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条干涸的婚姻河流(3)
作者:
mengna 更新:2021-07-17 10:00 字数:2845
一个人走在烟雨中,一座辉煌的城市仿佛都因为她的悲伤而褪去了欧洲古城的色彩。整个乌特勒支市也因为惋惜而没了作为荷兰心脏城市的气息,更没有值得拥有的东西,连心跳都那么微弱而没有活力。
那条贯穿整个市中心的涓涓流淌的蜿蜒运河,还记得她与他的足迹吗?那艘坐满世界各地游客的游艇,以后不再有他们的身影。两岸由古窖改建的酒吧,再也看不到一双人两情相悦,互相依偎的影子。这一切如此的打动她,却又深深的刺痛她。她沿着这条运河走了许久,皮鞋踏在湿砖路上发出凄楚的声音。让人有一种难以排遣的苍凉。
一身咖啡色套装裹着日渐消瘦的她,脚蹬一双半高跟黑皮鞋,没有知觉的往前走。雨滴挂在她发丝之间和憔悴而苍白的脸颊上。感谢这副墨镜遮住了她一双悲伤眼眸。她想起曾经那么爱她的父母。她嫁给彼特后,父母相继去世了。她自责,这是因为思念女儿成疾而终。
她出生在中国东北某市,父亲是该市的老市长。家中三个孩子中她排行老幺。两兄长对他呵护有加。父母更视她为掌上明珠。大学毕业后就职于深圳某合资企业,不久便晋升财务总监。现在想来,她曾经是那么的一帆风顺。
英国思想家,哲学家培根说过:当你遭遇挫折而感到愤闷抑郁的时候,向知心挚友的一度倾诉可以使你得到疏导。否则这种积郁使人致病。
她从双肩包里掏出电话,居然又拨通了彼特的电话,直到电话铃声自动挂断才意思到打错了。最后,她决定给好朋友怡悦打个电话。她此刻太需要有人陪,有人和她说话,让她感觉她的生命还是鲜活的,有些许思维的。
电话响了好一阵才听到怡悦睡意朦胧的“哈喽”了一声。她知道,怡悦是个夜猫子,不看到黎明后的曙光不与枕头亲近。
“怡悦,我是洛美。”她忙向怡悦简单的说明了在法院的经过。末了她说,“情况就是这样。唉,我都快窒息了。你能来吗?我在中心火车站前的中心广场等你。”
怡悦,一位年过半百的知心姐姐。一位不愿一股清流随俗波的人。她只沉迷在她耕种的一亩二分地里,开花结果,云淡风清。书房是她的天地,读书写作吟诗。闲暇与爱人牵手漫步在黄昏里,看那阡陌交错,屋舍俨然。闻那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窝在沙发里捧读小说,细品香茗。即兴来一个舒袖曼舞,自在神仙。这样半疯半癫与世隔绝的日子,洛美不明白。她喜欢蓝色,洛美戏称为“蓝控女王”。一语双关,她俩常为此笑得前仰后合。
怡悦来了,她一袭天蓝色长裙,一件质地上等的浅灰外套,得体而庄重。脖子上流苏一般飘下一条淡蓝色丝绸长围巾,别致靓丽。在细雨纷纷的空旷广场上,散发飘逸下来,整个人仿佛是从雨云里坠落的一朵蓝色祥云,与人间异样的不同。镜片内一双灵动漂亮的眼睛。长发鬓角处虽有了岁月的痕迹,却掩不去她儒雅的气质。
洛美看着她真情而干净的眼睛,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生活不就是这样不挑剔才能云淡风清吗?不经意的精致才能美丽动人吗?怡悦的安于现状与不随俗流,不也保持了她的平和安逸与快乐吗?她活出了一种心态。而生活的好坏,乃至于婚姻的好坏不就是一种个人的心态吗?此刻,她发现怡悦的怀抱是如此的温暖和真实,好想在怡悦肩头嚎啕大哭一场。
“走吧,洛美。咱俩去天宫酒店美美的吃一顿。今天请示了咱家的上级领导,他还拜托我让你吃好吃得忘我呢。傻妹妹,侍疾忧而不食,不如努力而加餐。”怡悦笑着说。
两人刚走出几步,洛美突然停住了脚步,她被一个花枝招展的漂亮女郎拦住了。
“诶,这不是洛美吗?这几年你去了哪里?还在海牙住吗?”那位女士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满面红光,高声大气地问,旁若无人地去拥抱洛美。
怡悦自觉地退到一旁,静静地等待着这两位久别重逢的老朋友寒暄。
洛美一脸的尴尬,脸上的笑僵持着,含糊其辞地问非所答:“嗯,你这是去哪里?”
