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蓝鸢尾
作者:青蕊儿      更新:2017-10-22 10:03      字数:3381
    汤显祖说:情不知所想,一往情深。生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从那以后,我总是感觉自己心慌气短,夜不入眠,连“好朋友”都不准时,于是就按照医生的吩咐到药房抓来:黄芪、当归、党参、熟地泡水喝。

    我知道是心病所致,我到底是放不下杨若凡,别看我对感情看似洒脱,其实不然,骨子里,我渴望的是那份笃定、安稳的情丝。就像蓝色鸢尾一样,我在宿命中游离不定,在破碎的激情中无法自拔,明知道这份精致的美丽易碎易逝,可做不到从容淡远。

    于是,迷上了昆曲,每天中午都要准时的电视机前收看于丹教授在《百家讲坛》上所讲的《游园惊梦》。

    “昆曲中,究竟有什么样的梦幻能够让我们蓦然心惊?在梦幻里面,我们究竟能触摸到什么?它在我们今天的生活中还有意味吗?谈昆曲,我们就从它的‘梦’说起。”于丹教授的开场白一下子吸引了我。

    说起梦,就不得不提到汤显祖的《牡丹亭》。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响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我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在姹紫嫣红、春色如许中,太守之女杜丽娘欣赏着满园的朝飞暮卷,云霞翠轩,烟波画船。归来后,她枕着缭乱愁绪入梦,俊逸书生柳梦梅就样来到她的梦里,相看俨然,前生今世的冥定就在电光石火之间迸发。于是,杜丽娘就这样因梦不病不起,倚在梅树下,打开香魂一片,阴雨梅天,守的个梅根相见。

    汤显祖说:情不知所想,一往情深。生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杜丽娘却因梦而香消玉损。

    书生柳梦梅上京赶考,在梅花观中拾得杜丽娘手写真容,反复猜测,似曾相似。他带回书馆中,朝夕相对,赞之、拜之、叫之……,在“向真真啼血你知否?”,被花神守护的杜丽娘悄然还魂,两人终于结为伉俪。

    是谁在月下舒展月白色的水袖,惊落一地的梅花屑?是谁在三生石前许愿,岁月轮回不能分隔彼此的深爱?是谁手执纨扇,向往天上人间共团圆?在一个阴雨天的下午,我租来了厅堂版《牡丹亭》,在游园、惊梦、言怀、寻梦、写真、离魂、旅寄、叫画、幽媾、冥哲、还魂、合卺中,杜丽娘的一缕香魂飘然而至,如梦如幻,柳梦梅的至真性情,幡然而来,再一次演绎千百年来的爱情经典,让我再一次感受到爱情的感天动地,足可以让人为之死,也可让人为之生。

    可是我的爱情又在那里?

    欣赏完《牡丹亭》,为杜柳二人的爱情唏嘘不已的同时,我端着玫瑰花茶静坐在沙发上,呆呆的看着窗外,密密的雨丝敲打着窗棂,就像是在敲打着我瘦弱的灵。想起我镜花水月般的爱情,我哑然失笑,我的柳梦梅在那里?是否也会像杜丽娘那样在寻寻觅觅,电光石火间相看俨然。

    呆坐许久,手机响了,是表妹的电话。她在上海的一所大学读书,今年读大二,我们相差三岁,有什么事,特别是情感问题,她都会一丝不保的告诉我,让我解疑答惑。

    “怎么了?”我懒懒的接起电话,不用猜,肯定是情感问题。

    “我和他分手了?他不肯原谅我。”电话那端的表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别哭了,慢慢说啊!你们这些小屁孩不是两三吵三天好的嘛,这次也一样,过两天就好了。”我说,上次放寒假回来,表妹就跟我说起她这个男友,比他大六岁,读研究生,就是脾气倔,犯倔的时候一头牛就拉不回来,因为人长得黑,所以表妹寝室的姐妹送他一个绰号:“小黑”,表妹也很乐意这样叫他。

    他知道后也不生气,黑就黑吧,这是本色,说明我很健康,也说明我是农民的孩子,一辈子都不会忘本。

    “这次不一样,我们再也回不去了。”表妹是梨花带雨,我也收起打趣她的心思。

    “怎么回事?你说。”

    表妹在哽咽声中向我讲起事情的经过。在约有一刻钟的通话中,我也终于弄懂了表妹的情感突变。

    表妹和她的‘小黑’是在学校举行一次文学研讨会上认识的,那次,他在研讨会上朗读了他写的现代诗《凤丹白》。

    凤丹白属早开牡丹品种。因最初生长在安徽省铜陵凤凰山一带而得名,中药“丹皮”就是取凤丹的根皮制作而成。凤丹牡丹禀性独异,别具风姿,花为单瓣型,花瓣宽大平整,大多呈玉白色,间有粉红,飘逸娇艳。

