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一旁的蒋平看见蒋千年倒下，一把将他扶起。蒋千年慢慢睁开眼睛，朦胧中他看见袁玉林阴沉的笑脸，不由感到一口闷气横隔在胸前，吐之不出，面色苍白。蒋平将蒋千年扶起到屋内的椅子上，用手轻拍他略显佝偻的后背，好一会蒋千年才缓过劲来。

    看见蒋千年睁眼，蒋平立即端上茶，蒋千年摇了摇头，蒋平又将茶碗撤下。

    “蒋大人，物证在此，您怎么解释？”袁玉林走进屋内，不紧不慢地问道。

    “诬陷！诬陷！”蒋千年出离愤怒，他指着门外，手臂发抖。

    “蒋大人”袁玉林上前一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袁大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想你比我更清楚。”蒋千年回应道。

    “你……”袁玉林的脸上一阵血涌，很快他就恢复了常态；“蒋大人说笑了，此事发生在你督军府，我怎么会清楚这里面的事情。”

    “袁大人，这里面一定是有误会。我想请袁大人带人先撤出督军府，容我几日，几日内必查清事实。”

    “事实？事实就是在您的府上查到了烟土。蒋大人还要查什么？”袁玉林掸了掸衣袖。

    “袁大人，这里面有误会。”蒋千年要过一碗茶，喝了一口，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蒋大人，有没有误会我不敢说，但是事实就是事实，改变不了。”袁玉林一改口吻，声音严厉起来。

    “那，袁大人的意思是？”蒋千年盖上茶碗，看着袁玉林。

    “蒋大人，有人举报你勾结外围势力，私藏烟土，今日袁某奉命搜查，果不其然，蒋大人，眼下您私藏烟土之罪已然做实，我该怎么做，你懂。”袁玉林一边说一边斜眼看着蒋千年。

    “袁大人，你私下做过什么，不要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蒋千年迎上袁玉林的目光，冷冷地说道。

    “蒋大人，凡事要讲证据，没有证据，您，就是诬陷。”袁玉林不慌不忙。

    “哈哈，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袁大人，要是我不配合呢？”蒋千年的声音里透着决绝。

    “君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就对不起了。”袁玉转身看了祁队长一眼，祁队长立即走过来；“蒋督军，请！”

    “蒋平，添水。”蒋千年将茶碗递给边上的蒋平，头往后微倾，调整了坐姿。

    “谁敢动督军一个手指头!”，说话间，院子里站满了督军府的人马，枪支黑压压的一片。

    “怎么？蒋大人想要动兵？”袁玉林看到这阵势，心中暗暗一惊。

    “我说过，请袁大人撤出督军府，容我几日一定查清真相，如果你执意不从，我们只有兵戎相见。”蒋千年的声音里容不得一丝商榷。

    “蒋大人，你这是妨碍公务！畏罪造反！”袁玉林紧张起来。

    “造反？私藏烟土，按律当诛。袁大人今日费劲心机做实我的罪状，便是早已决心致蒋某于死地，眼下除了兵戎相见，难道还有别路可走吗？”蒋千年看着有点慌乱的袁玉林，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你！”袁玉林看看四围的兵士，又看看蒋千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知道蒋英已经在积极调查他与岛私下勾结，贩卖烟土的事实，今天搜查督军府本就是为了先下手为强，陷蒋千年于不义，如果再让蒋千年查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如果带走蒋千年，眼前又怕是一场血战。就在他迟疑不决的时候，蒋均与蒋允冲了进来。看到蒋家兄弟俩进来，袁玉林立即改变了颜色。

    “蒋大人，要是我执意带你走呢？”

    “那你得先问一问，督军府的将士们同意不同意？”蒋千年手指院里的兵士。

    “将士们同不同意我看都是假的，你得先问问你的儿子们同不同意？”袁玉林指着蒋均与蒋允。

    蒋千年听到此处一愣。他立即去朝门外看去，蒋均与蒋允正冷眼看着他们的父亲。

    “你们……这是？”蒋千年惊愕地看着他的两个儿子。

    “父亲，你应该跟着袁大人去警察署配合调查。”蒋均冷漠地说道。

    “蒋均！”蒋千年听此言，双目怒视：“你难道看不出来这就是一场阴谋！是做好的圈套！”