“我来乌特勒支看一位朋友,哎呀,你也认识的,就是5年前与我们在海牙一起做事的雅姑,她现在自己开了一间按摩室,听说生意挺火红的。要不要一起去玩玩?”
“哦,不了,不了,我还有事。”洛美说着拉着那女人往前走了几步,嘴巴凑在那女人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啊?没听懂,不是听说你找了个有钱的老头吗?现在还和他在一起吗?他不该又像之前的那个人一样吧?”那女的好像没听懂洛美的暗示,不管不顾地傻傻地又问。
洛美红着脸朝怡悦望了一眼,又搂着那女的脖子说了几句悄悄话。
那女人口气有些遗憾地说:“你的运气真不好,渣男总被你碰上,还是老渣男。再有钱有什么用呢?以后再找男人,别总是朝钱看,要看人品,对你真心的好,就是穷一点,也没关系。再说,在荷兰生活,你还怕饿死你不成?做什么都能养活自己啊,实在不济,政府也会酌情考虑,给你救济直到你找到新的工作为止。算了,我也不说这些没用的话,你经历的比我多,你更懂这些的。好吧,我还有点事必须走了,我们再联系。好,回见。”
怡悦隐隐约约听到了她俩的对话,特别是那个女人说话总是提高嗓门,好像故意让站在一旁的怡悦听到似的,洛美几次想截断她的话头也不成。怡悦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更迷糊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洛美这些年来,没有说实话。也许,她有难言之隐,每个人都有不想被别人知道的秘密,这也是人之常情。但无论过去如何,都已经过去了,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洛美以后的路走得顺就好。否则,再磕磕碰碰就经受不起了,毕竟也老大不小了,几次恋爱、婚姻的失败,谁也经不起,谁也会因此而心力交瘁。
洛美回到怡悦的跟前,头低下去,眼睛没敢看怡悦,表情很尴尬。
怡悦当然也不会提及,尽管她对洛美之前与她说的种种产生了疑虑,但不管洛美为什么要撒谎,也许她有难言之隐,她不必知道。于是,两人默默地往天宫酒店的方向走去。
天宫酒店的窗外,细雨霏霏,黄叶遍地,一派秋色景象,一如不堪的婚姻,逊色于秋叶,难保秋叶之静美。婚墙外,神秘美好;婚墙内,波诡云谲。
“唉,这场婚姻,我输得精光。”洛美感伤地说。
“两个人本不是一个方向的羁旅,如何能同船过渡?结婚离婚,双方自愿,何谈输赢?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再为不值得的人浪费生命,岂不是一件幸事?!从此更懂得拥有和放弃的意义。今日的告别,是为了明天更好的遇见。”怡悦安慰她说。
“我成了被告,他成了原告,他还坚决要离婚,真是岂有此理。问他为什么?他轻描淡写的说,‘合不来,在一起生活得不愉快。’他还不愉快了?我到哪里去讲理?我的一位荷兰女友分析说,“你丈夫一定有了外遇。”
怡悦摇摇头说,“你想发泄一下心里的压力可以理解,免得憋出病来。可是,你这位朋友这么说有证据?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她倒好,让你更加猜疑彼特。”
“他能做,我不能说?‘当事者迷,旁观者清。’律师说,财产分配对我有利。” “人活在世界上,福莫福于少事,祸莫祸于多心。人生德业成就,虚名和财富,只是短 暂的灿烂。方者总无法与圆者合。不必为此而过度悲愤。”怡悦给她续了一杯茶。“洛美,人啊,最难的事是降伏自己的心。看淡点,会少受伤。坦然接受失去的。”
洛美含泪说,“我仍然恍惚,睁眼闭眼都是彼特……”
“宇宙内大情种,男女居其第一。”怡悦付了帐,和洛美走出餐馆。
街上纷纷雨中,洛美消失在人海中。她回眸一笑,笑得凄美而顽强。
怡悦想,一条婚姻的河流干涸了,总有新的湖海在不远处等待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