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前世今生  南柯一梦
作者:纷雨潇潇      更新:2019-05-09 19:57      字数:3059
    花三娘从暖香的房间出来,然后来到后院她自己的房间。

    花三娘关上房门,并没有点灯,在室内微弱的光线中,她走到了她的那张美人蹋前和衣而卧,闭目养神。在刚刚经历了有惊无险的这场惊吓之后,花三娘虽然是心有余悸,但以她多年以来游走于这凉薄而动荡的尘世中的阅历和定力,手忙脚乱是避免不了的,倒也不至于让她有多么的心惊胆寒。

    花三娘的心里还在想暖香那个丫头,虽然她也知道把暖香就这样给了那个宦官,也的确是不尽人意。而且那个宦官的种种行为也的确让暖香备受委屈。可是她在面对那个宦官郭靖背后的权势时,又是那样的无可奈何,而这种无可奈何如今也只得让暖香承受,让暖香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非一般意义上的男人。

    在这聚香阁里,并不是所有的姑娘都可以以“香”字命名的,所有能够以“香”字命名的姑娘们,又有哪一个不是她花三娘亲自挑选,从贫寒人家买来的幼齿且天生丽质的女孩。尤其是这些女孩儿们的那一对三寸金莲,无一不是由她亲自过目挑选的。

    在她的聚香阁里,所有的“香香”姑娘们,又有哪一个姑娘的三寸金莲不是 瘦、小、尖、弯、香、软、正。这些年,大同举办的“赛足会”所有“王”、“霸”、“后”的得主,十次中总有八次是她聚香阁的姑娘们夺得。看着那些“拜足狂”、“金莲癖”们,一次有一次的为了能和“赛足会”上的“王”、“霸”、“后”春宵一刻而一掷千金的时候,花三娘就知道,她这些年的苦心经营没有白费。

    自从将这些小女孩儿们买回来以后,为了调教她们,花三娘请来了各项顶尖的教习师傅,按照不同的资质,教她们各种不同的技能。无论是诗词歌舞、还是吹拉弹唱,甚至是举止投足、一颦一笑,哪一样没有让花三娘煞费精神。

    那些个从小被花三娘买来养大的女孩子们,自小就按照资质与姿色被分成三等。资质普通的女孩,只能是学习些女红、裁剪,或是习得一手的好厨艺,被培养成合格的主妇,长大以后既可以在聚香阁里做粗使的丫环厨娘,还可以将她们卖给殷实的人家做媳妇。

    资质略好的女孩儿,则教她们识字、弹唱,这些女孩子长大以后就是最合格的女宠,她们既是聚香阁里主要的待客之人,也是中等之家的小妾外宅之人选。

    只有资质最佳的女孩,才被教授抚琴歌舞,吟诗写字,画画围棋,以及打双路、抹骨牌。也只有这些姑娘,才可以以“香”字命名,更是这些姑娘,才撑起了聚香阁尽人皆知的艳名。而这些以“香”字命名的姑娘,基本上是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即使是豪门公子,也是难得一窥佳人芳颜的。

    说是卖艺不卖身,那也不是绝对的。只是说这些姑娘不会轻易的卖身而已。因为在花三娘眼里,这些姑娘都是给那些官宦子弟、富家豪门特意培养做娇宠爱妾、红颜知己的。而那些官宦子弟富家豪门,更是为了博得红颜一笑,不惜一掷千金浑是但,家徒四壁不知贫。

    花三娘每每看到那些豪门公子们,为了聚香阁的姑娘挥金如土的时候,她就有一种自豪的快感。开始的时候,她不明白那些豪门公子为何放着家里的娇妻美眷不理不睬,却为了她聚香阁的姑娘们慷慨解囊、千金一掷。后来,花三娘才渐渐看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

    自古以来,男女婚配,大多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无论男女,有几人是由着自己的喜好,觅得佳偶良配的。那些豪门富户的公子们,他们所娶回家的夫人,更是要讲究门当户对、八字相合,才会被取回家中。其实,那些依顺父母之命娶回家的夫人,大多都不是他们想要的,而是他们父母想要的。他们娶回家的不是娇妻,而是金钱、地位、权势以及未来的仕途和荣耀。所以,那些豪门公子就会在精神上产生一种缺憾。为了满足自己的这种缺憾,他们就只得另寻温柔乡,来满足他们精神上的,只能通过谈情说爱才能满足的缺憾,以此抚慰自己和夫人之间无法达到一致的精神世界。

