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玉佩留念
作者:
嫣然一笑 更新:2016-05-12 20:29 字数:3923
第三章:玉佩留念
“我们在找人!”
前面的官兵冷硬地说了一句,一把就将门口的唐安推到一边,直直走了进去。
“床上是谁?”
话音一落,已经有三个官兵闯进屋来齐齐抽出了长剑。
“诶诶诶……”唐安急得转圈,赶紧跑过去护在了床前,“各位官爷,床上的是我家小娘子,正在生病,你们这样鲁莽闯进,怕有些不方便。”
唐安显出满眼为难的看着这三个面目冷峻的官兵,一边作揖拱手,一边拜托拜托地苟笑着。
床上堆叠而起的被子将里面的人裹得严严实实,像是在配合唐安的表演一般,在众目睽睽之下瑟瑟战栗起来。
站在门口边一个穿着便装的大胡子粗声粗气的问:“看你这样子也不像猎户,自己住在这山上干些什么?”
“回这位官爷,在下是妙济堂中的学徒,因为采药太晚了,就在这山上住下了,准备明天再回。”唐安恭谨回答。
“采药?”那大胡子一把扫把粗眉,颤了颤,“你既然是妙济堂的学徒,为何带着自己的小娘子上山采药?”
说着冷笑一声,凝向床角的目光疑色更重。
旁边的官兵得到头儿的眼色,也都做好了挑被大战的准备。
唐安的心咕咚一下坠了下去,勉勉强强的笑容僵在脸上,就算他说的话都是真的也难免让人起疑。
只是这片刻之间,已经有细密的汗珠子挂满了唐安整个额头,亮晶晶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分外醒目。
“我跟娘子是新婚,她平日里也在药馆中帮忙,跟我朝夕相对,我每次上山采药她都要跟着,要是官爷们真要查个究竟,能不能暂时回避片刻,容她将衣服穿上,将自己收拾妥当?”
唐安强自镇定下来,一句话说得还算流利。
大胡子冷笑道,“我们是京城锦衣卫,又不是什么莽匪,只要你家娘子愿意露个脸出来就行了,我们还有要事,也不愿意在这浪费时间!”
“这……”唐安一时为难,看着床上之人正不知如何是好。
倏尔,被子猛地被掀开,近前那几个刀剑相向的官兵都被吓了一跳,忙不迭后退几步,挺剑出去。
唐安目光骤凝,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瞳孔明显紧缩了一下。
“住手!”大胡子大喝一声,震住场面。
只见那个捂着胸口直坐在床上的青年冷眼睥了睥他,一股呕意上涌,对着床外“哇”一口喷了出来,尽是黑血。
“少爷!”大胡子赶紧上前扶住青年男子,骇色之后是满满的惊慌。
“我、、、、、、我没事儿。”青年男子喘息了几口,扬手胡乱抹了抹嘴边的血迹,“快、、、、、、快背我下山。”
唐安实在没想到会出现此刻的峰回路转,怔愣片刻,也算是反应迅速, 赶紧转身去倒了杯温水递了过去,“昨天下午我们在前面瀑布下的清潭处救下了公子,当时公子神志不清命在旦夕,醒来之后还不及说上几句话就昏迷过去了,看来是场误会。”
大胡子一听这话,脸上的表情顿时柔和下来,“原来是恩公,请受胡野一拜。”
“不敢当不敢当,救下公子的乃是我家小主人,公子身中剧毒,是我家小主人用金针刺穴法将公子体内的毒血逼了出来。”
青年男子面若金纸,一直凝眉静静听着,他似乎在回忆昨天发生的一切,似乎又什么都不记得了,恍惚之间,他感觉有一张娇俏童稚的小脸儿在眼前晃动,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在面前闪烁,有一股奇特的药香侵袭了他的全身、、、、、、好半晌,青年男子才从恍惚之中清醒过来,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交给唐安道:“这位大哥,请问尊姓大名?”唐安道:“在下姓唐名安。”
青年男子赶紧双手抱拳道:“唐安大哥,那就烦请转告你家小主人,大恩不言谢,后会必有期,这枚玉佩是我随身之物,赠与你家小主人略表心意,日后如若相遇,必当重谢!”
