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背乡离井求圆满
作者:青蕊儿      更新:2022-07-13 08:46      字数:5206
    丁岚提着马灯在前边带路,白员外夫妇、白绮雪在中间走着,丁岚爹娘也提着一盏马灯垫后。

    暗道还算宽阔,并排走能走三个人,白员外一手执着爱妻,一手牵着娇女,就这样往前走着,坚定的,突然一个细微的声音传来,犹如石破天惊,打破暗道的寂静。

    “有人。”丁岚猛的站住身子,小声地说。

    “谁?”白员外惊呼,这地方如此隐蔽,极少有人过来,他也是傍晚的时候才启封暗道的石板门,方便通风、出行。

    “不知道,听听再说。”丁岚“噗”的一下吹灭灯,示意不要出声。

    白绮雪紧张的大气不敢出一下,被父亲紧紧地搂在怀里,母亲也被丁岚的母亲紧紧地扶着。

    白员外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不会是官兵吧!这么快就暴露了,真是天要绝白氏一族啊!他在心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明哥哥,想死我了。”

    “静妹子,哥哥也想死你了,来让哥哥我吃一口……”

    原来是一对男女在偷情。

    “明哥哥,咱们换个地方吧!这个洞白天还没有,怎么一下子就冒出来了?怪惨人的,不会有鬼吧!”

    白绮雪听出这声音是前街卖烧饼的赵大妈的女儿赵静,男子就是街上出了名的混混张明。

    “嗯嗯,静妹妹,你的嘴巴真香。”一阵急促的喘息声传来,夹杂着难奈的激情。紧接着是宽衣解带的声音,“这地方真是风水宝地,以后,我想睡你,咱们就到这里来,随时随地,还不怕被发现。”

    “嗯。”女人的嘴里发出呓语,此时 ,全然忘记夜深风高的恐惧感,只沉浸在男人爱意中,销魂难奈,饥渴。

    丁岚看了看白绮雪,夜色下看不到她的神情,想来她也是极其难为情的,末出阁的小姐听到这种淫声浪语。

    “嗯,嗯,明哥哥,想死妹妹了。”

    ……

    “龌龊。”白员外狠狠地骂道,“辱家败门。”

    丁岚弯腰从地上摸起一个石子向前方一掷,直听见哎哟一声,男人的惨叫声传来。

    “你这个小浪货,你捏我干嘛,钻心的痛。”

    “明哥哥,我两个胳膊搂着你的脖子,我咋捏你?”

    话音刚落,丁岚又捡起一块石子向前掷去,“哎哟,谁在打你大爷?”

    “明哥哥,这么晚了,谁会来这里,不会是鬼吧!”赵静颤抖的声音传来,“咱们赶紧走吧!”

    “妹子,你别吓我?”张明抖如筛糠。

    “赶紧走,这么晚了,没人来的,肯定是有鬼,凭白无故的冒出了一个洞,不是鬼洞是什么。”

    “哎呀,妈呀,有鬼。”张明一声尖叫,提着裤子就向洞外跑去。

    “明哥哥,等等我。”赵静紧紧地跟着。

    等脚步声跑远,丁岚拿出火折打起火,重新点亮了马灯:“老爷,夫人,小姐,咱们走吧!”

    “好。”走出暗道,一行人急步向码头奔去。空旷的码头上停着两艘客船,丁仁义带着两个小厮站在船上,见岳父岳母一行走近,急忙迎了上来。

    “岳父,岳母,雪儿妹妹,你们受惊了。”丁仁义对于岳父一家对他的倚重,感怀动容,为了成全他们,背井离乡,东渡潘属小国,这份仁义道德可敬可贺,让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也不敢忘记。

    “仁义,我们做的都是为了给绮雪幸福,只要她幸福我们就放心,你千万不要辜负她。”白夫人一把抓住丁仁义的手,这个男子以后就是女儿的天了,她注视着他的眼睛,似乎要通过他的眼睛直面他的内心。