    而她聚香阁的姑娘们无论是如凝脂般的肌肤,还是脉脉含情的眼眸,或者是尖小香软的三寸金莲,再加上姑娘们吟诗作对、谁拉弹唱、举棋对弈、烹茶把盏无一不通,无一不精,怎么会不让那些豪门公子们心痴神荡、意乱情迷。

    而这些豪门公子,往往举止得体、出手阔绰,觅得如意佳人之后,更是会为博得佳人欢心,或是百依百顺,或者是为佳人赎身从良。

    如今,暖香和冷香都已经委身于王林给那个阉人了,如果是以这两个姑娘的代价换来她聚香阁的兴旺不衰,倒也算得上各取所需、各得其所。

    花三娘想到这儿,在她的心里就有了些许的满足感。她在美人蹋上翻了一个身,几案上的香炉里有袅袅熏香在房间里氤氲缭绕,在这样的缭绕之中,花三娘的意识也渐似朦胧。

    朦胧之中,花三娘仿佛身处异地他乡,她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看着那一个又一个的幼女,怯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她坐在厅堂的主位上进茶,有一位牙婆带着几个年纪相仿的幼女在一旁说道,姑娘拜客,姑娘转身,姑娘们往前走一步,往后退一步,露趾, 姑娘们几岁?而那些幼女们,怯生生地回答者牙婆的问话,并按照牙婆的指令做着相应的动作,并把裙子提高,露出三寸金莲。然后,那牙婆又将那些幼女们带至花三娘的面前,让她对那些幼女们的面、手、臂、肤、眼、声、趾等,一一查看。

    花三娘幼转了一个身,顷刻间,她仿佛又来到了一个夏日炎炎,人声鼎沸的热闹所在。她和众多年轻美貌的姑娘们,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一个空场中间。头顶上那炙热的阳光烤的人头晕目眩,可是她不得不强打精神,耐心地忍受着让他人的品头论足、指手画脚。

    这时,有一个年长的妇人高喊一声:“下一个,出。”

    花三娘看到,有一个年龄和她相仿的姑娘袅袅婷婷地从她们这些姑娘们中间走出来。

    那个年老的妇人又依次喊道:“乌发蝉鬓、云髻雾鬟、明眸流盼、娥眉青黛、朱唇皓齿、玉指素臂、细腰雪肤、红妆粉饰、肢体透香、金莲三寸。”

    而那个刚刚出列的姑娘,按照那个年长的妇人的喊话,依次做出相应的动作。向在场的所有人展示着自己的乌发、明眸、红唇、皓齿、细腰、雪肤,并允许他人嗅她的体香,看她的金莲。

    天空中那火辣辣的太阳无情地炙烤着大地,让花三娘有些晕眩,她似乎在刹那间失去了意识,眼前的那些人影也月来越模糊。在她的耳畔,只听到那年老的妇人喊道:“下一个,下一个……”

    花三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失去了意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意识。她只知道,当她再一次清晰地听到传入她耳中的声音时,却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在说:“三娘,你是花魁!你是花魁!”花三娘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子,她感觉有些诧异,不知道这个男子是什么人。但是,这个男子的声音,却莫名奇妙地让她感到心慌和恐惧。

    花三娘转身离开了那个让她感到恐惧的声音,可是就在转瞬之间,她又仿佛来到了一个如仙境一般的所在。美人蹋、贵妃竹、青烟袅袅、流水潺潺,在花三娘眼前,另一张美人蹋上,躺着一位如花美眷。只见那位佳人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口中还轻轻呢喃着:“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得这韶光贱!”

    花三娘看得呆住了,因为眼前的这位佳人不是别人,正是多年前的那个自己,那个她既陌生又熟悉的自己。她就那样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那个曾经的自己在慵懒地小憩。正在此时,又有一个男子的声音将那个曾经的自己惊醒。那男人的声音由远而近,他轻声地吟道:“轻碧云烟紫苏窗,翠罗桃色烟纱帐,琉璃萤光青竹屏,醉卧桃红美人榻。”这明明是一副极富磁性而又婉转流畅的男子声音,可是在花三娘的耳中,却好似上天的雷公电母在天边的一声怒喝,让花三娘的身子不由自主地突然一震。

    花三娘缓缓地睁开眼睛,她环顾四周,看到了她熟悉的架子床、菱花镜、妆奁匣和自己身下的这张美人蹋时,她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了。花三娘透过室内窗扇射入的一抹晨光,起身来到菱花镜前,看着镜中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真好似恍如隔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