佐手戴白手套，腰挎战刀，在安部雄治的陪同下，高昂着橄榄脑袋，第一次雄赳赳进了富昌铁矿。殡葬之后，就把海棠花、葛非喊到一处，先是一番安慰，再就是“日中亲善”、“共建共荣”大话一通，接下就任命海棠花接任富昌铁矿董事长，葛非出任公司总经理，安部任总顾问。但安部仍住在蒹葭浦而不是富昌铁矿，理由是，尽量不干扰矿上的事务。

    13、病是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