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贬谪光泽
作者:雪原      更新:2023-08-14 10:31      字数:3053
    其实,蔡确根本就不知叶祖洽会从京城跑去江西信州,承认那过去杀死窦靖三十余口的主犯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叶宗林。他还以为又和上次劝说窦莘法官的结果相同,叶祖洽向上官义兄晓以利害,极力阻挠调查旧案,使上官均也像窦莘一样,有所顾忌,知难而退,最终放弃信州旧案。

    听到自己的心腹从江西传来京城的信息说,知府王松已被南下信州重审旧案的朝廷钦差上官均给杀了,他这才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可是,还没过去一顿饭的工夫,蔡确又开始振作了起来。他想:兴许大舅王松的死,对我来说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使自己能够得到皇上和大臣们的怜悯,原谅他之前的诸多不是。这人心都是肉长的,我除了熙宁三年(1070年)的科举考试,在状元和榜眼的名次之争中,站在了宰相王安石和主考官吕惠卿的立场上, 有做过一些对不起他上官均的事情之外,其余则是处处力帮他上官均。我就不信了,他上官均会在杀死我大舅王松之后,还会以里通外邦的叛国之罪来弹劾一直护他、帮他的自己?

    蔡确的想法是大错特错。回京之后的上官均,向病中的皇帝汇报了相州和信州的情况后,便指出了蔡确利用相州与辽为邻的地理条件,囤积物资,与其弟蔡硕一起跟辽邦做生意,用国家机密换取辽朝给他们兄弟的巨大利益,是典型的叛国、卖国行为,必须毫不留情地刑罚惩处,方能警示后人,引以为戒。

    “蔡确是朝廷重臣,乃我大宋王朝新法推行的栋梁之材,你可有证据证明他出卖了国家机密?又有何证据说明他已叛国投敌?”

    上官均将卷宗呈给神宗,神宗看也没看,低声叹曰:“朕已疲惫至极,必须卧榻休息。”

    上官均又想把蔡确写给辽皇的书信,交给皇帝,希望他能按照大宋的律法,严惩蔡确。

    而此时的总管太监李宪却伫立一旁大声说道:“我说上官大人,您今天究竟是怎么了?皇上都说了,人疲惫,须休息,可大人您还是赖在福宁殿上不走,莫非要听见皇上咳嗽连连、气喘吁吁之声,您才心满意足?不是本公爱嚼舌头,其实蔡宰相待您不薄,大人接受辽职,帮助辽廷查案、审案,又跟赵国公主耶律纠里的关系不清不楚,要不是蔡确宰相,旗帜鲜明地站在了上官大人的立场上,恐怕上官大人就要与真宗时期的杨延辉相提并论了。您使辽回宋,是蔡宰相在皇上的面前力荐您为监察御史里行,到相州查案、审案,可您却是这般待人?”

    “李公公怎能这般说我上官均?您也认为他蔡确无辜,是我大宋朝廷的栋梁之材?既然皇上授我上官均以钦差的身份到相州查案,那我就必须将真实的情况禀报皇上。” 李宪愤然斥责:“够了,上官大人也该心满意足了,您的义弟窦莘不但无罪释放,还成了相州的五品知府;杀害窦莘家人的幕后凶手已伏法毙命,大人完成了您父亲上官凝的生前愿望。您还真的想让皇上失去这唯一希望,将皇上亲自推行的变法路线改变航向,让变法的成果毁于一旦?上官大人您如此行事,又哪是为人臣子的应当所为?”

    见李宪公公怒不可遏的愤怒样子,上官均万般无奈,只好悻悻地离开了神宗的福宁殿。

    走出了福宁殿,上官均又来到了黄履的府中,向黄大人讲述了今日在福宁殿面圣时神宗的态度。可是黄安中只是劝说上官均别着急,因为人在做,天在看,蔡确迟早遭报应,给他灌输了不少宿命思想。

    上官均紧接着又来到章惇的府中,章惇除了有几句安慰的话语外,他更加倾向总管太监李宪的态度。

    在章惇看来,变法派已大不如从前,蔡确就是再浑蛋,那也是新党官员们的主心骨,要是蔡确也跟着吕惠卿倒下,让司马光之流上台执政,那么所有的变法成果便被毁之殆尽,新党的官员就要面临被太后杀头的危险。

    劝了一番之后,章惇又把刘东临死前的书信,交到了上官均的手中。

    见新党的官员们个个都来劝说自己,上官均只好走进长寿宫,去面见太后高氏,想让太后敦促皇上处置蔡确,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一向反对新党变法的太后却和皇上共同做出了一项决定,就是以诬陷朝廷大臣之罪为由,将上官均贬为光泽知县。

    其实,在上官均拜访高太后之前,皇帝赵顼就在太监李宪的陪同下,来到了母亲高氏居住的长寿宫。

    赵顼左手摁着胸口,右手撑住腰部,嘴里喘着粗气,缓缓地说道:“母亲,不治蔡确叛国之罪,是不是孩儿的错误决定?”