    “岳母大人,您二老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地疼雪儿一辈子,永不变心,如果变心,天打雷劈。”丁仁义发誓,信誓旦旦,“父亲本来是要赶过来的,但是身体有恙,实在无法赶过来,这是100万银票,家父让交给您,方便使用。”丁仁义拿出一张银票放到白夫人手中。

    “老爷——”看着数额巨大的银票,白夫人将目光投向身边的丈夫。

    “仁义,这100万让绮雪收着,算是彩礼,另外我也给绮雪准备了一份嫁妆,已经在下午时走镖局送往你的府上,你们到家,彩礼也就到了。”白员外嫁女一定是气场足够宏大,只是委屈女儿了,但嫁妆一定是丰厚的,闪瞎众人的脸,也让丁氏一族看看,不能因为娘家人不在就小看自己的女儿,有钱腰杆就直,说话就底气十足。

    “岳父,这如何是好?”丁仁义也愣住了,自己的岳父岳母大人也太与众不同了,知道白家资产丰富,陪嫁一定不会少,但专门请镖局走镖,这让他无法想像嫁妆到底有多厚重,“岳母,这一百万您还是带走吧!穷家福路,在路上花着方便,再说,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无论是疏通官府,还是买房置地,人情往来都得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孩子,代我和你岳父谢过您的父亲,这银票给绮雪也一样,你们小两口终得独立生活,有了这些钱,心里踏实,你走的是读书人的路,将来考取功名,需要打点的地方多着呢!”白夫人和蔼悦色,泪花闪烁,对这个女婿她甚是满意。

    “老爷,太太,时间不早了,快走吧!”丁管家催促到,回头看了看白家大院的地方,依旧火光冲天。

    一行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家的地方,从此他们就与江宁永别了,江宁也不再有他们的存在。

    “娘,爹,您二老保重。”白绮雪潸然泪下,目前最要紧的是逃命,而不是亲情的无法割舍,“快走了,时间来不及了。”看了看天空,晨曦即将初露。

    “客官,该起身了。”船家也在催促。

    “雪儿,好好生活。”白员外夫妇异口同声,这是做父母对他们最真切的祝福。

    “走吧!”白员外重重的吐出这两个字,艰难的张口。

    一行人兵分两路,走上船,全速行驶,顺流而下,开赴不同的方向。

    “雪儿,我会好好的疼你。”甲板上,丁仁义紧紧地抱着肝肠寸断的白绮雪,安慰道。

    “仁义哥,我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我的爹娘了。”

    “绮雪妹妹,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我也舍不得岳父岳母,但活命最重要,现在是非常时期。”他扶正她的身子,用手帕试去她的眼泪,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雪儿,你有我,从此以后,咱们只能笑着生活,不能让任何人看出端倪。”

    “嗯。”白绮雪听话的点点头,这是她的天,她一生的良人,她不信他还能信谁。

    “来,把这张人皮面具戴上,更保险,这边我会紧盯着,风声过后,官府不追究,再取下来。”

    人皮面具是易容术的一种,紧紧地贴在面部及脖子上,如果不细看,看不出破绽,就跟天然的皮肤一样。

    “嗯。”白绮雪点了点头,乖巧的让自己如花的面容掩藏在平凡的人皮下面,这一张极其平淡的脸,微黑,面部有少量雀斑。但这张脸能保她的命,跟一个人只有一次的生命来比,姿色俏丽真算不上什么。

    三天的舟车劳顿,白绮雪跟随丁仁义回到苏州,刚走进丁府,迎接她的就是难以置信的目光和背后的窃窃私语。

    “这女子是谁啊?长的很一般啊!”

