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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怪才与县令斗智勇
作者:成丕立      更新:2025-04-06 07:31      字数:3463
    诗日:老者卖田成喜事,家传玉佩寄情长。

    怪才心系苍生苦,县令开仓惠梓桑。

    暮霭沉沉,如一幅厚重的帷幕,缓缓地笼罩了整个村庄。老者与族长揖别后,怀揣着满心的期待与忧虑,脚步略显沉重地回到家中。堂屋中,一盏昏黄的油灯在微风中摇曳,那跳动的火苗,似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墙上,“耕读传家”四个祖训,在灯光的映照下,时明时暗,仿佛在回忆家族往昔的荣耀。

    老者静静地坐在太师椅上,眼神有些迷离。恍惚间,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幅热闹非凡的景象:“庭院里张灯结彩,宾客如云,欢声笑语回荡在每一个角落。大红的喜字在微风中轻轻舞动,像是在为这场喜事欢呼。唢呐声激昂嘹亮,穿透了夜空,仿佛要将这份喜悦传递到每一个人的心中。孙女婿身着崭新的礼服,胸前那朵鲜艳的大红花,比天边的晚霞还要夺目。他迈着自信而轻盈的步伐,微笑着走进殿堂,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该为孩子们置办好一切了。”老者从幻梦中惊醒,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他缓缓起身,走到樟木衣柜前,打开柜门。在箱底的雕花檀木匣里,几枚银元静静地躺着,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冷冷的光。这些银元,本是他为痴呆儿子留下的保命钱。如今,为了孙辈的婚事,他不得不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

    老者的手指轻轻抚过匣底的暗格,触到了一块温润的玉佩。那是黄氏先祖留下的家主信物,触手冰凉,让他不禁想起了族长的话:“你要把家主之位让给他。”

    次日清晨,薄雾如纱,弥漫在整个村庄。老者踩着晶莹的露水,叩响了村东头那扇大门。门内,暴发户黄员外正悠闲地喂着金鱼。见老者来访,他脸上挤出一丝虚伪的笑容,作揖说道:“老叔,您可是来吃油茶的吗?泡油茶的花生、玉米和糍粑都放在桌子上,姜茶水还在旁边的铁锅上热着。知道您牙口好,您自个儿挑着泡吧!”

    据说,当年荆州刺史成景隽奉皇命来到楚粤边境征讨时,这里还是一片荒蛮之地,人烟稀少,森林茂密。部队进入山高林密、地势险要之处后,大多数官兵都患了水肿病。成景隽派人找来当地郎中,郎中诊断官兵是中了瘴气之毒,便找来生姜和茶叶,让官兵将这两味草药煎水喝,竟奇迹般地治愈了水肿病。后来,经过不断改制,这道茶演变成了如今的油茶,成了这一带山区家家户户都喜爱的美食。

    “实不相瞒,我想卖点田给孩子办喜事。”老者开门见山说。

    一会儿,老者脸上露出一丝羞色,说道:“河边那十亩水浇地,您看值多少钱一亩?为了给孩子办喜事,我也只能把家里最好的田拿出来卖了……”

    黄员外摩挲着手中的翡翠扳指,绿豆小眼闪烁着贪婪的光。他故意拖长了声音,说道:“老叔呀,这田虽说看着不错,可遇到旱情严重的年成,还是会缺水;雨水多的时候,又容易遭受水灾,算不上是旱涝保收的好田啊……”

    他停顿一下,接着说:“十八块银元一亩,图个‘要发’的彩头,您看咋样?”

    老者心里“咯噔”一下,这个价足足比市价低了三成。但一想到族长说的“家主之位”,又想起孙女婿在乡试中夺魁的荣耀,一幕幕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他咬了咬牙,说道:“行,咱们成交!”

    “不过,咱们还是得立个字据,先小人后君子。”黄员外从袖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契约,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将契约递给老者。

    老者接过契约,仔细看了一遍,沉思片刻后说道:“人熟礼不熟,按老规矩,先付三成定金,再签契约。”

    老者捏着三块银元走出黄宅时,晨雾越发浓重,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远处,传来耕牛低沉的哞叫,这声音让他不禁想起了当年的自己。那时,他也是为了救儿子,卖掉了数百亩良田。如今,往事依旧历历在目,心里仍隐隐作痛。他喃喃自语道:“但愿这次卖田,能换来家族的好运吧……”

    三日后,黄氏宗祠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怪才先生身着崭新的大红长衫,英姿飒爽。在司仪洪亮的唱喏声中,他与盖着红盖头的黄知徽,在黄氏宗祠中完成了三拜九叩的大礼。

    这时,老者缓缓走上前来,从衣兜里掏出那块祖传的玉佩。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许和庄重,将玉佩系在怪才先生的腰间,说道:“今天,我正式把家主的位子交给你。希望你能挑起这副重担,带领咱们黄家走向更加繁荣的未来……”

    众人看到老者将玉佩系在怪才先生身上,纷纷鼓起了热烈的掌声,眼中满是羡慕。人群中,不时传来赞叹声:“这小子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老黄家后继有人啦!”

