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是玫瑰有刺,是你手太婪
作者:海边老狗      更新:2017-06-09 16:11      字数:9557
    鸟儿心语——

    不要再给我说矜持是多么姑娘!

    不要再告诉我榜样是多么理想!

    不要再嘱咐我含蓄是多么素质!

    要知道,我是真的很讨厌这些!

    鸟儿在批发市场弄来一箱子雨伞。

    这两天的经验,告诉她,在超市门口比较好卖,而菜市场穷人多,砍价太猛。鸟儿说是要增加营养,在外面天天小炒,要把卖雨伞赚来的钱统统吃进肚子里去,候家祖宗辈上就没有人做过销售,不能着急。

    今天是除夕,鸟儿去天河体育中心消遣,那里人多热闹,顺便带上几把雨伞,结果下错了车。这里是天河岗顶一带,也有很多人走鬼,站在摩登百货前面,刚刚摆好位,突然人向四面八方跑去,鸟儿快速提起包,结果冲过来两个城管大声呵斥道:“往哪跑啊,你?谁让你摆摊的?”另一个城管兜起雨伞,朝卡车走去。

    这下好啦,想不轻松都难啦,还站在这里干嘛?明天就是大年初一,如何打发这个应该有着意义的大年三十?

    也没有地方去,亲戚一个也没有,同事也都各自忙。突然手机响,一阵高兴,以为是家里打来的,却是一条无聊短信息。

    这里是天河区最繁华的地带啦,聚集了电影城、娱乐广场、太平洋电脑城,还有一个日本人开的好又多超市和一个摩登百货。

    那摩登百货,东西贵得很,身上没有钱不愿意进,身上有钱也不舍得花。鸟儿想要宠爱自己一次,20多年来从来没有宠爱过自己,从来没有站在远处看看自己,从来没有用左眼望着自己的右眼,也从来没有用嘴巴去亲吻那不断走路的双脚。鸟儿摸着自己胸口,心脏在哪里?它有心疼过手和脚吗?鸟儿试图把自己的心脏掏出来,用橡皮筋扎上两只小手,上前紧紧握住左手和右手,但是无论如何用力,都抓不住,左手和右手使劲甩开着黏黏糊糊冷漠的心脏,心脏仍然冷漠似的一言不发。鸟儿提醒自己不要再乱想啦,懒洋洋从凳子上起来,朝着专卖女人服装的楼上走去。

    世界各地的名牌在这里应有尽有。虽说是过年,依旧是人潮涌动。想买什么牌子的衣服都可以买到。加上环境好,价格高,到这里来购物的女人,金瓒玉珥,个个都显得娇嫩时尚,那种优越感是在其他环境里无法感受的。

    一双非常好看的手套,180元。衣服更不用说,凡是看上眼的,都三、五张人民币。那些衣服,设计得活泼又前卫。各种各样休闲装、职业装,鸟儿喜欢的不得了。那牛仔系列,色彩年轻细腻,价格200元左右的算是便宜,上千元的比比皆是,适合高档年轻一族,总之,适合有钱的女人!鸟儿寒酸地摸着自己的口袋,不知道那么多女人为什么都那么有钱?每个档位都人头蠕蠕,大把大把的花着钱,手里提的满满的。自己也是年轻人,可都是逛老鼠街,到这里来,充其量只能买上一件打折再打折的衣服。

    鸟儿选中了一件牛仔色彩的稍微短装长袖戴帽的薄毛衣,又买了一条宽松枣红色牛仔水洗布料的裤子。服务小姐甜甜地说:“这个已经是折后价了,很适合你,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漂亮的人,再配上我们品牌的衣服,时尚而又清新,真的美丽极了。我们这里的衣服卖得可快了,特别是过年,人多,都供不上卖,第二天,你再来,就没有了。”鸟儿不好意思笑着搭讪道:“就这件吧,我不想脱下来了,把我那件毛衣包上。”

    在镜子前,鸟儿看着自己,骨秀神清,楚楚动人,真的像一块宝石,笑了起来。走过电脑城,走过正佳广场,走过宏城,走过吉之岛,逛累了就吃,这里的小吃就是贵,蟹黄灌汤饺、薄皮鲜虾饺、干蒸烧卖、沙河粉、及第粥等等。叫卖声一个高过一个,鸟儿看得口水都出来了。吃!买!走走吃吃,吃吃走走,这是女人的天性,无法拒绝。

