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建国华剑话当年(二)
作者:
笨笨的姥爷 更新:2020-09-02 15:50 字数:2192
华剑又灌了一大口啤酒,开始讲故事了。
“我和葛延生,后来叫葛一芃的故事,人家总以为,我们肯定有一桩风流逸事。其实我是有‘逸事’,无‘风流’;只有其表,没有其里。当然我并不后悔,因为我和葛延生分手是迟早的事,没有真正行周公之礼,自然没有留下孩子。对我们并非坏事。清清爽爽,省得多少麻烦。”
“据说你曾经‘英雄救美’?”建国希望从华剑这里得到验证。因为在他的小说里,那一章节是可以写得十分精彩的。写小说,读小说的人都会对这种素材感兴趣。没办法,这是人的天性,也是文学作品里必不可少的桥段。
“是的,坦率地说,那是我自编自导自演的。”华剑双眼里露出一丝狡黠。在他已经成为一个老人的面相里,这种眼光的出现,让他年轻了不少。
他解释说,“那是我有意为自己做过的,唯一一件算得上荒唐的事。也是葛延生太吸引人了,且天天在一起工作。用现在的话说,她曾经是我心中的‘女神’。你说说看,有一位女神,整天在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的,你不想,还是男人吗?”说到这里,他自己先笑了,为自己作为一个男人的坦率。但他随即转换了话题,“唉,现在美女遍地开花,并不是真的美女多得不可胜数,而是美女的叫喊声此起彼伏,老的小的,只要是‘母的(此处无贬义)’都曰美女。你说这美女的称呼腻不腻?”
文建国陪着华剑很开心地笑。建国也一直讨厌叫女人为美女,可如今“美女”作为一个词汇,在国人生活中已经泛滥——是否成灾不得而知。
演艺圈美女如云,大学校园美女如花,政坛上,美女厅局长、美女发言人、美女翻译、美女记者如雨后春笋,广告更是非美女莫属。
女人一旦被“美女”恭维,心里不无熨贴,好像真的增色了几分。如果确实是美女,也就罢了。怕就怕,明明是歪瓜裂枣的,也冠之为“美女”,那其实是挺令人难堪的。喊的人和被喊的人都难堪,周围听到的人也难堪。建国知道自己想多了,赶紧打住。
华剑已经又说了,“当时我想得到她,又不愿意来硬的,更不愿意让她有丝毫的伤害。经别人提示,只有采取计谋了。是‘阴谋’,不是‘阳谋’。呵呵,可她终究不是我的。后来想开了,幸亏我的计谋没有最终得逞,否则后患无穷。就是这样,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给她造成伤害,留下阴影?”
“据我了解,心理伤害多少是有一点的,留给她的阴影不大,她是一个很洒脱的姑娘。”建国说,“而且如你所说,关键是没有实质性的遗留问题,这个话就好说了。不是么?”
“她跟现在的丈夫廖老板恩恩怨怨几十年,与我的事没有关系吧?”
华剑问这话的时候还有点拘谨,文建国看出了他的善良。
“没有。没有丝毫关系。”建国说,“他俩都是很洒脱的。正是因为他们太洒脱了,年轻的时候率性而为,不计后果。现在不是‘夫倡妇随’就是‘妇倡夫随’。好着呢!”
“那就好,那就好!”华剑吐出一口气,好像可以彻底放心了,他又问:“她与那位马局长还有来往么?”
“基本没有。当然因为有一个女儿,多少总有一点联系。好在现在的人都放得开。”建国说到这里又笑了,也许他是想到了自己。
“葛延生她恨我吧?”
“这,我倒真的没有听她说过。按她的个性,是不会的。因为她不是一个小鸡肚肠的女人。她的性别给搞错了。”
“哦,呵呵呵!”华剑一开始没有理解建国的话,后来悟出文建国是在开玩笑,他说,“嘿嘿,文书记也挺幽默的。你对‘文革’,对我,对我与葛延生的婚姻,是怎么看的?”
“但说无妨?”文建国既有征求意见的意思,也是自我解嘲(他骨子里也是好为人师的)。
“但说无妨!”华剑肯定地说。
文建国说:“从主观上说,从正面说,毛泽东同志为国家的前途和命运忧心忡忡,殚精竭虑,可能病急乱投医。我这里主要指的是接班人问题。他老人家希望通过大乱达到大治,在他七十余岁的时候,还表达出“久有凌云志,重上井冈山。”“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谈笑凯歌还。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的壮志雄心。可是年龄不饶人啊;从客观说,社会主义制度还没有一个科学完整的体制,也没有可以照搬照抄的教条,如何交接班,是个大问题。后来的事情是,隔壁大邻居有变化了;再后来,小邻居世袭了。什么是社会主义?你我说不清。政治体制改革更复杂更艰难,接班人问题最头痛。”
建国说得很谨慎,语速很慢,还不停地观察华剑的态度。好像是斟字酌句,又好像是在观察华剑的反应。可是,建国已经刹不住车了。他接着说:“中国革命在战争年代有‘朱毛’一说。‘朱毛’是相互依附的,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是也。而和平年代,越来越多的出现两位领袖人物相提并论的现象。是分庭抗礼,还是两条路线、两个司令部之争?那时有一句经常引用的成语,‘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最为经典。我见过两位领袖人物有七年同一天,出现在同一份报纸,同一头版头条上并列的照片。打个不确切的比喻,爱情上的‘七年之痒’拿来用在这里如何?按国人的传统思维,于公于私,这都是不允许的。‘一山难容二虎’。‘七年之痒’至此结束。”
“有人‘修养’还不到家。”华剑似乎是在不经意之间顺便带出了一句话,他的眼睛看着别处。文建国认为这句话很经典,莫非这就是悲剧的根源?
今天面对江州“文革”史上的元老,文建国说话有点收不住了,好像是在弥补某种遗憾,又好像是对华剑掏心窝子说话的一种回报。他多次暗自揣度,如果没有“灰色”影响,自己也是“文革”风云人物吗?答案应该是肯定的。
后来文建国又反省自己,面对华剑这么一个具有特殊身份的人,有必要这样慷慨陈辞么?可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的。交浅言深不可取,难道不可以通过言深来达到交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