说完,青年男子缓缓下床,“胡野,咱们走吧。”
“是。”胡野应声后搀住青年,又跟唐安道了声谢,一行人才缓缓走出木屋。
翌日,唐安一早到家,就见到了在门口东张西望的缇萦。
城门口的士兵早已撤离,想来这些事儿果然跟那青年有关,但其他的消息一点风声都没有,他们这些老百姓更是无从知晓前因后果。
缇萦听唐安说青年男子已被人安全接走,安心之余又有些遗憾,到底是自己第一个正经八百的病人,她总要看着他痊愈之后活蹦乱跳离开才好。
唐安从怀中掏出那枚玉佩对缇萦言道,“这是那位公子临走时留给小师妹的,他让我转告你说,大恩不言谢,后会必有期,日后如若相遇,必当重谢。”
缇萦听罢,轻轻一笑,她接过玉佩,小心的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
一枚尚好的羊脂白玉环,缀着红绳编制而成的祥云结,看上去质地温润柔和,握在手里光滑细腻。缇萦将那玉环拿起来对着阳光瞧了瞧,半通透半盈盈的样子,上面若隐若现的有晶体条纹和絮状花纹,看上去莹润、吉祥、高贵、不俗,这让她一下想到那青年清澈如水的眸子和如玉般洁净的面孔。
缇盈若有所思的凝神呆愣了一会儿,便将玉佩收下放好,昂头跟唐安说笑着朝花厅走去。
长安城内最贵气的锦衣卫搜山追查,想来这青年男子定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公子少爷,萍水相逢已是缘分,日后相遇之时说不定是什么猴年马月了。
长安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刚好可以让人错过心心念念的人儿。
转眼三年过去。
缇萦已经在父亲的教导之下,出落成手法严谨的小医生,平日里长发束冠女扮男装在妙济堂里帮忙,忙起来的时候倒是忘了自己已然是该找婆家的姑娘了。
就是她周围的两位师兄王禹和唐安,都会恍惚间忘了身边这个整天忙忙活活进进出出的人是小师妹,而不是师弟。
烟花三月,正是一年春好处。
采药回来的王禹满面焦灼,冲进药堂连竹篓都没来得及放下,忙不迭吵吵道:“唐安、杨博,师妹呢?”
抓药伙计见状赶紧上前一边帮他将背篓放下,一边回答:“半个时辰前出诊去了,想来也是时候回来了。”
“出了什么事儿?”听见动静的唐安从内堂掀帘走出来。
“城东雷奶奶昨晚开始就高烧不断,刚才她那小孙子在路上遇见我,一直拽着我的衣角哭哭啼啼。”王禹说着走到边上拿汗巾摸了摸头上的汗珠子,“这几天的天气一直很好,忽然高烧不退怕是有隐疾,要不我去看看吧。”
他说着就要准备出诊的药箱,还没准备妥当,缇萦和淳于老爷就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三年的时间并没有对淳于老爷改变太多,亦如当年的精神矍铄,白发白须看上去颇具仙风道骨。
倒是这个淳于缇萦,从先前那个有些婴儿肥的圆脸盘小女孩,一晃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就算是一身简陋的男装,仍然掩不住脸上的清爽出尘,美丽俊俏,尤以那一双明眸最为动人,随便闪一闪就会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师父,你来得正好,城东雷奶奶又出了问题,刚才小盘子一直拽着我的衣角哭诉,我正准备去看看,你们能回来正好。”王禹说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此时正是正午时分,外面的阳光最为火辣,缇萦一听这话,来不及擦擦脸上的汗,就快步走到柜台前钻进去开始准备可能用到的药物。
雷奶奶已逾古稀之年,儿子常年在外,自己跟小孙子一起生活,祖孙俩平日里生活就很拮据,看不起别家大夫,大病小情都是来妙济堂请缇萦出诊帮她看病。
她的情况,缇萦最是清楚。
“午饭你们不用等我了。”缇萦说着拿起药箱快步而出。
淳于意等三人皆是一愣。
唐安摇头笑笑,“师妹这性子生成女儿身真是可惜了。”
淳于意掳着胡子也笑了,“是啊,若是男儿,现在肯定已经是这妙济堂的顶梁柱了。”
王禹一听忍不住打趣,“师父,您的医术这么高明,怎么不给师娘来剂汤药,给我们也生个师弟出来?”