    此时的广州,马路上稀稀疏疏,当地人大都出去旅游了,外地人大都回老家了。剩下的人,除了爬白云山就是逛花街啦,时间久了,也成为市民年前固定节目。从年廿五到除夕夜,一家人也好,一个人也罢,都会出动,不在花市上挤一挤心里就会空落落的。

    鸟儿看看时间,还早,不如先去坐地铁,不是新开了一条地铁线吗?刚下楼梯,突然双腿被人抱住,把鸟儿吓了一跳,原来是个卖玫瑰的小女孩。鸟儿生气的说:“去去去,一边去。”“姐姐,求求你,就买一支吧。”鸟儿无奈的说:“你也不看看,找人你也不会找,我买花送给谁啊?你再不放开,我可要揍你啦。”“姐姐,求求你啦,我今天还没有卖出去几支,我爹会打死我的。真的,不信,你看——”那小女孩卷起衣袖,露出手臂,又掀开肚子,又退下裤子,露出紫里透红的血块,真的像电影里的情节,鸟儿无奈说道:“行了行了,我的衣服都被你扯烂了,2元钱啊,给你,多了没有,找钱给我。”那女孩拿过5元钱,扭头就跑,迎头抱住了一对情侣,男人无奈的问道:“多少钱?”“十元钱。”“真够黑的。给你。”“不行,还差5元。”“还嫌少啊?真有你们的!”那男人无奈,掏钱,女士说:“你还真给她。”“走吧,我嫌丢人。给你们女人一起出来就是麻烦事多。等你那男朋友回来啊,就不要叫我陪你逛街了。”女士一脸幸福,嗲声道:“我就叫你,以后我就叫你了,怎么着吧?”两人谈笑着远去。

    鸟儿也笑了起来,独自朝地铁走去。

    今天地铁人特别的少,远处传来吉他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只听唱道:

    狂风暴雨晴天霹雳,

    心痛最是无可奈何时,

    悔切切恨切切,哭泣算什么?

    琴弦已断肠,天地两茫茫?

    悔不知却成这样!

    一个年轻的街头歌手,灰白的长长的头发,靠住墙深情忘我的唱着,那眼神,没有讨好路人也没有期盼路人,沉浸在歌曲当中,眼睛湿哒哒的,琴盒里也没有钱!只听他继续唱道:

    欲哭欲泪欲怒欲吼欲刺欲杀心愁断肠

    质问苍天,到底是哪里错?何以惩罚我?

    无力走过摇摇晃晃还有最后的嘱托。

    那路灯那暴雨那黑夜那饥饿那口渴那**。

    角落里死不死活不活,

    漂浮街头算我生错,错错错,错错错。

    琴弦已断肠,天地两茫茫?

    真不知却成这样!

    欲把苍天质问,到底是哪里错?何以惩罚我?

    鸟儿拿出1元钱放在他的琴盒里,随后一个五毛的钢蹦“当当”的蹦到那人的脚下。鸟儿扭头看了看那位歌手,索性也给了他。

    他高亢的声音,深邃的眼神,还有那夸张扭曲的嘴巴,吸引着鸟儿的心情,嘹亮绵长歌声后面难以言说的心痛,他那轻轻拨动的吉他、清晰沧桑的音乐在耳边诉说。细细听来,他的吐字,他的诠释,他的深情,音色海绵般沙哑,磁性的感染力回荡在宽敞华丽干净明快的地铁里。他那强烈而韧性的鼻音,仿佛一张梦境中才得以见到的美丽锦缎,诉说着失落和寂寥、麻木和傻呆、恐怖和死亡,还有他的无可奈何。

    “欲把苍天质问,到底是哪里错?何以惩罚我?”

    鸟儿像是被他掏空了一样,沉浸在虚无的感觉里。在这渴求充满温暖怀抱里,在**起伏的澎湃情感里,鸟儿很想去拥抱他,想去吻他。

    突然,他的吉他声像急风暴雨般响彻天空!

