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二、赴会
作者:
黑水书生 更新:2018-08-14 08:45 字数:2697
“如来顶髻无上善,回向教主释迦尊,大悲毗卢遮那佛,十方一切诸如来,金刚藏王诸大士,一字金轮八佛顶。
哀愍摄受愿海中,消除业障证三昧,日日持念一七遍,极重烦恼皆消灭。
金刚密迹诸眷属,每日每夜常守护。二类诸天悉欢喜,二类权实皆随喜,琰魔法王能覆护,一切冥道恒加护,一切善神常守护,一切恶神慈悲护,一切天女能护念,一切神女善护念。
随顺一切鬼神众,恭敬供养佛心咒,修行佛子无障难,菩提行愿不退转,生生值遇白伞盖,世世持诵不忘念。
恒修普贤菩萨行,尽于未来心意愿,慈悲哀愍为加护,阿字法门悉皆悟。四恩法界诸众生,平等利益证妙果,回向无上大菩提。”
《楞严咒》乃佛门咒中之王,其咒语极长,净尘循环往复诵持直至方才回向终,方见陆凇艰难睁开双眼。只见他仍是神不守舍,起身时竟连腰身也未立直,净尘连忙起来将他扶到床上盘膝坐了,自己盘了个双莲花,与他相向而坐,先把陆凇身体扶正,方柔声道:
“云冰,现下我渡些真气给你,你只管放松,如常呼吸便好。”
见陆凇微微点头,净尘便运起真气,渡了些与陆凇,但见陆凇腰身直了许多,忙道:
“快趁这会运气一周!”
陆凇方觉精神好了不少,听净尘说了,当下便收摄心神,将全身气脉运行一周,睁眼立起身来,已是神清心静,回想这一夜时,当真恍若大梦初醒。
净尘见状,这才放心,继而问道:“云冰,你昨晚遇到甚么了?不是撞到甚么不好的东西了罢?”
“那倒没有。”陆凇应道,心道自己存心端正,也没甚么不可说的,便将昨夜之事一五一十与他说了。
净尘听了一回,念了一声佛号,长叹一声道:“宿缘,宿缘啊!”
“宿缘?净尘师兄何以见得?非是不信,正因此前所感莫名,陆凇方才有此一问。还望师兄莫怪才是!”陆凇不由奇道,又将当年初见师父时种种难以名状之感大略说与净尘。
净尘从头至尾听了,方点头叹道:“我模模糊糊能看见一些。你是你师父的因。”
陆凇闻言一怔,因?
净尘一见陆凇又在发愣,忙上前拍拍他肩,温言道:
“云冰先别想了,一时半刻想不清的,不如先吃了饭,别误了英雄大会才是!”
陆凇如梦方醒,当下便和净尘同去胡乱吃了些,二人吃罢稍作歇息,便一道往会场赶去。一路上许多人装束轻便,行色匆匆,多半是赴会的。
八月十五日未时,英雄大会如期举行。当地富户专为此扩建的宅院虽大,各处厅堂也还是挤满了人。陆凇与净尘好容易挤到正厅,只见各路英雄云集,一时人声不绝。内中一个身长九尺的少年格外引人注目,人群虽密密麻麻,却仍露出他的头来,这少年生得浓眉深目薄口唇,细细长长一张倒三角脸,看去不甚像中原人,此刻居然正用官话高谈阔论。净尘见少年与众各别,也注目了一回,陆凇却自在一旁出神,心中只默诵唐人旧句,其诗曰:
新昌北门外,与君从此分。
街衢走车马,尘土不见君。
君为分手归,我行行不息。
我上秦岭南,君直枢星北。
秦岭高崔嵬,商山好颜色。
月照山馆花,裁诗寄相忆。
天明作诗罢,草草随所如。
凭人寄将去,三月无报书。
荆州白日晚,城上鼓冬冬。
行逢贺州牧,致书三四封。
封题乐天字,未坼已沾裳。
坼书八九读,泪落千万行。
中有酬我诗,句句截我肠。
仍云得诗夜,梦我魂凄凉。
终言作书处,上直金銮东。
诗书费一夕,万恨缄其中。
中宵宫中出,复见宫月斜。
书罢月亦落,晓灯随暗花。
想君书罢时,南望劳所思。
况我江上立,吟君怀我诗。