    “还能有谁啊!咱家少主子带回来了,肯定是最最重要的人,怠慢不起。”

    “不会吧!少主子不可能看上她,就她的样子,其貌不扬,能配上咱们主子。”

    ……

    议论声很少,但这小小的议论声还是如青蛇一样钻进她的耳膜,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告诉自己:没事,她的真容总有一天会出现在这些下人面前。

    “雪儿,你来了。”听到下人的汇报,丁仁义的爹和娘早早地就在主房等待。

    丁父穿着一件袍长至脚背的立领琵琶襟浅灰色长袍,外配一件香色对襟马褂,暗花缎面料上绣着圆型喜字纹样;丁母着一件宝蓝色旗装,服面上绣着宝色黛兰花,下摆绣着福海双云,褚黑色包边,袖口是蓝蝶双飞在花间嬉戏,如意八宝福盘扣精致绝美,显得原本就才色出众的丁夫人更加婷婷毓秀,阿娜多姿,带着江南女子的恬静、婉约。

    在看到白绮雪走进在那一刻,丁母的眼神中带着明显的失望,但瞬间恢复原状,自小订下的婚姻,不能不做数,再说,老爷儿子都没意见,她自然也没意见,但她在心里为儿子婉惜,难怪老话说:好男没好妻,赖汉娶个娇滴滴。自己出类拔粹、英俊潇洒的儿子这辈子守着这样一个女人够委屈了,不能让儿子委屈一辈子,回头再给儿子续几个弦,一定要年轻貌美,弥补儿子心里的阴影。

    “爹娘,我和绮雪妹妹一道回来了,您二老可好?身体,饮食还好吗?”丁仁义是出了名的仁孝之子,一张嘴就是将二老的身体,健康挂在唇间。

    “我儿,放心吧!娘身体好着呢!你爹病也好了,身体也恢复了,倒是你,委屈了。”丁夫人的目光打过白绮雪,一语双关。

    丁仁义并没有听出话中的含义,神采飞场的说:“娘说那里话,我是去接雪儿回家,谈不上委屈,心里很愉悦。雪儿,这是咱爹咱娘。”

    “拜见伯父伯母,小女叨扰二老,还请见谅。”白绮雪行跪拜大礼,没有举办完婚之礼,“爹、娘”二字重千斤,绝不能轻易吐出口。

    “雪儿,快起身吧!一路上风尘仆仆,肯定很累,仁义,雪儿的房间已经安排好了,在西侧的莲荷轩,你带雪儿过去看看,还需要添置什么物品,尽管添置,不喜欢的摆设,直接搬出去。”丁父和颜悦色的叮嘱,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自已的女人话里的意思他真会不懂,再谈下去,还不知道她嘴里会蹦出什么话。

    目送两个孩子离去,丁父的脸上慢慢褪去笑容,而是变的严厉,目光像箭一样射向自己的夫人。

    “唉,老爷,咱们的儿子委曲了。”丁母依然沉浸在对儿子的打抱不平中。

    “委曲?委曲什么?白大哥的女儿冰雪聪明,难道配不上咱们的儿子?”丁父反问道,语气冰冷。

    “老爷,那不是明摆的吗?就她那长相,普通人家的女儿都比她长的俊,压根配不上咱们的儿子。”丁母撇了撇嘴,很不以为然。

    “妇仁之见。”他厉声呵斥:“仁义和雪儿这两天就完婚,你要办好,雪儿以后就是咱丁家的人,要善待她,不要给她使绊子。”说完,就甩了甩衣袖离去,心里暗叹,自己才真叫委曲,这女人模样长的是挺秀气,财主家的女儿,可就是目光短浅,跟自己没有什么共同语言,诗词歌赋一丁点也不懂,你如果和她一起赏月,她就不会和你来句:“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等应景诗句,而是直接对上:“月亮不就是月亮,这深更半夜的,早点歇息才是正事。”倒是自己的妾室王云还能跟自己谈得来,能引起心灵的共鸣。

    幸好丁母肚子争气,给自己生了个好儿子,丁仁义就是他最好的作品,是丁家的希望。

    “老爷,你来了,赶紧屋里坐,云儿这就给你沏茶去。”正在绣花的王姨娘看到老爷的身子走进院子,内心欢喜的不得了,急忙放下手中的绣品,迎了上去。

    “嗯。”来这里就是舒服,称得上温柔乡,他很有闲情逸致让王姨娘陪着喝茶,一边喝茶一边听她谈筝,看她的眉目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一样的仕女,他情不自禁地醉倒在她的怀抱,醉倒在她的一颦一笑中。