    鸟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身不由己举起手中的玫瑰,脚用力朝地上踩去,伴随着他高亢歌声,舞动起来。无拘无束,四肢夸张放松,动作前俯后仰,左右摇摆,简单有力,就算是一个轻轻弯腰动作,她都要用力弯下去,又迅速弹回来,她把平时跳华尔兹精髓,加上劲舞的铿锵顿挫雄劲有力刚硬极端的步子和迅速的爆发力,像一股暖流遇到逆流而上的暴风雨,绝不服输!她把她的思想展露无疑的融入到歌声当中。鸟儿越跳越来劲,她的神态已经不在控制当中,忘情在音乐中摇曳着她灵慧的气质,率真的个性,诉说着她的哀怨和对未来的美好期待。

    鸟儿跳完那一句“角落里死不死活不活,漂浮街头算我生错,错错错”之后,坐在地上,几个凄惨的“错”,让她的心都碎了。看着歌手双眸,他也在流泪!在这个除夕夜,鸟儿想要陪他!她想要陪他的歌声!想陪他的吉他!想陪着他的眼泪!歌手情绪早已颤动起来,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眼泪。

    鸟儿把玫瑰插到他上衣口袋里,顺手擦去他脸上滚下来的泪水,旁若无人用嘴巴舔了一下手指,那动作,没有**,没有停留,瞬间而过,说着“咸咸的”抬头笑去。

    多么鲜艳的一朵花啊,白色衬衫,红色玫瑰,映照歌手脸庞、泪花、歌声。鸟儿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手撑地,两腿打开,仰面朝天,大喘粗气。

    歌手笑了,看着鸟儿的奇怪动作,一点都不做作,一点都没有羞涩,这是他很久以来第一个笑容,绽放在他那僵硬的脸上。

    歌手说:“你喜欢听什么歌,我唱给你听。”鸟儿说:“张信哲的白月光,会吗?”他点点头,说这是一首伤心的歌曲,他唱道:“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那么亮,却那么冰凉,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想隐藏,却欲盖弥彰,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在心上,却不在身旁,擦不干,你当时的泪光,路太长,追不回原谅,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

    每一次听这首歌,鸟儿心里的感觉都不同,今天更是特别,她不敢乱加假设地想下去,鸟儿背起包包准备要走,那歌手问:“你要去哪里?”“我准备去花市晃晃。”歌手吞吞吐吐说:“我可以跟着你去花市吗?”鸟儿提议:“好啊好啊,反正我也没有伴,那我们去广州最古老的越秀花街如何?”歌手开心地笑:“我叫单单。”“鸟儿。我帮你背琴盒吧。”“好。”鸟儿笑着说:“这样很好,假扮情侣逛花市,也爽!哈哈,Let’s go——”

    鸟儿感觉自己把话说过了,笑得直不起腰来,过路人也呵呵几声。

    美丽的广州花市,已经有一千多年历史,带有浓浓的传统气息。单单摸起他的吉他,靠在车厢柱子上,拨弄起琴弦,用比原唱更加高亢的声音唱起了的“让生命等候”:“走在忠孝东路,闪躲在人群中,在我的内心深处,隐瞒着一段错误,我在恐惧中逃避,那无名的谴责,恨我不能提起勇气,面对一切报应,让生命去等候,等候下一个漂流,让生命去等候,等候下一个伤口……”

    一个个头矮矮的老头竟然随着单单的吉他跳起了木偶舞步,很是逗人,他那花白卷起的头发,圆圆礼帽,双肩上的旅行包,表达着他的心情。有个小伙子打起拍子,俨然像个大煽动家,大家都唱了起来,声音嘹亮而感动!这是一个多么动人和谐的场面!在这个定格的画面里,也许只有一个单单在想着唱歌内容,其他人就是庆祝过年!

    庆祝除夕!庆祝新年!

    鸟儿站在一边轻轻地随着唱去,轻轻擦去那眼角泪痕。

    过年!除夕之夜!高兴!应该高兴!