怀我浩无极,江水秋正深。
清见万丈底,照我平生心。
感君求友什,因报壮士吟。
持谢众人口,销尽犹是金。
一篇诵罢,陆凇心中犹自想着“因”字,厅里有些甚么,竟是半点也没留意。
不多时,陆凇给人一挤,已不知净尘去向。却见人群向两侧闪出一条小径,厅内顿时安静了许多。为首走来的,是个鼻如悬胆,目似明星的大汉,这壮汉步履沉稳,身着石青圆领袍,看去约莫四十上下,颇有大将风度。陆凇心道,此人必是李如松总兵了罢。
那汉子正是李如松。他不疾不徐走到正厅当中站定,将四下里一众各路英雄扫视一回,向众人团团一抱拳,便开口道:
“欢迎各路英雄豪杰!有幸请得大家拨冗光临,李某不胜感激。多数英雄远道而来,如有招待不周处,还请各位海涵。李某不才,志在强兵御侮,守我大明江山,故请各位在此地相聚,大家互相切磋,交个朋友。如有德才兼备,愿为强我大明军士战力出得一臂之力者,李某愿倒履相迎,奉为上宾。此次切磋分步战、马战和兵法三项,既可选报一项,也可三项兼报。三项切磋皆是一场定胜负,胜者进入下一轮较量,直到每项头三名决出为止。”又将细则与众人一一说知,继道:
“各门各派最多可选三位英雄参与,无门无派的,若愿参加可自行报名。此次切磋虽有较量,然请各位英雄务必点到即止,不要失了和气。任何暗器都是严格禁用,要用兵器时,须将刃口包了,上涂石灰粉,便可一目了然。”
一语方罢,众人纷纷应了“好”。
李如松见状点了点头,又道:“承蒙支持,晚餐后,参与切磋的英雄可去文书处登记姓名字号,出场及对阵次序随后抽签来定。”说罢便令摆饭传菜,众人皆在附近位置上坐了。
李如松声如洪钟,连陆凇也回过神来听了。晚饭后,一些人相继去文书处登记,陆凇和净尘也去了。轮到陆凇时,他刚提笔写了个“陆”字,便听那文书笑道:
“这位陆少侠——陆公子好俊的字!公子是读书人罢?也要参与武林切磋?”
陆凇面无表情,点了下头算是回应。待他立起身来,人群中忽有人叫道:
“呀?这不是写字卖画的‘冰公子’么?一个小秀才也要来跟我们切磋?”
“对么!”顿时便有人响应。
“就是啊!你看他这模样,要是伤到了……”
“玉面书生啊,该不是吃错了药罢,拳脚无眼呐!”
“嘘,我倒听说这书生还有点功夫,再说人家要是精通兵法呢?”
陆凇全不理睬,径直走出人群。众人居然让出一条小道与他,他也不觉有异,自去了正厅坐着。
酉时刚刚过半,正厅内已是灯火通明。李如松宣布抽签,文书念到姓名的,便上前来抽签登记编号。净尘步战抽到二十九号,马战抽到三十五号。他见那高大少年步战马战皆抽到三十八号,便稍稍留了点心。
轮到陆凇,他在步战马战抽到的,都是二十七号,兵法抽到了十八号。净尘在旁算得明白,不觉吃了一惊,心道云冰步战马战第一场居然都要对上那高大少年,不由暗暗为他捏了把汗。
陆凇哪里管得这些,眼看天色已晚,他刚抽了签便要回去。净尘待要拉陆凇与那少年互道名姓,岂知他竟全不理会,只自顾自往回走。净尘无奈,也只得跟着回去了。
二更时分,净尘仍在蒲团上打坐。他知陆凇心不在焉,便要陆凇在床上专心歇息。陆凇思来想去,总参不透这个“因”字究竟是何因何意,一天下来确也乏了,也便没有推辞,早早睡下了。
净尘在蒲团上闭目打坐,听得陆凇已然睡熟,不由长长舒了口气,心中叹道:
“那高大少年看去已是孔武有力,能来此处的,应已非等闲之辈;此中人若练功不精,多半也不会参与切磋。云冰此签真真是未有任何优势,只盼他运气好些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