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挣扎
作者:
濮颖 更新:2016-03-14 23:01 字数:2503
徐英张大嘴巴,两眼直直地紧盯仇大力。莺莺瞪大双眼,看着徐英。郭树言突然想起了莺莺被下毒之事,那毒药便是“百草枯”,所有的人都在那一瞬间蒙住,各怀心事。唯有沈雪琴不知所以,破涕而笑;“仇管家,这是真的?”随即又转向徐英;“姨娘救救我的呦儿!”
仇大力看了徐英一眼迅速低下头去。
“姨娘,既然你有此药,还不赶紧取来,救命要紧!”莺莺催促徐英。
“我,我……”徐英看着满屋子的人,一时语塞。
“姨娘!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沈雪琴又呜咽起来。
“太太!救救小少爷吧!”仇大力抬眼看着徐英,眼中满是哀求。
“姨娘!”“太太!”满屋的叫声让徐英慌乱不安。她掏出丝帕,手臂微颤。
“姨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少爷今日若是得救,往日所有你我一笔勾销,小少爷若有什么闪失,姨娘休要怪莺莺我翻脸无情。”莺莺走到徐英地面前,贴近徐英耳语。
徐英的脸色惨白:“快!快!取药来!”沈雪琴听到这一声取药,喜极而泣。她立即奔向床上的呦儿;“我的儿!你有救了!”春桃也跟着赶过去。
徐英咬住嘴唇,狠狠剜了一眼仇大力。郭树言疑惑地将目光投向莺莺,莺莺轻轻一笑;“姨娘的父亲曾是村里的郎中,山野之中多有奇药,我见过姨娘屋里珍藏的鹿仙草,羚羊角,血竭,沉香,还有冬虫夏草。所以什么夏天无,百草枯一类,姨娘屋里也可以有,不足为奇。”
徐英的脸色煞白;“我去看看老爷!”说罢往外走去。
“姨娘等等!”莺莺紧跟出来。
“二少奶奶,有什么事吗?”徐英故作镇静。
“姨娘,百草枯药力如何?”莺莺眉眼带笑。
“二少奶奶,你大白天说梦话,我听不懂。”徐英皱起细窄的眉毛,习惯地拿起丝帕轻擦嘴角。
“姨娘听不懂?好,那我告诉你,百草枯性凉,味甘,可治内毒。用百草枯煎水无色无味,此水又名断魂散,绝根汤,透骨寒。少剂量服用可让孕妇胎死腹中,且不知不觉。此乃虎狼之药,用好了,救人,便是有功,用不好,杀人,便是大过。是功是过,全在一念之间。”莺莺不温不火,不紧不慢。
“二少奶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琴棋书画无一不能。如今连医术也越发的精通了,难怪老爷这么器重你。这梅家早晚是你说了算。可是有一点我得提醒你,不能因为厨房有刀,就认定杀人的是厨师,不能因为我的屋里有百草枯,二少奶奶就胡乱猜疑。我读书不多,倒是听过疑邻偷斧的故事,二少奶奶现在是双身之人,不要疑神疑鬼,眼下安心养胎才是正经。”徐英说罢,用手指了指莺莺的小腹。
“姨娘谬赞。老爷健在,太太壮年,更可况梅家还有三位少爷,再怎么样梅家也轮不到莺莺做主,太太尽管放心。我只想安分守己过太平日子,想着我不害人,人不害我。如此而已。”莺莺平静地看着徐英,下意识地抚摸小腹。
“二少奶奶的话我怎么越听越糊涂?谁要害你?”徐英哈哈一笑。
“是吗?姨娘怕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姨娘既听不明白,就不要明白。”莺莺冷笑一声。
“阿弥陀佛!这绕来绕去,耽搁了我去看望老爷。”徐英转身便走。
“姨娘,佛在人心,你说出来做甚?”莺莺朝徐英的背影轻声一句。徐英愣了一愣,又抬脚向前。
一路上,徐英的心里七上八下,她分明感到背后莺莺的目光像如冷箭一般,她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从脚底升起,她的牙根开始打颤,上下碰撞,发出咯咯的响声。
“她接下会干什么?我是不是该就此收手?不!不能!那夜在梅家祠堂已经被她撞破,从那时起她便捏住了我的七寸,将我把玩股掌之中,现在又知道了百草枯在我的房中,更是恨我入骨!她既知我想要她的五脏,必然会想尽办法要了我的心肝!徐英啊徐英,这盘棋还没有下到最后,不能自己绝了自己的后路!丝帕还在郭树言的手中,这好戏还在后头,不过,若是郭树言说出丝帕是我所送,岂不又是让她抓在把柄?”徐英的身体慢慢变凉,她陷入了惊恐之中。仇大力,此时也只能再找仇大力商量计策。这么一想,她调转头来,又往回走去。
退思楼前,一弯冷月。这是梅府西北角上的一座小楼,曾今是梅家三个孩子读书的地方。早弃之不用,存了些藏书字画。徐英立在窗前,她在等仇大力。
不一会,仇大力匆匆赶到。“太太……”
徐英哼了一声,压低声音:“你坏了我的好事!”
“太太不能这样说,我这也是情不得已。你我能看着小少爷见死不救?”仇大力一脸无奈。
“可现在那个女人怀疑上我了?”徐英有点胆怯。
“怀疑又能怎样?证据呢?”仇大力无所畏惧。
“证据?东西是你送的,也只有你知道我屋里有百草枯,这样的情形下,人家心里跟明镜似的,还要什么证据吗?不要再自欺欺人。”
“那太太的意思是?……”仇大力问道。
“事既如此,怀疑不怀疑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盘棋还得继续下。不但要下,还得要赢。”徐英的眼睛里一抹寒光。
“请太太明示。”仇大力抱拳作揖。
“她的丝帕在郭树言的手上,二少爷也已经看到,但并不代表就坐实了二少奶奶与郭大夫有男女私情。捉奸拿双,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徐英悠悠说道。
“这个恐怕……”仇大力迟疑不决。
“仇管家的意思这个很难办?”徐英斜视一眼仇大力。
“这个……容我再想想。”仇大力低头看着脚尖。
“再想想!再想想!你还要再想多久?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再不出手,来不及了!”徐英提高嗓门。
“可是没这么简单啊!太太!”仇大力哭起脸。
“若是简单,我找你干嘛?”徐英不满。
“好吧!太太,我这就回去仔细想想。”仇大力想告辞。
“你是得好好想想,且不说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蚱蚂,我完你就得完,就说你在东府都做了些什么,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徐英把玩着细长的指甲。
“太太您……”仇大力惊慌失措。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倒也罢了,还弄出个小人来,你欠我的可是一条人命的情分!好好计划周全吧,若再有闪失,恐怕连小的都逃不过了!这梅家的脸面……你懂。”徐英阴鸷的笑看仇大力哆嗦的双腿。
“赶紧回大少爷的府上去吧,这会那边不能少人,从东角门走,不要让人看见。”徐英吩咐道。
东府上,小少爷已经退烧,大家都松了口气。沈雪琴泪眼含笑,她谢过郭大夫,谢过莺莺,便用眼睛去寻找仇大力。没见仇大力在屋里,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姐姐,呦儿现在已经脱离险境,我们过西厢看看大哥,再去明月轩看看爹。”莺莺提醒沈雪琴。沈雪琴一汪眼泪又流了出来。
梅若枫此刻正在赶往宁州的路上,心急如焚。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烁着父亲与大哥的影子,除此之外,便是除夕夜,那方从西医郭树言口袋里掉出来的丝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