    “平卖平卖,六元三枝喽!”“最后机会,十元一盆了!”“大甩卖啦,快来看快来买啦,回家过年啦!”这样的吆喝满街都是,一声大过一声。

    “给我一盆。”“给我五支。”“给你钱,一支。”“给我两盆。”

    鸟儿信口说道:“可惜没有家,这么便宜,我也买得起,买很多回去求个吉祥。”单单看着鸟儿说:“来,人多,把手给我。”

    花市人潮涌动,外围站满了警察。单单说:“这是本土牡丹、百合、梅花;这是国外引进的惠兰、富贵鸟。这是八百元的‘满堂红’。”鸟儿说:“当地人很喜欢买花。这是什么花啊?”“这是吊钟花,表示‘金钟一响,黄金万两’,象征富贵与财运。这是水仙,水仙花外形清秀、亭亭玉立,香气袭人,广州人过年几乎家家必备。这是桃花,人们还相信在家中种上桃花,明年就会走好运,未婚的人则会走桃花运。”“这两年老背的。老板多少钱一支?”“这个小的五元一支喽。”鸟儿把钱递过去:“给你钱,我要两支。”

    单单看着这个眼前的女孩,看着她掏钱买花的样子,多么像她手中的桃花啊,鲜亮夺目,自然得体,重要的是不矫揉造作。

    鸟儿把小小的桃花放在自己的脸上问道:“好看吗?”单单说:“很美。”“你出在花农家?”“呵呵,我出在渔民家。”鸟儿认真地说:“渔民家?那你的眼睛怎么不像鱼啊?喂,你不要笑啊,我可不是扮什么清纯!”“渔民就要像鱼啊?没有道理啊?”“我见过很多渔民,他们眼睛长得真得很像鱼啊。想想也有道理,天天吃鱼,怎么会不像鱼呢?你笑什么?真的,不骗你。”单单看着鸟儿说:“我还喜欢吃猪耳朵呢?也没见我的耳朵大多少!我看倒是有人喜欢吃猪嘴巴吧?要不一笑起来嘴巴怎么那么大!”鸟儿笑说:“好哦,你讽刺我。”单单转身问去:“要不要多买些花?”鸟儿耸耸肩说:“哦,算啦,买了也没有地方放,到处流浪,一搬家,它们就会被抛弃,怪可怜的。这是满天星吧?”单单说:“嗯。我要买两只送给你,好不好?”“好。”

    鸟儿高兴的举着满天星问道:“刚才在地铁里唱的叫什么歌名?”“‘一生都在错’”“哦,谁唱的歌?”“没有谁唱,我唱的。”“你写的歌?好了不起,还会编词编曲,而且还很好听,佩服。哦,我很高兴,这是我在广州过的第一个新年,真谢谢你。”鸟儿举起满天星在前面走走停停。每到一处,鸟儿就停下来大叫一番,看见树就喊树,看见车就喊车,歇斯底里释放着自己的兴奋。

    单单摘下手表对着天空,说道:“我今天真的很开心,这是我的新年!”鸟儿突然想起什么说:“对了,我们不如去天河体育中心参加活动吧,十二点有个活动,你看,不知道真假?”拿出手机短信给单单看,上面写道:“我们随机联系到你,让我们在现实中互不相识的外省人在这个除夕钟声里,一起倒计时,相约在天河体育中心,祝福新年!”鸟儿问:“去不去?我想去啊,不会是骗子吧?”“管他骗不骗人,反正我们人多力量大!”鸟儿提议:“我们跑步前进。”“不会吧?跑步前进?”鸟儿淡淡的说着:“我们跑慢一点,差不多一个小时就到了,你以为路很远,其实用不了一个小时,以前找工作找到最后我没有钱了,就走路去,从广州这端到广州的那端,何况我们还是慢跑,一个小时够啦。”

    单单脚步突然停了下来,看着这个眼前的女孩。

    单单不是鸟儿的对手,两人用了快两个小时,单单上气不接下气躺在地上,说:“上当了,上当了,啊——,我快没有气了。是骡子是马!现在一遛遛,就知道真的不如你了。”“我也没有什么?只是经常早上跑步而已。”单单竖起一个大拇指:“你真了不起。”“谢谢,终于有人夸奖我了,飞呀,飞呀——。快走啊,到了,你看看那边人山人海的,还有音乐声。”

    两人买了几个气球,一群人在跳三十二步,这人人都会的三十二步,鸟儿拉住单单参加进来,刚刚跳了几分钟,主持人喊道:“来!伟大的时刻就要来到了!举起你们的右手,再举起你们的左手,让我们一起倒计时。准备好了没?”

