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军往曾可可跟前凑了凑，“曾总，我知道这事有点过份，本来跟您谈的是宣传片的事，最后成了这样，不过我们公司今年的宣传经费预算比去年卡了一半还还止，公司也是能省点就省点。听说老板那边同意了你的方案，我就赶紧跟你联系，我是就担心过两天又有什么变化，到时你不是一分钱都拿不着，白忙活了一阵吗？这年头的钱，落袋为安，到了口袋的钱才算数。”

    “署个名字对你们也没什么影响吧？”

    “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是老板不同意。”

    “五千块钱……前前后后我也是忙了十几天，还熬了几个通霄，这脑力加体力还不如人家做小时工的，人家做个小时工一天也两、三百呢。”

    “也是，确实有点少，”纪军往门外看了一眼，“那您期望多少？一会我去跟主管汇报。”

    “你们这个短片预算是多少？”

    “十来万吧，基本上就是我们自己来作，这样能省一大笔。”

    曾可可点了点头，“纪经理，文案在一个片子中的份量你应该是很清楚的，何况还不能署我的名。”

    “曾总，你最好说个具体的数。”

    “两万。”曾可可在心里想，如果有两万块钱，就起码能解决自己目前的困境，不用每天为了生存而揪心了。再说按他们短片的预算，她要的价也不高。

    “这恐怕有点难度，不过我可以跟主管去沟通一下，”纪军拿起手机站起身来，“您先坐会，我跟主管把您的意思去汇报一下。”

    看着纪军走出会议室的背影，曾可可知道，自己只是不甘心被他们这么欺负和愚弄罢了，也许就是上次对纪军说的现在自己的处境，让他们意识到她现在很缺钱，所以他们以为随便施舍点钱她就会同意……

    可是如果实在不行，五千块钱她也只能认了！

    早晨出门就吃了一根油条，这会肚子有点饿了，一会签了协议得先去好好吃一顿，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吃一顿了。

    不一会儿，纪军就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了，曾可可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喝水，曾总，我给你加点热水吧。”纪军拿起曾可可面前的杯子去饮水机面前加水。

    因为这么短的时间纪军就回来了，曾可可已经预料到最后的结果：五千就五千吧，有，略胜于无。

    “纪军，实在不行你也别为难了，把协议拿过来就行。”曾可可起身接过纪军端过来的水杯。

    “真不好意思，曾总，”纪军搓了搓手，“这事都怪我。”

    “没事，你也是好心嘛。”

    “不是，曾总，有个情况我也是刚才知道。”

    曾可可皱了一下眉头，她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坏的结果，只好讪讪地咧了一下嘴，“你说。”

    “刚才我们领导才接到通知，那片子不拍了，得明年再说。”

    曾可可好像明白了纪军的意思，又好象没太听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说片子不拍了，所以咱们的协议也暂时不签了。”

    “不是说明年要拍吗？”失望和失落扑天盖地而来，她努力的压制住自己的不甘心垂死挣扎。

    “那就得到明年才能知道了。”

    曾可可握着杯子的手有些发抖，她想喝一口水镇定一下情绪，却被开水烫得连连呛了几声，眼泪都呛出来了。

    纪军忙抽了几张纸巾递过来，“慢点，曾总，要不我再给你加点凉的。？”

    曾可可摆了摆手，捂着嘴面红耳赤的站起身来，“那就明年再说吧，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逃也似的跑了出来。抬起头来看着天空，她觉得自己就像那枯树枝头的最后一片落叶，想努力的挣扎着挂在枝头，最后也只能无可奈何的轮落于尘埃。可许更像黄昏里最后的一抹亮光，最后却只能宿命般被黑夜吞噬。

    刚走到地铁口，钱图打了电话过来，她才想起明天是周末了。

    “你在那等着，我来接你吧。”

    “不用……”

    “什么不用，那么冷的天，别瞎跑了，我看一下导航，十多分钟就差不多到了，就在那等我吧。”钱图说他出来在见客户，就在地铁口附近，不准备回公司了，可以直接送她回去。

    地铁口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们匆匆忙忙来去的身影，他们快乐而自信的脚步，而自己却像个无业游民一样，在这里浪费时间。

    “这么冷的天，你跑这么远的地方来干什么？”曾可可一上车，钱图递了杯奶茶过来，“刚买的，还热乎，快喝了暖暖身子。”

    “谢谢。”曾可可把身子蜷进座位里，努力让自己开心一些。

    “你怎么到这来了？”钱图又问了一句。

    “不是。”曾可可不想再提今天的事。

    “不是什么？这边也有小时工做？”钱图似笑非笑。

    曾可可知道钱图不问点什么出来不会善罢甘休，“跟人谈点事。”

    “什么事？”

    “就以前的客户，前阵子给他们公司做了个方案，本来说好用我的文案，今天过来签协议的，”曾可可苦笑，“突然又说今年不拍了。”

    “为什么？”

    “不知道。”曾可可摇摇头。

    “客户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

    “怎么认识的？”

    曾可可惊讶地朝钱图看过来，“公司的客户，以前都是下面的员工跟他对接。”

    “那他怎么跟你联系上的？”

    “你还生活在原始社会吗？”

    钱图笑了笑，“问你以前的员工找到你的？”

    “公司网站上有我的联系方式。”曾可可翻了个白眼。

    “既然是老客户了，为什么又不合作了？”

    “我说了我不知道，就算人家跟我说是原因，那也不一定就是真实的原因，我又何必追根问底。”

    “那不一样，知道原因，分析原因，解决问题啊。”

    曾可可摇了摇头。

    “那人家就说今年片子不拍了，明年再说，我能怎么样啊？”

    “那你的方案就白给他们了，之前你没签协议的吗？没签协议你就把方案给了他们？”

    曾可可闭眼睛不吭声。

    “其实啊，你们这种人啊，就觉得自己的东西多值钱，要是换了我，既然是去签协议的，去了马上就签，如果他能当场给钱，两千块钱我都给他们了。”

    曾可可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不过我觉得你们这种东西，别人说他值钱值钱，说他不值钱就一文不值！不就是几千字吗？字谁不会写啊，下次如果碰到这样的事，你告诉我，我帮你去签，只要给钱就签！”

    “行，你去。”曾可可笑着叹了口气。

    “他们主管是个男的还是个女的？”

    “女的，”曾可可后来才知道，上次跟纪军一块去的那女的是他们公司新上任的宣发部的总监，“一个小姑娘。”

    “他们老板呢？”

    “男的。”

    “那这事就没戏了，明年你也别指望了，”钱图笑着叹口气，“你呀，要钱没钱，请人家吃个饭不抠抠馊馊的，要貌吧，肯定比不上年轻的小姑娘，所以人家图不上你什么了，以前你们公司跟这个叫纪军的对接的是个姑娘吧？”

    曾可可瞪了钱图一眼，“你想得真龌龊！”

    钱图哈哈一笑，“人性而已，你得认命。”

    “是，我认命！”曾可可笑了笑扭头朝窗外看去，眼泪却不争气的盈满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