    唯有黄员外站在角落,用折扇轻轻敲着掌心,眼神阴鸷如蛇,心中满是嫉妒和不甘。

    掌灯时分,怪才先生独自坐在书房,手指轻轻抚过泛黄的《农政全书》。窗外,蛙声阵阵,仿佛在诉说着夏日的宁静。但他的心思却不在这宁静的夜晚,他的耳边隐隐传来佃户黄大爷的叹息声:“老天爷,什么时候才下雨啊……”

    “夫君,你这么专注地坐着,在想什么呢?”黄知徽端着一碗桂圆汤走进书房,看到丈夫眉头紧锁,关切地问道。

    “我在想那十亩良田。”怪才先生突然站起身来,从箱底取出老者留下的地契。他接着说:“明日起,我要带乡亲们修梯田、挖水窖,解决灌溉问题。”

    “可眼下……”黄知徽欲言又止,目光扫过空荡荡的米缸,心中满是担忧。

    第二天清早,怪才先生早早地起床来,独自一人向田间地头走去。眼前的景象让他触目惊心。红薯叶枯黄掉落,田间干裂出一道道深深的缝隙,禾苗也都枯卷成一团,毫无生机。他无意识地拍打了一下胸口。这时,他摸到了胸口上挂着的玉佩。

    突然,天空中乌云密布,雷电轰鸣,一场雷风暴雨倾盆而下。村里的人们看到下雨了,纷纷跑出来,站在雨中欢呼雀跃:“老天爷,你终于下雨啦!这下我们可有饭吃啦……”

    然而,怪才先生心里清楚,在这样的干旱年成,仅仅一场雨只是杯水车薪,无法让庄稼获得丰收。这场雨,只能挽救部分庄稼,让大家有少许的收获。

    腊月二十四,当妻子掀开米缸,露出空荡荡的缸底时,她眉头紧锁,担忧地看着怪才先生。他正蹲在院角修理水车,他抬起头看到妻子的表情,心领神会地笑了笑,拍了拍沾满泥土的手,站起来说:“夫人莫急,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县衙前的石狮子在暮色中散发着冷冷的光。怪才先生整了整青衫,将算盘往腋下一夹,喊道:“县太爷可在?乡试魁首求见!”

    大堂上,王县令正对着账本笑。听到通报后,忙不迭地整了整官帽,出门相迎:“不知怪才先生大驾光临,本县有失远迎!”

    宾主落座后,怪才先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开门见山地说道:“今日冒昧前来,是想与县太爷算算民生账……”

    “算民生账?”王县令眼皮一跳,心中有些不安。

    “正是。”怪才先生展开随身携带的算草本,认真地说:“今年大旱,全县颗粒无收的有三千多户人家。如今马上就要过年了,老百姓只能靠吃野菜度日,吃了上顿没下顿。而县衙的粮仓里,却囤积着十万担稻谷……”

    “住口!”王县令拍案而起,怒道:“本县的俸禄都是朝廷拨发的……”

    “包括李员外送来的翡翠玉如意吗?”怪才先生盯着墙角的紫檀木柜,一边踱步一边说:“还有张财主孝敬的黄金蟾蜍?”

    王县令脸色骤变,额头上冷汗直冒。他颤抖着声音问道:“你…… 你想怎样?”

    “很简单。”怪才先生不紧不慢地拨动着算盘,说道:“只要县太爷开仓放粮,赈济灾民,让老百姓脱离苦海……”

    “这…… 这个嘛……”王县令眼珠乱转,盯着怪才先生的表情,挤出一丝笑容说:“本县倒是可以私人资助先生一些……”

    “不必!”怪才先生摆了摆手,然后转身说道:“只要大人答应三件事:一、开仓放粮;二、严惩朱员外囤粮居奇;三、明年开春兴修水利。否则,我将把大人那些来路不明的财物公之于众。”

    王县令盯着怪才先生腰间的算盘,突然想起去年乡试时,主考官曾说这少年有经天纬地之才。他权衡再三,咬了咬牙,说道:“好,本县答应!”

    “不过……”怪才先生从袖中取出一份状纸,递给王县令,认真地说:“还请大人在这《赈灾安民告示》上盖印。”

    王县令接过状纸,看到上面写着:“开仓放粮十万担,按户分发;严办囤积居奇者;拨银五千两兴修水利……”

    县太爷的手开始颤抖起来。“大人若不答应……”怪才先生突然提高音量,大声说道:“在下只好上京告御状!”

    话音刚落,堂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是老周带着几十个灾民跪在县衙前,齐声高呼:“请青天大老爷开恩……”

    王县令透过窗棂,看到外面黑压压的人群,吓得腿肚子都转筋了。今年灾情严重,如果真闹到京城,自己的乌纱帽可就保不住了。他咬了咬牙,在告示上盖了印。

    是夜,怪才先生背着两袋糙米回到家中。黄知徽惊喜地发现,米袋里还躺着几尾活鱼。问道:“这是王县令送的年货?”

    他笑着刮了刮妻子的鼻尖,说道:“咱们给老周送米。”

    县衙内,王县令望着怪才先生远去的背影,恨恨地将茶盏摔在地上,咬牙切齿地说:“竖子敢尔!给我盯紧了,他若有半点把柄,本县绝不轻饶……”

    月光下,怪才先生站在门口,望着远处影影绰绰的梯田轮廓。夜风送来泥土的芬芳,他知道,这只是改变民生的开始,未来的路,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