    大家一起喊:“59、58、57、56、55……9、8、7、6、5、4、3、4、2、1——”挂在康体中心上的钟声“铛铛铛”地敲了十二下。“单单,快准备钱,给别人,这是祝福。”

    四面八方的祝福响彻天河体育中心,然后大家一哄而散。

    单单傻站在那里说:“谢谢你。让我度过了一个这么难忘的春节。”鸟儿点了点头。单单摘下脖子上的十字架挂链,放在鸟儿的手中说:“这个,做个纪念吧。”“我收下了,谢谢。”

    两个受过伤的心,在这一刻,都扭头朝着各自的方向走去。

    鸟儿控制不住,轻轻转过身,见单单早已停在了那里,突然潸然泪下。难以释怀的单单挥动着再见的手,两人都保持着所谓的风度和矜持,最终谁都没有走过来,各自远去……

    鸟儿斜躺在床上,想着这一天来的轨迹,把十字架挂到床头上。忽然想起她的雨伞,20把雨伞,成本是5元,全没啦。鸟儿很累,第二天睁开眼睛,太阳已高高挂起猛地从床上滚下来,今天是大年初一啊!

    窗外鸦雀无声,连只麻雀也没有,死一般的沉静。

    刷牙洗脸化妆,装上雨伞,去中华广场,管它年不年的。路上,想买个包子吃都难。一下公交车,雨就霹雳啪啦个不停,在烈士陵园门口,10把雨伞卖的干干净净,鸟儿恨不得把自己举的那把也卖了,要知道是这样,该多拿一些出来就好啦。刚想完,太阳就像变戏法似的出来了,鸟儿又立刻转脸说道:“好在没有拿那么多雨伞,不然又卖不出啦。”鸟儿笑话自己道:“鸟儿,鸟儿,你什么样的人啊?也太势利了吧?还给太阳公公讲价钱啊,左说右说,好话歹话,哎,这一张嘴皮,都让你说尽啦,太不地道了吧?做人不能得寸进尺,要感恩今天的好运气。”鸟儿捂住肚子对着太阳公公鞠了三个躬。看见一个兰州拉面馆,一头钻了进去,快饿死啦。

    广场上又热闹起来,摆摊的继续摆摊,溜冰的继续溜冰。

    鸟儿打着饱嗝转悠起来。

    几个商家在这里促销,凑上去,工作人员满脸堆笑问:“喜欢哪一款?”鸟儿看了看人家却说:“你们需要促销帮手吗?”那人脸色立马沉下来,向外摆手。至于这样嘛,大过年的像撵乞丐。

    鸟儿走向卖衣服的档位,一个漂亮女士毫不犹豫地拒绝鸟儿,又用广告纸挡住嘴巴。嘴臭吗?鸟儿用手捧住嘴,用力呼气,然后闻了闻,不臭啊,没有口气啊,她为什么一见鸟儿说话就挡住嘴巴?鸟儿站在广场中央,理想和现实的距离,遥遥无期,该如何去走呢?

    鸟儿渴望着答案。

    青春的时光是短暂的,鸟儿不能容忍自己在碌碌平淡中度过这滴答滴答的时间,为了理想而去奋斗,可现实又是这么的残酷。坚信、坚定,说的轻巧,可毅力的砝码又在哪里?如何能跳出龙门?这是生活,现实的生活,没有人告诉鸟儿,她究竟该如何做?

    一个小伙子在旁边小声喊:“买手机!买手机!”鸟儿问:“你看,我这部手机能值多少钱?”“最多50元,款式太老了。”鸟儿趁机问道:“我说话有没有口气?”那人抬头皱眉问:“你说什么?”鸟儿赶紧说:“哦,我这部手机买的时候800多元,用了才几天,怎么也得给打个五折吧?”那人说:“你不打算卖啊,你?”