    “落叶篡改着季节,花偷换着夜……”当诗意的文字从他充满磁性的声音字正腔圆的吐出,表妹一下子着迷了。

    表妹写小说,但对诗也是情有独衷。就这样,共同的志向,共同的爱好,以及对文学的认识,让他们在不断探讨学习诗歌创作中,志同道合的走到一起。相处的日子,虽短暂但却特别美好,学习之余,他们会手挽手去逛街,去图书馆看书,去重庆的一家小吃店吃酸菜米线,在街头吃热干面。

    表妹告诉我,那段时间,她过得好快乐,好幸福,她沉浸在爱情之中无法自拔,她躲在他的怀里偷着乐。特别是下雨天,他会在狭小的伞下护着她,宁愿将自己的大半个身子裸在外边,也不愿意让她淋湿分毫。

    有一次去动物园,在人流拥挤的电车上,他虽然很小心的呵护着她,但一次急刹车,她还是被一个女孩七寸的高跟鞋狠狠的踩了一脚,她痛的直流眼泪,她永远都忘不了他充满惊悸,含满浓浓爱意的眼睛。

    终于到了动物园,他抱着她坐在木制的椅子上,脱下她的鞋,用手轻轻的、细心的揉着她爱伤的脚,看着他惊悸未尽的眼睛,感受他细致入微的体贴。表妹暗自告诉自己:这辈子,她跟定他了,不管路上有多苦,有多累,她都在跟他在一起。

    表妹有一头乌黑亮丽的三尺长发,他看上她的第一眼,就爱上她的发,一直小心翼翼的呵护,生怕折断,或者被居心不良的人偷偷剪去。在回来的电车上,他告诉她,她要学会保护好自己的头发,特别是在拥挤的人流中。表妹问,有什么好的办法没?他说,有两个办法,一、你要学会自己保护好自己的头发;二、让我来保护你。

    那一刻,表妹好想流泪,但还是逼了回去。她很想告诉他,她有多么爱他,多么的在乎他,但她固执的就是不肯说出口,理由很牵强,就是他大她六岁,就应该事事让着她,表白这种事天生就是男生又女生说的。文彩飞扬的表妹深知,他比她大六岁,家又住得远,父母肯定是不会同意的,但她已经铁了心要跟他在一起,所以任何困难她都会扫平它。可是就因为她任性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就断送了他们的爱情。电话那端的表妹抽抽泣泣。

    “有那么严重吗?你究竟说了什么?”我问。

    “因为一次不愉快,我想让他向我道歉,他就是不肯,所以我就说了一句,现在咱俩反过来了,你在玩我?”

    “你脑子进水了吗?这种话你也能说得出口,那个男人能受得了?”

    “姐,我也是这样骂自己的,我后悔死了,但说出的话如泼出来的水,是收不回来的,他不原谅我,就提出了分手,我怎样向他道歉他都不肯回头,我该怎么呢?他曾经说过,除非我提出分手,他是不会提出分手的呀,可是就这么快结束了,我不甘心啊!仅仅不句话而已啊!”

    表妹的任性已经让她尝到了后悔,可是那个小黑也着实让人可气,就算是表妹千错万错,看在她诚恳道歉的份上,是可以给她一次机会的。不给,说明还是不够爱她。

    “表妹,他大你六岁,不肯原谅你,不给你机会,说明还是不够爱你,选择忘记吧!这样的男人就算是这次你们和好了,保不定那天又分手了,伤人又累已,不如快刀暂乱麻,一了百了。”我语重心长的说:“男人都是很薄情的,特别是文人,深情起来那是一汪情深,薄情起来,那情比纸还薄。”

    “姐,你知道吗?有次去动物园,我指着一只鸳鸯说:那是我,他指着另一只说:那是他;我指着一只正在闭眼休息的白天鹅说:那是我,他指着厮守在它身边的另一只白天鹅说,那是他,他一辈子都会对我,都不会负我的。可是那天,我指着杨树上的‘毛毛虫’说,那是我,他却再也没有说那一只是它。我问他,你愿意做‘毛毛虫’吗?他深默半天,说不知道。”

    “傻丫头,他是不会回头的。”我肯定的告诉她答案,“这种男人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他希望他的女人听从于他,只要他提出分手,那你就是使苦肉计,再苦苦哀求也是于事无补,所以,就不要再为他流眼泪了,不值得的。”

    “姐,我们爱情一如‘毛毛虫’的生命,当风一吹,它就轻易落去,它同样经不起风雨的折腾。我知道我们回不到从前了,就算是勉强,还是会有裂痕的。”说完,表妹凄然的挂断电话。

    而我何尝不跟表妹一样,在爱情面前尽失颜色,我再一次陷入如丝如缕的回忆中。

    “还没好好的感受,雪花绽放的温柔,我们一起颤抖,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还没跟你牵着手,走过荒芜的沙丘,可能从此以后,学会珍惜天长和地久……”想起王菲的比典之作《红豆》,,心里就隐隐作痛。我原来是从来不听这首歌的,只要一听就会情不自禁的流泪,可是,现在我能,我可以安静的坐下来聆听这首歌的旋律,感爱林夕的才华和王菲的空灵歌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