淳于意一听刮他一眼,冷哼道:“是儿是女皆是姻缘,怎么可能是受汤药左右的。”
他也想有个儿子,只是每次见缇萦心系医道心里也颇为欣慰,倒也没那么难以释怀。
缇萦一路疾走,到城东时已是口干舌燥,老远就看见了蹲在屋外的小盘子。
“缇萦哥哥!”小盘子叫了一声,上前拉住她的手,“你总算来了。”
缇萦一直是男扮女装,除了妙济堂的人,没人几人知道她是个女儿身。
“别担心,容哥哥去看看。”她随着小盘子进屋。
只见雷奶奶面目通红躺在床上,看见她进门勉强笑了笑,“公子来了。”
“奶奶。”缇萦唤了一声,放下药箱,坐到床上,拉起她的手腕,切了切脉,又试了试她额上的温度,不禁皱起眉头。
“热病气也,然暑汗,脉少衰。”
缇萦叹口气,又道:“此病得之当浴流水而寒甚,已则热。奶奶,您去年冬天是不是着了凉,没有驱寒?”
雷奶奶想了想,虚弱的回答:“去年我给人当粗使老妈子的时候,曾经因为气短,洗衣服的时候摔进了木盆里,当时正是隆冬九月,天气大寒,只是条件有限,当时也没能及时换上衣服,后来有些不舒服也扛过去了。”
“到现在,却是一点冷都受不得了。”雷奶奶说完长出口气,想来这几句话已经十分耗损精神。
现在已经是暖春时节,雷奶奶还穿着冬日里的厚重棉服,都是因为体内淤积的寒气所致。
“我这就给你开药,液汤火齐逐热,一饮汗尽,再饮热去,三饮病已。若要去除病根,药不能停,足足饮上二十日方可,知道了?”
缇萦拉着雷奶奶的手很是担忧。
“二十日……这药……可贵?”雷奶奶微赧。
“奶奶,您不要担心钱的事儿,我去给城北张家的少爷当驴骑,一趟仨子,一定够你的药钱!”小盘子守在旁边,信誓旦旦的说。
缇萦听得心酸,嘱咐小盘子,“等会儿我告诉你药要怎么煎熬,你每天只管去妙济堂拿药便是,不用担心钱。”
“公子,我们祖孙俩已经受你不少恩惠,平日里给我看病都不要钱,这次……唉”雷奶奶很是过意不去。
“您别这么说,爹爹开妙济堂也是为了救人而不是赚钱,咱们乡里乡亲这么多年,您就不必客气了。”缇萦说着微微一笑,拍拍小盘子的头,“等小盘子长大有了出息,赚很多很多的钱再给我也不迟。”
“缇萦哥哥放心,小盘子定会长大成人,然后报答与你。”小盘子破有志气的说。
缇萦笑着点头,又说:“脉法曰‘热病阴阳交者死’,您的脉相切之不交,并阴。并阴者,脉顺清而愈,其热虽未尽,犹活也。肾气有时闲浊,在太阴脉口而希,是水气也。肾固主水,故以此知之。失治一时,即转为寒热。所以,这病,您可真不能再耽搁了,搞不好就会危及了性命,您就是为了小盘子也得好好吃药。”
雷奶奶听得热了眼眶,重重点头,胸口情绪冲涌一时间感动得说不出话。
此时,正在妙济堂中吃着饭的淳于老爷也来了活计。
御史中丞葛大人家的家丁十万火急的赶到妙济堂,请淳于老爷子过去给他家老爷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