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见利忘义
作者:
谭天 更新:2024-02-18 23:05 字数:2912
庞浩是个禁不住念叨的人,上午虞良还在絮絮不停地说:“死胖子,怎么还不回来。”下午庞浩便心有灵犀、似有感召般出现在我们面前。
他风尘仆仆归来,草草的请大家吃了顿饭,简单地说了一下他这几天去天津倒腾手机的事,便又匆匆离去。临走前给我和郝奇每人甩下二百块生活费,然后就风驰电掣般的去廊坊大学城找商机去了。
他对寻找商机始终保持着极高的灵敏度,能在不经意的事情和无关紧要的话语中嗅到铜香(好像别人都叫铜臭)的味道,意识到有利可图的同时即可指定出具体实施方案,然后马上说给大家听。只要是大家能参与并能做得起来的,他决不独自享用,必是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吃,这也是我们热爱他拥护他的原因之一,但同时也说明他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商人,没达到“自私自利、六亲不认”的至高境界,但这些已足以使我望尘莫及了。
早就陷没在泥沼中的我,此时刚刚挣扎着露出满是泥水的头和双臂,多半身体仍深陷其中,脚下没有任何着力点,这时,急需要的是一根树枝或藤条,否则我便会再次深陷,并丧失求生的力气和欲望。
随后,我想到了两个人:庞浩和安航。
第二天,我和郝奇、虞良去校外饭馆吃饭——我们都有了钱。吃饭期间,影视公司分别给我们打了电话:
虞良的开工通知是:演劳工,夜戏,三十元。
答:“不好意思,我今天临时有点急事,去不了了,对不起啊,真不好意思,麻烦您了……”
挂断。“让我演劳工,丢不起那人啊!”
郝奇的开工通知是:清装宫廷戏,需要剃光头,一百元。
答:“我不干了,再见!”
挂断。“让我剃头?做梦!”
我的开工通知是:某名牌矿泉水广告面试。
答:“好!在哪……”
挂断。
许久,我才敢抬头,遭遇两人冰冷目光,表情端正严肃。我挤出些许笑容,“我……我就是去看看,凑一热闹。”
两人无语。
我继续让步:“要不这顿我请?”
两人同时点头,没有犹豫。
郝奇指着我说:“别以为请我们吃顿饭就没事了。”说完两人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我急忙付了账,边追边喊:“两位哥哥,等等我啊!”
我是在“见利忘义”、“卑鄙小人”、“下流无耻”的漫骂声中离开学校去面试的。在巨大的言论压力下,我忍辱负重地赶到现场。可我到得太早了,只好坐在接待室等待。
慢慢的人多了起来,我愈加不安了,因为除了我其他均为异性,我感觉马上被孤立了起来。这个公司怎么总是这样啊,阴盛阳衰。
不停地有女孩打量我,然后窃窃私语,难道不招男生?那公司为什么通知我?不会搞错吧?没有待我继续想下去,工作人员已经让我们按顺序进去面试了。我下意识地低下了头,胆怯地想往后排,但工作人员记住了我,指着我说:“你先来吧,你来的最早!”
“啊……”我站起来跟着他去见导演,腿随心跳的加快不停地颤抖。
进了办公室,是一个30岁左右的女士,不漂亮,但气质非凡,陌生,至今不知此导演是哪位高人。
我自报了姓名,她便从一沓简历里找到了我,看了一下,然后让我原地转了个身,便示意我可以回去等通知了。
走出办公室,我便低着头,快步往出走,就一个念头——马上离开这!仿佛我来这目的就是为了这样草草地离开。
当然此事也不了了之,再没音讯。我也在没敢提及,生怕勾起虞良和郝奇的怒火,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是要请吃饭的,要花钱的。
8. 谭安氏
上午。
我百无聊赖的和郝奇在阶梯教室旁边打台球,和他打球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不仅仅是输给他,而且还要受到他百般挖苦和讽刺。虽然我心理素质较强,但一台接一台的输,令我不停地骂台案太破,影响我正常发挥。
正当我被郝奇挤兑的欲哭无泪时,我亲爱的美女班主任出现在我面前,原来阶梯教室正在上我们系的“邓小平理论”。我如见救命稻草一般,丢掉球杆,奔过去抓住老师的手,拉着她便走,回头对郝奇说道:“改天再收拾你!”弄的老师都莫名其妙。
走出一段后,我又回头冲郝奇喊:“别忘了交台费!”不用看都知道他的表情,现在轮到他欲哭无泪了,平日里输球都不肯交台费的他,今天赢了还要交钱,够他郁闷的了。
进了教室,老师便把我拉到一个位子上,然后她在我身边坐了下来,然后用她那清澈的大眼睛电了我一下,眼神告诉我:“小子,来了就别想跑。”
我连忙说道:“老师,我没带书啊,我回去取吧!”
