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山河壮阔 楸枰手谈
作者:
纷雨潇潇 更新:2019-05-10 12:49 字数:3588
吴浩带领众人缓缓登上得胜堡门楼,放眼望去,山河壮阔、人间烟火。一条大街从得胜堡南门一直向北延伸,大街穿过一座砖箍方台,台上建有玉皇阁。方台下有门洞,门洞上的砖雕图案精巧,门楣上额匾阴刻“保障”二字,门里匾额阴刻“得胜”二字。
得胜堡以北二里即是得胜口,是连接口里口外的重要关口。堡墙设敌台十八个,各置千斤铜炮一门,称“二将军”;瓮城墙上置千斤铜炮一门,称“大将军”;堡墙上女墙跺口各置二百斤重“千腿”铁炮一门。墙四角筑角楼,东墙正中筑钟楼。
在银装素裹的天地之间,众人站在得胜堡的堡墙之上,听着耳畔的风声,仿佛是在聆听着古往今来,那些保家卫国的英雄将们,征战沙场时的战旗烈烈和战马嘶鸣。那些不朽的英雄之魂,好似仍然在这壮阔的山河之间,驰骋纵横。吴浩带领众人在得胜堡转了一圈,复又返回到刚才的小屋内。大家纷纷坐下,士卒们赶紧给众人端上热茶来。
于谦故地重游,难以掩饰自己的激动之情。他看着吴浩问道:“有些墙体是不是该整修整修了?”
“是!现在土地都还没有解冻,要等到开春才能破土动工。而且,如果要调出大批的人手修筑城堡,那样的话屯田种地的人就少了。一旦屯田的兵力减少,那秋天的收成也必定减少,到时候只能去买粮食或者由郭大人或于大人帮忙解决粮食的问题。”吴浩说道。
“那你们现在垦荒屯田投入的兵力是多少呢?”郭登问道。
“如无战事,每年开春以后,我们大概有一半的士卒进行耕种。就是赶上丰收的年景,我们也只能是保障自给自足而已,如果赶上年景不好的时候,就连自给自足都做不到,更别提余粮了。而且,一旦遇到发生战事,士足们便无法耕种,那到了秋季就会无粮可收。如果时这种情况,军营的所有保障就都得靠朝廷发放的粮饷了。”吴浩道。
“朝廷也想了很多办法垦荒屯田,不仅要解决军营的粮食问题,也要解决百姓的粮食问题。”郭登说道。
“哦,有什么好办法呢?”吴浩问道。
“还是让于大人来说吧,于大人巡抚河南、山西,这垦荒屯田就是重中之重的一项。”郭登道。
“是这样,朝廷已经在人口秘籍的城市张贴了榜文告示,招募内地百姓到边塞地区,先由政府供给衣食、住房、耕作器具,规划耕地,直到能够自给自足;另外就是,按军事组织编制新移民,进行相应的军事训练配发武器,平时耕种,战时听从当地军事调遣,固守待援。这样一来,不仅边塞地区的粮饷充足了,就连后备兵士也都充足了。而且,第一批从内地迁置大同的移民应该不日就将到达,在此不远的猫儿庄那一片新建的民庐,便是移民所居之处。于谦道。
“那以后不仅是军营的粮饷好解决了,就连后备兵士也充足了,这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吴浩说道。
“是,以后的粮饷问题就更容易解决了。等这次回去,我先差人去查一查克扣军饷一事,一定给你一个答复”郭登说道。
“谢郭大人!”吴浩道。
“同是给朝廷办差。不用谢!”郭登道。
“郭大人、于大人,时辰已经不早了,我们今日还回城去吗?”张巡在一旁问道。
“什么时辰了?”于谦问道。
“哦,已经酉时了,现在要是回城,恐怕要半夜才能到大同。不过,我刚才在外面看了一下,到今天的月光倒是比昨日天的月光好,如果连夜返回大同,这月光到是能助我们一臂之力。”张巡笑着说道。
“还在此住下吧,虽说今天月光明亮,但路上湿滑,实在不好走。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明日一早再返回大同的好。”吴浩说道。
“那好吧!今日就在此住下,明日一早再回去。”于谦先对吴浩说道,然后又转头看向郭登道:“郭大人,您意下如何?”
