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沧海月明珠有泪
作者:
吴长青 更新:2017-05-21 16:05 字数:2061
这个富有想象的年轻人在一个充满想象的关键时刻,一头冲进了城里,他自己不光冲进城里,还拽着一个人,没错,那个人是他在山塘街上做理发生意的店主。姓阮,阮兴无。在城墙炸开的那个角落上,他们扑通一声,跳进了护城河,一个猛子扎到了河心,又一个猛子,他们跑到了对岸,后面依旧是哭声滔天和扑火的呼喊声——
这个阮兴无也是命大,一者撞在了我吴氏宗祖的手上,换了别人情况可能不是这样子的,二是他的水性没减,如果没有连轧两个猛子的能力,恐怕他性命早就不保,而且还要因逃跑受到株连。至于,这个幻想少年,我宗祖的那些行动成谜让我们后代更沉迷。我的调查进行的非常缓慢,从火铳走火到他对于《水浒传》画面的联想,继而做出一个大胆的举动,竟然冒死从官兵的阵营里逃脱出来,他的行动真的不可思议,这在遥远的古代,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查了族谱和能够查到的史料,依然对当年的阊门楼爆炸事件和他逃跑行径无法做出因果的关联。阮兴无倒是一个突破口,我打算从阮兴无入手,也许能够打开一个缺口,寻找一点亮光,照亮尘封已久的幽闭之城。
《水浒传》中的阮小二、阮小七其实不是虚构的人物,他们其实就是老施家的邻居,因为水性好,一下子就被老施选中了,但人家也不全是做水生意的,是盐商的水手,比如这个阮兴无的父亲因为跟从了盐商史大典,然后混迹在扬子的茶楼酒肆,结识了一帮扬州的橱子和堂子里的人。人说扬州“三把刀”啊,这理发的也不可小视。史大典有个经典的口头禅就是:“万事得从头开始”,是啊!那个人不在乎自己的头呢?这阮兴无就成了扬子理发店的跑堂的,然后元璋从滁州一路打到南京,天长、扬州挨在一起,于是乎,扬州的盐商乘船逃到镇江,向东的都去了平江。阮兴无也就阴差阳错地流落到了平江。江南人喜欢收拾,这理发活还真是派上了用场,阮与卵有些谐音,阮氏的剃头店又称卵头的,还有叫乱投的,反正这些对于阮兴无来说,都不是什么事,自己不就一个手艺人嘛。不平静的日子接踵而来。
张士诚对阮兴无的手艺蛮满意的,每次都是由我家宗祖带上阮兴无到府上来为他刮剃他的光头。一来一往,这两个“江北佬”就绕到一起去了,居然还有点患难之交磕头兄弟的把式。
我一直不想说出我这个宗祖的是那个门头和多少世代的。说起来,我还真的有些开不了口,怎么滴?《水浒传》里不是有个吴用嘛!宋江的狗头军事,对了,他就是吴用的父亲,吴安啊。吴用就是施施先生根据吴安的事情虚构出来的。历史就是这么荒诞,文学也充当了戏说的角色,这个当然不好,话说回来,要看是说谁的?谁说的?
吴安与阮兴无说到底都是乡党,一个是跟随盐商做水手的,还有我宗祖吴安是跟张士诚贩私盐造反做土匪的。我对这个“匪”字并不忌讳,成者为王嘛!
他们两个又凑到一起去了,会不会又想干点什么?一时半会还真是说不清,话说那个在阊门楼上灭火的官兵对于吴安的逃跑还真是替他惋惜,大明皇帝不但没有对张士诚的旧部大肆杀戮,还对他们就地收编,按理说混口饭吃不成问题的。这下好了,成立朝廷的匪贼,通缉的对象了。反了不成。阮兴无倒不是什么事情,乱世之下,屁民的有无本不是个事。但是因与吴安一起逃跑的,情况就变得异常复杂了。
前面说了,吴安到底识得几个字,他居然知道宋相文天祥有一条从江北逃到太湖流域的路线。暂且不谈这个。单说吴安的动机也是值得探讨的,他是贩私盐的主儿,喜欢常年游弋在湖荡与大江之上。那种声东击西,雾里看花的玄妙与神秘,着实诱人,他居然看不得官府的听命和顺从。这也是“贱”的一种,也可看着是一种“作”吧!问题在于,他就是喜欢。对于这样的祖宗,我也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有人说吴安会浑水摸鱼,阮兴无当然学会了扬州人的“闷声发财”,这两个人走到一起,自然会有故事和奇迹,甚至有人认为这也是“激情逃跑”的一种范例。失火一说,考证下来,其实是“江北人”对于“剃头”“洗澡”的一种粗俗的说法。“失火”不就是“一干而净”嘛!理发、洗浴算是打扫卫生之类的概括,所以,吴实看到阮兴无一兴奋就露出了“江北佬”的本性来。无巧不成书,真的失火了。吴实知道自己闯祸了,闯了大祸。陈账连着新账一起算,倒不如跑吧!
月光下,这两个年轻人几乎是背靠背来抵御黑夜的侵袭,江南那个湿啊,两个身子贴在一起黏糊糊的,犹如串在一根绳子上两只待宰的鲶鱼。张着两只大嘴,就是不敢张开嘴巴,他们想有人搜罗他们。
两个简单地休息了一会,天刚麻花亮,两人打算继续做起水上的野鸭子。江南芦荡,一望无垠,栖息在水边的野鸟看到有人侵占了他们的地盘,居然集体俯冲向他们发起了攻击,两人伪装成稻草人,才算平息了一场人鸟之间的误会。
野人的生活对于他们来说已经足够陌生,毕竟过了好久所谓烟火气的日子。但事已如此,后悔毛用,一头走到黑。阮兴无则是深感被缚赶散的屈辱,正当无计可施之时,巧遇到吴实才有了合力逃脱的机遇。
一场误会加际会导演出了人生悲喜剧就在烟波浩渺的长河里若隐若现,明天他们继续要跑路,跑到一个无人之境,人生总归需要经营的。两个男人在大明开国的江边泽国经营自己的一方世界,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呢?我也一路追踪,与他们一道奔跑前行,跑到一个无人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