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故乡与写作——孙小宁
作者:爱读网编辑部      更新:2023-12-31 11:08      字数:1633
    问:你觉得自己的写作一定是和里下河有关吗?

    答:我的第一篇小说《故里人物三记》,就是写里下河地域三个极普通、极常见的农民,他们分别是“祥大少”、“谭驼子”和“二侉子”。小说得到了陈建功先生的充分肯定,认为传统的白描手法未可轻弃也。也是第一次有人把我的作品和汪曾祺先生联系在了一起。

    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开始直到现在,我始终坚持着自己“香河”文学地理的打造。读过长篇小说《香河》的读者一定知道,“香河”就是里下河大地上一条寻常的小河,我的笔触几十年来,一直没有离开过这条河的流域,我也一直在“经营”着这条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我是一个把自己浸泡在里下河的作家。我所叙述的故事,我所描写的场景,我所塑造的人物,我所营造的氛围,无不打上了里下河的印记。

    问:在当地写作,又与里下河有关,你觉得写作会不会有障碍?比如涉及到某些难免让人对号入座的人与事。

    答:就通常情况而言,一般人会认为,在当地写作或多或少都会觉得有些障碍,正如你所说的,难免要涉及到某些让人“对号入座”的人与事。然,就我个人的写作而言,倒没有觉得在当地写作且又与里下河有关会有什么障碍。陈建功先生在点评我早期的小说《故里人物三记》时就曾说过,一看就知道,不是闭门杜撰的。事实也是如此。无论长篇小说《香河》、《浮城》,还是其他作品《谎媒》、《冤家》、《香河女》等等,其中的人物都会有一些乡亲们的影子,有些故事在一定地域范围都还有一定知晓度。但是,我决不会照搬直移这些素材,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创作而对自己的乡亲们构成某种伤害。这牵涉到个人的创作理念问题。正如姜广平先生在评价《香河》和《浮城》时,用“以水润德”与“似水柔情”来界定作品的人物塑造,认为小说呈现出的是一种“悲悯笔意”。

    问:一部与故乡有关的作品出来,有了反响,你最享受的是哪部分?

    答:我还是用实例来说吧,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香河》面世,在故乡引起的反响可以用“热烈”来描述。不少我所熟悉的人(有的是朋友,有的就只是熟人)打电话给我,说读《香河》是要读两遍的,一遍用普通话读,第二遍用兴化话读。我写作《香河》的用意十分明了,我把它写在了书的扉页上:“谨以此书献给生我养我的故乡,献给故乡死去的和活着的乡亲们”。所以,家乡人能如此喜爱这部作品,我的内心是非常开心的。后来泰州电台将《香河》录制成了长篇方言连播小说,更是激起了家乡人的兴趣。又有人和我开玩笑,说是为了收听《香河》,小收音机都替我送出去好几个。我只能笑着表示感谢。这样一部作品,无疑也引起了方方面面专家和媒体的关注,江苏省作协和南京理工大学诗学研究中心还专门召开了研讨会,对他们为《香河》所做的这些,我当然也心怀感谢。但实在说来,我还是更看重家乡人的议论和看法,他们如此喜欢《香河》,愿意在茶余饭后谈论《香河》,甚至来一点善意的“对号入座”,我都很开心。正如汪政先生在“文学对身边人的意义”一文中所说,“没到过江苏里下河地区的人可能对刘仁前还比较陌生,但到过这些地方的人就会吃惊于他的写作对这里的人们、这里的读者的影响。刘仁前就在他们身边,他就在他们当中写作,更重要的是,刘仁前笔下的文学世界就是他们的生活,他们在他的作品中看到了这片土地的前世今生,看到了乡里乡亲,看到了自己。”

    问:如果给你选择可以走可以留,你觉得留下还是离开更利于你的写作?

    答:这个问题,对于我其实只能是个假想。走与留,剔除其他因素,就目前里下河作家群体里的作家而言,无疑走出去的作家成就明显要高于留下来的坚守本土的作家。从某种意义上讲,离开才能更好的回来,而留下必然会有某些局限,这无用回避。我个人的写作经常采用一种回望的姿态,陈建功先生曾经说过我小说中有一种“远距离的观照”。这种回望或远距离的观照,实际上也是一种“走”,一种“离开”,让自己与笔下所叙写的一切进行一种“拉伸”,以求更好的考察、思考和把握。因而,就我个人看来,离开更有利于自己的写作。我本人目前,处于一种“半离开”状态。

    (本文发表于2013年11月26日 《北京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