“当然好!今晚就住这里吧!”郭登道。
“那正好,难得郭大人和于大人还有张大人一起到得胜堡来,我们今晚也可以尽情畅谈一翻了。”吴浩道。
“我正好还有事情要向吴大人讨教。”郭登道。
“有什么事情,您尽管说。”张巡道。
“昨晚是否有一队人马由大同城而来,通过得胜堡向蒙古方向而去?”郭登问道。
“昨晚,昨晚并未有人马从大同方向而来,过得胜堡向蒙古方向而去。”吴浩诧异地看着郭登,又继续问道:“怎么?大同城内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昨晚上元佳节,大同府内的一户人家被一群盗贼抢掠去很多的财物。因是正月十五,所以城门也取消了夜禁,被那些贼人跑掉了。张大人也曾带人去追,结果没有追上。但是遇到了丢失财物那家的家丁,据说那队人马有二十余骑,另外他们还有接应的人马。”郭登道。
“是,昨晚是我带人去追的。只是当我们得知消息再带人追去时,那些人已经跑远了,我只遇到了王府的家丁。如果那些人不是从得胜堡去往了蒙古,那就很有可能是从猫儿庄去往蒙古的。”张巡道。
“哦,‘王府’哪个‘王府’?”吴浩一脸的疑惑,他初听被抢的是“王府”,还以为是哪一位亲王或郡王呢。
“不是哪个亲王或郡王的府邸,是那个皇上身边的掌印太监,王振的侄子,王林的府邸。虽然他没有任何爵位在身,更不是什么王爷,可仗着他那个当掌印太监的叔叔,他的气焰和任何一个王爷或爵爷相比都有过之而不及。”郭登道。
“噢,原来是他呀。财物丢失情况如何?”吴浩问道。
“具体丢失的财务就不知道了,但也大约也能揣测一二。需要二十余骑驼走的财物,必然是数目不少,恐怕里面有朝廷禁止贩卖之物,也未可知。这些年来,王林靠着他这个当掌印太监的叔叔,在这方面也真是大发特发了一笔又一笔的横财。这一次应该是从京师和江南运来了大批货物,也算他倒霉,这批货物刚到,还没等贩卖就被抢走了,还不知道那王林怎么暴跳如雷呢。”张巡道。
“原来如此!”吴浩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这王林丢失了财物还是小事,只是蒙古这次的劫掠,会不会和他们族内的动向有什么联系呢?还有,王林的货物刚到大同,当晚就被抢了,这是巧合,还是大同城里有蒙古的密探呢?”吴浩道。
“这也正是我和郭大人思虑的地方,总感觉这不像是民间普通的抢掠。据王府的家丁说,那些接应的人,各个都是快马弯刀,很像是瓦剌的骑兵。”张巡说道。
“这样一来,我们必须时刻提防着瓦剌的偷袭和大规模的进攻。也请于大人和郭大人像朝廷禀报瓦剌贼心不死、并未真心甘于臣服大明,朝廷万万不能掉以轻心呀!”吴浩道。
“正是!我们这次前来也是为了巡视一下边塞的防卫情况,也给边塞的将士们提个醒,一定要多加提防才是。”郭登道。
“末将领命,多谢大人提醒。”吴浩道。
不知不觉间,已来到是戌时。屋外大风顿起,呼啸呜咽,夹杂着残雪打在窗户上噼啪作响。
“时间还早,于大人是否愿意于我对弈一盘?”郭登看向于谦道。 然后,又看向吴浩说道:“吴大人,军营里可有棋盘?”
“有,当然有。”吴浩对郭大人说道。然后又看向手下士卒说道:“快去取棋盘过来。”
“好,我今日就与郭大人于楸枰之上手谈一番。”于谦颇有意味地笑着说道。
众人听到于大人如此一说,也都含笑注视,就等着看于谦和郭登二位大人楸枰之上的激烈鏖战。
“难得于大人有如此雅兴!我等一直都觉得,虽然于大人是文官出身,但却不乏武将之风!实在另我等佩服。”吴浩说道。
“是呀!末将也有同感,就是于大人的那首‘塞上即景’,便可领略于大人何等胸怀,何等气魄。身为七尺男儿,保家卫国、驰骋沙场,也是我今生之夙愿。”张巡说道。随之又将于谦所作题目为塞上即景的诗句诵读的一遍。“目极烟沙草带霜, 天寒岁暮景苍茫。炕头炽炭烧黄鼠,马上弯弓射白狼。上将亲平西突厥, 前军近斩左贤王。边城无事烽尘静, 坐听鸣笳送夕阳。 ”
此时,士卒们已经将棋盘棋子摆好,于谦和郭登也相对而坐,一场对弈即将开始。
于谦和郭登二位大人先后置出棋子,众人在一旁观战,渐次望去,却感觉他二人势均力敌、难分伯仲。于谦与郭登二人,驰骋于那纵横一十九道和三百六十一点之间。小小的一方天地,他二人却演绎出了一场既惊心动魄、又神奇诡谲的战役。
有道是,棋局如战局,风起云涌、局势万变,如何排兵布阵、指点江山,却是大有文章。局中,黑与白的交接,生与死的交错,其中玄妙也是各有千秋,且不可一概而论。如若,只是着眼于局部,那就难免因小失大、功亏一篑。只有运筹帷幄、放眼全局,有着心思缜密的布局、扎实持重的中盘、严密稳健的收官,这三个必然的阶段,才能最终取得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得成果。
而且,棋盘中每个棋子都犹如一名士卒,各自的责任及所扮演的角色,虽有所不同却又不分伯仲。且环环相扣,一子失着,满盘皆输。
于谦和郭登二人的棋局在一番苦战之下,居然是彼此牵制、一团焦灼。一旁观战的众人也是屏气凝神、专心致志。
不知不觉间,已近子时。军营里的将士们都早已安歇了,吴浩虽然看二位大人棋兴正浓,也不得不上前来劝告二位大人,夜已深,凉意也更重,还是安歇为好。
郭登看着屋内围观得众人,笑着对于谦说:“怎么样,于大人,我们今日就暂且到此,改日我到您府上拜访,翌时我们再一站方休,您说可好?”
“好,那我们就先安歇吧!我一定再府中随时恭候郭大人驾临。”于谦道。
郭登看着意犹未尽的棋局,又看了看在一旁兴致正浓的观棋众人。口中吟道:“怕死贪生错认真,运筹多少费精神。看来总是争闲气,笑杀傍观袖手人。”
众人听得郭大人吟诵此诗,不由得欣然一笑。笑罢,也都去找地方安歇,各自酣然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