    “阴谋？圈套？”蒋均冷笑道；“父亲，在这督军府里，做好的圈套，设好的阴谋还少吗？我母亲当年是受谁的诬陷投井不成落下终身残疾？又是谁设了圈套使得我与弟弟西点军校毕业回来却被学中文的蒋英占了先机？吃下去的终究是要吐出来。”

    “畜生！”蒋千年一声咆哮，脸色煞白。

    “孔吉！”蒋千年对着孔吉一声命令。

    就在督军府的兵士门举起枪支一步步逼近祁队长带领的警察时，门外哗拉拉涌入了大批的人马。蒋千年看抬眼望去，正是葛鹏飞与李靖宇的部下，他看了一眼低着头的蒋允与抬着高傲头颅的蒋均兄弟俩，一下子明白了，他的脸色立即由腊黄转成苍白继而又变成了土灰色，一股热腥之气从胸部向上袭来，到了嗓子眼的时候一阵恶心，他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巴，一口鲜血砰然而出。

    “老爷！”随着蒋平一声惊叫，蒋千年的身体慢慢地软了下去，一下子便没有醒来。

    川岛在金陵的住处，私密隐蔽。袁玉林正在他的小会客室里，圆角的玻璃桌面上是一瓶馥郁醇厚的轩尼诗XO ，一盆灿烂的仿真樱花。

    “袁市长，干一杯。”川岛举起酒杯，笑对袁玉林，同时喝了一小口，轩尼诗入口后的和谐，强劲与圆润使得这个日本人享受般地闭了一下眼睛。

    “川岛先生，我实在没有想到蒋千年会当场毙命。”袁玉林有点汗颜。

    “袁大人果然妇人之仁。”川岛轻轻一笑。袁玉林尴尬不安。

    “蒋千年一死，蒋英便断了根基。现在是蒋均与蒋允掌握着督军府的实权。蒋均自负，蒋允浅薄，这兄弟俩成不了大器。眼下督军府对我们已经构不成什么威胁。”袁玉林打着如意算盘。

    “袁大人看问题总是那么乐观。蒋千年死了，蒋英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一定会想法设法将案子查下去。我们千万不可掉以轻心。”川岛沉吟道。

    “那我们怎么办？”袁玉林听罢又紧张起来。

    “袁大人，眼下要做的事情是好好梳理一下我们从前所有的交易，消灭一切留存的证据。你明白该怎么做。”川岛深深地看了袁玉林一眼。

    “明白。”袁玉林答道。

    “我曾经交代过你，所有的往来必须是现金交易，而且不得以任何洋行与公司的名义。你没有完全听从我的话，忘乎所以，以至造成其中的两笔失误，现在成了一块心病。”川岛走到窗前，看着远处隐隐的山峦。

    “是我失职！请先生追究我的责任。”袁玉林立即站起身向川岛鞠了个躬。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川岛转过身慢慢地说道。

    “请川岛先生明示！”袁玉林再次躬下身子。

    “袁先生，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一不做二不休，要想绝对安全，必须杀了蒋英。”川岛的眼睛里寒光凛凛。

    “这……”袁玉林接过川岛的目光，全身一凉。

    “必须这么做。”川岛喝了一口酒，脸上一股杀气“你们中国还有一个成语叫做斩草除根。蒋均蒋允兄弟这次虽说帮我们逆转了不利形势，说到底也是为了一己之利。再怎么样，他们毕竟还是蒋家的后代，到将来羽翼渐丰，还是会对我们构成威胁，只有除了蒋氏一脉，才能彻底清除后顾之忧。再有金陵市的军政不能受到地方军阀的牵制。只有独立了，才有利于金陵市政的发展，有利于我们的共同利益。”

    虽是冬日，袁玉林却听得汗流浃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