    鸟儿赶紧抽身离去。

    旁边一家摊位,卖电子产品的。那人讲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知道鸟儿的来意后,向老板说去,那老板上下大量了一番,朝着广东话说:“也行,你试试,先把丑话说前面,没有工钱的。你卖出一部,我给你个提成。”

    鸟儿发动着三寸不烂之舌,把MP3说的按键按钮都是用金刚石做的,弹性永远都不会失灵,并解释道:“我们的产品都是从厂家直接进货的,质量100%放心,又都是明码标价。”那人还要讲价,鸟儿说“你看货,省个20、30的,你用不了一个月就坏。”人少时,鸟儿发挥着缠人的功夫,人多时,就在那里有问必答,笑的那个甜,把问话的人都当成了昨天与她一起过除夕的男人。收摊,老板给了50元钱,并给了一张名片,他姓牛。

    地铁里没有吉他的声音,突然鸟儿用右脚使劲跺了一下左脚,告诫自己不要去想入非非。

    饥不择食吃下东西,然后拿出今天赚的所有的钱,歪在床上。疲劳的睡姿,让人感到心酸,直到半夜醒来,手里还攥着那100多元钱。在广州,只要够勤快,眼里有活,嘴巴勤问,还是能混下去的。

    鸟儿看了看天空,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怎么还晴空万里呢?

    电话响,是那牛老板打来的。

    呵呵,明天又有活干啦,心中有了一种成就感,坐在窗台上边磕瓜子边喝水边高唱:“是谁在唱歌, 温暖了寂寞, 白云悠悠, 蓝天依旧, 泪水再飘过, 在那一片苍茫中一个人的生活, 看见远方天国那璀璨的焰火……”

    鸟儿随着节拍摇晃起来。

    突然,身体一斜一滑,鸟儿整个人悬在了空中,喊了半天没人应,全身是汗,攀住窗沿。

    脚终于蹬在窗台上,使出浑身的力气,把自己给提了上来。

    鸟儿脸色铁青,瘫在地上,“吭吭”地哭起来。

    有人敲门,是看门的阿姨,鸟儿一下子抱住了她。

    阿姨听罢说道:“我老伴巡逻,听见有人哭,就让我过来看看。你真大命,好在窗户够大,你能爬上来,要是那种小的窗户,就麻烦大了,真够悬的。”

    鸟儿不明白牛老板促销的产品为什么都风马牛不相及!

    在白云山上,对人参药材感兴趣的人,多数是老年人。

    在山言山。鸟儿跑到路中间,拿着宣传单张,缠住一个是一个,剩下的就是诱敌深入,利用各种外部环境,货比三家进行造势,最后,抛出自己的想法。鸟儿说:“这是白云山今年新出土加工的药材。”骗人的鬼话,就是有人信!鸟儿发现,你越说的没边没谱,那些老人家就越信,机灵一动,鸟儿加了点迷信色彩,说道:“因为是今年刚出土的,他们都是有灵气的,你用的时候,朝白云山的方向拜拜,效果会更好,功效更好。”

    对方甘心情愿地掏钱,如此循环,倒也扎扎实实。

    临收摊,鸟儿朝着白云山,跪下磕头,同伙笑去。鸟儿说道:“我可以说谎话,我可以善意的骗人,但我要告诉白云山一声,不能拿它当傻瓜。”

    牛老板边开车边说:“鸟儿今天表现不错。这些都是好东西,货真价实,一点都没有掺假。哎,销售就这样,没有个卖点,再好的东西也卖不出去,别人不认账,是吧,鸟儿?这是你的,给”

    老板高兴,给了200元钱。

    销售的背后,总是要用一定的谎言来做挡箭牌,似乎显得有点不尽人意。但销售带给鸟儿的惊喜,也是可观的,每当促销成一个,心中绽放胜利的笑容,一个个的客户,像一个个的爱人,都是那么可爱,那种感觉是神圣的,是愉悦的。也许谎言与利润的关系,应该是个正比关系。那些赫赫有名的大人物!那些几年就能成为销售大亨的大人物!想必更加离谱,他们一定是这样走过来的。生活的矛盾也许就是现实的悖论。其中的纠缠和困惑,谁也摆脱不了。

    鸟儿从床上站起来说:“有一天,我一定要见到你——李嘉诚,跟你合作。希望自己在今后的岁月里,在展示才能的时候,一定要锋芒毕露,也许会狗血喷头,也许会披头散发,也许会走火入魔,但那是我的选择!我喜欢,我对天发誓,我真的喜欢,我绝不后悔!我不再埋怨自己起步晚,不再埋怨自己投错胎。以后的路,既不要急功近利,也不要拖泥带水,更不要说顺其自然自欺欺人无聊的话!要做一个在顺境中预测思危的人,在绝境中仍能挣扎崛起的人!做一个在临死之前可以坦然地说“我已经走过,我此生足矣”的人!