“甭给我来这套,去了你还能回来吗?就这么听吧,没书能听得更认真。”我不再说话,安心听课,然而我并没有听到真正的伟人理论,而是掌握了一些“文革”期间鲜为人知的故事。
当然,这样并不算跑题,我的高数老师就曾经给我们讲过一上午的中美局势及海峡两岸关系课。怪只怪他们学识太渊博了,大千世界,包罗万象,什么都懂,讲起来必定犹如洪水泄闸,势不可挡。铃声响时,方如梦初醒,懊悔又不小心揭了国家的老底,泄露了党内秘密,还好我们一水的炎黄子孙,共青团员,无反政拨乱之险,便放心夹书而去。
我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伏在桌子上起不来,老师拍了拍我,要我以后继续坚持来上课,便匆匆吃饭去了。我连忙给安航发短信,约她一起吃午饭。
她回复:“正在开会,你等我会儿吧!”
我在食堂门口,翘首以待,在菜香飘逸中焦急不安。真是折磨人啊,早知道就不叫你了,何必受这份煎熬呢!
足足半个多小时之后,她才一脸歉意地跑来了,我冲她不满道:“你也太不心疼我了,我都瘦成这样了,还让我挨饿。”
她笑嘻嘻地拖着我进了食堂。吃饭的人潮已经褪去,只剩下寥寥的几对情侣在谈情说爱,我俩在残汤剩饭中寻找还能够吃的东西。买好之后,我便一头扎进饭盒里。
抬头时,安航拿着可乐回来了。
我喝了一口问:“你又开什么会啊?”
“没什么事,瞎唠叨呗,咦,对了,你今天怎么上午就起来了?”
“噢,我上午有课。”
“你?上课?”她疑惑着打量我,我也没再作争辩。已成事实了,哪还有争辩的意义。
环顾了一下四周,觉得混在一群情侣当中和心仪的女孩聊天,真是件惬意的事。想到这,忽然想把我们关系透明化,若即若离,忽明忽暗的存在让我总有种不安的感受。当然这个想法已经心驰了好久了,只觉得今天的环境和气氛是个机会,党教育我们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哎,你说我总这么等你、陪你,总得给点表示吧?” 我咬了咬牙问,看来我还是会紧张的,竟然还有点腼腆,真是可恶!
“你要什么表示啊?"她眼睛转来转去。
“怎么也得给个名分吧?这不明不白的。”
“名分?什么名分啊?”
“庸俗点的。”我步步紧逼,定要让她就范。
“噢,师弟?学弟?还是小弟?”她一边装傻一边占我便宜。
“成心气我是吧!我走了我。”我佯装起身,她一把拉住我,直直地望这我,眼神扑朔迷离。
然后轻轻地说:“要不你给我一个吧!认真的。”
我凝视着她,狂乱的心跳让我的血液有力地冲撞着我的肢体,沸腾的感觉令我兴奋。
我想我当时的眼神肯定是深情的、温柔的,又故作镇静地说:“那我就委屈一次,从今天起你改名为谭安氏,没我允许,不得更改。”
她愣了一下,马上便嬉笑着开始打我,我抓住她的手,拉起她一起跑出了食堂,然后在狭窄的校园里散步。
我想我还是很纯情的,简单的拉手,便让我充斥着幸福的感觉。
走到她宿舍门口,我拥抱了她,她在我脸上轻轻地亲了一下,便跑回了宿舍。时间、空间的双重静止,使我呆住许久,缓过神时,双腿仍在颤抖。
回宿舍的路上我健步如飞,我得告诉他们,我有媳妇了,以后除了安航这艘船,别的我一概不上。特别要声明,我和班长文文是清白的,以前百口莫辩,以后就可以说得清楚了。
谁说有女朋友是负担?我感到的只有轻松和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