    今天的王姨娘没有穿旗装,而是一身汉服打扮,上衣下裙,雪青色衣衫上绣着红色折枝花剪秋罗,同色百褶裙上却没有一丝花纹装饰,整个人素淡清爽,让原本心情不好的他渐渐的安宁下来。

    她小心翼翼地执着一把端庄秀雅、清新美观的莲心壶,很用心的倒入龙井茶,沏水,洗去一路风尘,然后倒入闻香杯中。

    “老爷,品茶,看妾室泡的茶是否味道醇正?好吃?”她盈盈一笑,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这一笑让他不由的神色荡漾。

    “嗯。”他就着她的玉手,吃了一杯,“嗯,好茶配好壶,相得益彰,紫砂壶泡出来的茶就是好吃,味道醇厚,齿尖留香。”

    “是的,老爷见解独道,我特别喜欢这把莲心壶,这壶还是老爷您送给我的定情物,这么多年,我一直都爱惜的养着,”王姨太目光痴热地望着自己的良人,自家老爷除了正妻之外,还有三房姨太太,个个都面容出众,姿态千秋,这争风吃醋也是难免的。

    “是啊!云儿,第一眼看到你时,我正在茶楼拿着这把壶品茶,这是我新得的一把壶,心头至爱。你一身素色衣裙,就这样闯进我的生命中,就像是夏日里的荷花,带着清香自然的神韵。我走上前去,与你攀谈,得知你是王家之女,与我家还沾亲带故,于是赠你茶壶,一来而去,你终于成了我的女人。”丁父浓情蜜意,他伸出右手,轻轻地摸着她的脸颊,“云儿,你长的真美。”

    “老爷,又在打趣奴家,倒是你赠的这把壶,才是真正的好壶,品茶的首先。你看这莲藕造型似有若无,轮廓饱满,花瓣精美,壶身圆润,壶盖上的莲蓬钮典雅别致,莲子似要喷出,特别的小巧可爱。”想起与老爷的相识,她感到这是缘份使然,那天中午,她在茶楼吃过茶,用过茶点后,去结帐,才发现钱袋子不冀而飞,她急的不知如何是好,难堪的汗水都流了出来。

    店小二用孤疑的目光看着她,一副想白吃白喝没门的咄咄逼人的神情,王云的解释显得如此无力与苍白。

    “小二,我的钱袋丢了,我回去给你取银子送过来行吗?”她哀求道。

    “不行,拿不出钱不能出茶楼,本店是小本生意,概不赊帐,吃不起茶就别吃。”小二嘴里嘟囔着,字字如针刺。

    王云咬着嘴唇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来这家茶楼,她也是嘴馋,来喝玫瑰花茶,说是这茶能理气化郁,美容养颜,长期喝皮肤就如玫瑰花一样美丽动人。

    “小二,这位姑娘茶资多钱,我出。”一个声音从身边响起,犹如天神。

    “一共50个铜板,丁老爷,你还是别结了,万一她是骗子呢!”店小二好心劝道。

    “千金难买我愿意。”他眼皮眨都不眨,坚定自己信任她的心。

    从茶楼出来后,互留地址,论起来,两家竟还是出五符的远房亲戚,只是常年不走动,关系就越来越疏远了。次日,他带重礼上门拜访,与她的父母一家相谈甚欢,三天后,他请官媒前去提亲,一切都水到渠成,永结同心。

    丁父用赞赏的目光看着她,越看内心越欢喜,相比于紫砂壶,她同样也是他心头宝爱。

    第二天一早,白绮雪的嫁妆被镖局的人送入丁府,十几个沉甸甸的铜把箱子齐齐的放在庭院里,亮瞎众人的眼,在瞠目结舌中,再也无人敢议论白绮雪的容貌。丁母的脸变幻莫测,再一次为夫君英明的选择点赞,准儿媳丑是丑点,但这嫁妆可是十里红妆啊!够吃上好几辈子。但是为儿子续弦的心思谁也挡不住,这丑儿媳万一生下的孩子更丑呢!这可是丁家的子孙,不能其貌不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