    开学了,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除了上课,鸟儿还要带一个班的班主任工作,补助250元,50元的考核奖金,主要是早上喊学生上早操,晚上监督他们上晚自习。有种育婴室的感觉,事事都要伺候着,再加上上班签到下班签到,鸟儿有些厌烦。拿着假期工资300元,心里虽说很不是滋味,但有钱领,毕竟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有一天,秋语老师说:“鸟儿,你班出早操人数只有10个人,看看能不能督促一下?”鸟儿有些不耐烦,说:“你干吗老找我啊?怎么督促啊?他们都不起床,来10人就不错了,以前不是1个都不来吗?再说啦,上什么早操啊?”“哈哈,就你牛,看院长知道了怎么批评你。”“我来了以后,这个班变了一个样,院长知道的,知道我上课又好带班又好,你告也没用的。”“你看这是哪里话?哪能说我去告状?到时候院长怪罪下来我也好有个地方说不是?”

    秋语笑着拍拍鸟儿的肩膀,自己捶着屁股指着自己的鼻子,扔下一句话:“要说管理谁最好,还得看咱。”鸟儿使劲被打拍过的衣服,吸了下鼻涕水,尽管如此嚣张的讲话,无论如何院长都算是恩人,鸟儿还是努力着天天早早起来,去男生宿舍叫。

    鸟儿心好累,出去选了2个小小的灯笼,作为礼物送给自己,她想要高兴两次,买是一次,打开来时算一次,这样就有的赚了。

    刚坐下准备备课,这时马主任走过来,仍然笑呵呵地说:“备课呢,鸟儿,来,找你。那个什么,你班上有个男同学被康大学院扣住了,不让回来,说是那个什么……在一起,人家非得让我们去领才肯放人。”“啊——,是和他女朋友?你不会是想让我去吧?我又没有让他们那样。”“你还是跑一趟吧。”马主任指了指院长那边。

    回宿舍,鸟儿带些钱,又迎面看见院长脸拉的很长,像用驴车碾过的样又黑又紫,仿佛是鸟儿做错了事影响了学院什么似的。

    这叫什么事?

    隔壁的陈言幸灾乐祸一番,然后说:“你赶紧去吧,今天是周五,不然搞的晚上还给他们忙。哎呀,梁伞帅哥过来了,好久没有见过你啦。咪咪不在。”不知道陈言干吗如此的开心,梁伞也回敬**道:“今天找你不行啊?我看看我的钱包有没有丢在这里,看看是不是在这里藏着。”一边说一边伸手掀陈言的领口。陈言推了他一把说:“去去,找你的咪咪去,早干什么来,现在才发现我好,有什么用呢?晚了!我都要嫁人了。”“早就听说陈言妹子的身材非同一般,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梁伞见鸟儿如此匆忙,说:“等等我,我也去那边,同路。”

    陈言撅起嘴巴“咦——”的一声关上房门。梁伞道:“我陪你去,反正我也没有事干。谢谢你给我保管行李。”

    鸟儿递给梁伞100元钱说道:“这是你借给我的救命钱,真的谢谢你。”

    梁伞急了说:“鸟儿,我可不是来给你要钱的!天地良心啊!你误会我了。我觉得好郁闷,才跟着你出去散散心的。”

    “我信你,不信你我又信谁呢?我现在有钱了。”

    梁伞见鸟儿叹气,劝道:“鸟儿,别愁,不就是一个学生吗?我帮你弄回来就是了。”

    一路上,鸟儿到处张望。

    梁伞突然冒了一句:“你知道吗?我前两天又结婚了。”

    他没有一点兴奋,鸟儿慢条斯理把头靠在梁伞肩上,问道:“是谁?”“她,摇摇,上次我老婆来闹时,在旁边劝架的那个。”鸟儿说:“我知道了,她早就盯上你了。以前,我是见过她的,在火车上。”“哎——”梁伞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很久,鸟儿挤出来几个字:“不如离了吧。”

    梁伞没有出声,眼泪浸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