    “这怎么会呢?眼下的朝廷需要蔡确,在不讨论蔡确是否犯罪这件事情上,母亲支持皇上的做法,可是蔡确不倒,那上官均就势必犯我大宋律法,皇上可将他谪至邵武光泽做个知县,让他好好地反省自己。”

    神宗心有不舍,但又万般无奈,只好对着母亲点头同意。

    皇帝当然知道母亲所说的把表弟贬到光泽去反省自己指的是什么,无非就是表弟在出使辽国期间,让辽帝退还边境被辽朝占去的大宋土地,使母亲的人格下降,使母亲的威严遭损。

    见儿子心里难受,太后高氏微微笑道:“其实母亲也很难过,上官均毕竟是母亲的外甥。不过皇上大可放心,母亲决然不会让他在光泽待太长时间。”

    “没有上官均的出使辽国,就没有辽皇的最大让利;没有上官均的相州查案,就不可能有大宋今日的相州;没有上官均的人才发现,就没有宋朝西征的伟大胜利,可是现在,我却要让他放弃弹劾罪行累累的蔡确,让他贬谪七品知县……”

    “皇上别难过,虽然我们母子在政见上有所不同,但都是为了赵氏的江山固若金汤。母亲知道皇上放不下改革、变法,所以不想让皇上的心里过度悲伤。”

    “母亲,是孩儿仲铖不孝,让您担心、让您难过,孩儿的做法是不是太过自私,又是不是太过放纵?”

    见母亲的眼里饱含着泪花,赵顼连忙承认错误。

    “太后,就这样吧!皇上的身体是不允许过分激动的,还是让小的把皇上送回福宁殿吧?”

    高氏对着李宪点了点头,她看了看被病魔折腾得不像人样的皇帝,心口就像被刀子绞了一样剧烈疼痛。

    上官均来到了长寿宫母亲住宿的房间里,将太后和皇上的决定告诉了自己的母亲。

    母亲一点也不觉得意外,笑了笑道:“别怪太后,将你贬谪邵武光泽,是母亲的意思,你可知现在的家乡状况如何?母亲又为何要求太后将你贬至邵武光泽?”

    上官均摇了摇头,急忙说道:“母亲有话不妨直说,孩儿的心里早有准备。”

    高源源深深叹道:“本想在你出使辽国回来之后告诉家乡发生的那些事情,可又怕你得知情况之后,会心头牵挂,心里着急,影响北上相州审理疑案,故而等你从相州回来予以告诉。”

    “母亲说的可是淑萍?”

    “没有了,淑萍她很懂事理,你甭惦记,勿挂念。母亲要说的是你和淑萍的媒人李月娘跟那半仙游瘸子合伙在光泽的县城和乡村装神弄鬼,骗人钱财,害人性命,几年时间,光泽之地便满目凄凉,游瘸子成了惑乱人心的除怪巫师,李月娘成了跳大神的驱鬼仙婆,这二人害死了光泽十几条人命,现今仍然在肆无忌惮地诈骗钱财,还大有向邻县发展的趋势。前段时间,光泽知县只是随便说了几句,没想到光泽的尤捕头竟然命令手下将吴知县扔进了鱼 塘,那吴知县不懂水性,加上旁人恐惧巫师、仙婆的淫威,不敢出手救援,知县扑腾了几下便沉没下去,撒手人寰。当有人说他们这样做是要吃官司的时候,李月娘却毫无所惧地大声回应:‘我京城有人怕什么?那出使辽国的上官均就是我李月娘给保的媒,那上官均的母亲 可是当今太后的亲妹妹,告上去,到时看谁吃亏,你们都去告哇!就是那个邵武的知府刘鄂大人,他也不敢随便处置我李月娘。’”

    “怎么会有这般怪事情,刘大人是咋搞的?为何不抓捕游瘸子和李月娘?”

    “孩子,你此次回到邵武,一定要敬重刘鄂知府,他为人还算不错,尤其是对我们上官家。”

    上官均点了点头,他现在就想早点到光泽上任,去看看李月娘和游瘸子是怎样装神弄鬼,害人性命?又是如何在光泽县域、乡村诓言诈语,为非作歹。

    在得知上官均急着前往福建邵武光泽上任后,太后高氏急忙筹备好了两个义女和外甥上官均的结婚典礼。

    而皇帝在征得母亲同意后,决定给姨夫建造一座神道碑,以彰显上官凝生前的为人刚正和善决疑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