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恩仇(十一)
作者:
一个懒人 更新:2021-12-22 10:58 字数:59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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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一阵扰人的手机震动将卧榻上刚经历过一场云雨之欢的男人给吵醒了,男人眯着眼睛一脸不耐烦地拿过手机瞄了一眼,一看手机上显示的名字嘴里便下意识地发出“啧”一声,拧着眉按下了接听,嗓音沙哑道:“赶紧说,别打扰老子睡觉。”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带着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口吻说道:“季总,向您汇报个最新消息,那姓丁的家伙啊……啧啧啧,看着人模人样的原来背地里喜欢玩重口,我看欢子八成是被他给玩死的,保不准那包糖也是他顺走的,你看要不要我马上派人去他家把东西给拿回来?”
季节懒懒地揉了揉鼻梁骨,温吞道:“去自然是要去的,不过 ……不是拿回来,而是送出去。”
“啊?啥意思?”傅以明表示不解。对着如此智商堪忧的猪队友季节躺在床上无奈地轻吁了一口气,温馨提示道:“你想啊,就算东西是于明伟从岑意欢那儿顺走的又怎样,你觉得警方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吗?既然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那咱们倒不如送条子一个顺水人情,给他再扣上一顶非法藏du的帽子,你说,何乐而不为呢?”
傅以明顿时恍然大悟,嘴上称赞着季节高明,但心里却暗搓搓地想:尼玛可真够阴损的,一无冤无仇的你丫至于做得这么绝嘛,这要是有深仇大恨的还不知道会是哪个死法呢。
“欸,好,就按您说的办,我马上派阿力去。”挂完电话后傅以明不禁感到有些毛骨悚然,回想当初季节找到他时还以为对方只是个想和自己老子过不去的纨绔富二代,不曾想在见识过他的手段后却逐渐产生了一种伴君如伴虎的感觉,但是为了利益他也只好一直装孙子听命行事,纵然他身后还有高成东这个靠山但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天知道若是哪天一不小心惹毛了这小子他会干出什么疯事来,一想到这里傅以明的后背便是一阵发凉。
挂断电话后季节随手将手机扔回了床头柜上,而此时从他的身旁伸出一只手抚在了他脸颊上,用低沉的嗓音调侃道:“这回你又要去祸害哪家的倒霉鬼了?”
季节一把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眯起他那双魅惑的丹凤眼转头看向身旁面容英俊的男人,勾起嘴角道:“怎么?怕了吗?说不定哪天我兴致一来把你也给祸害了,现在走……呵,还来得及。”
男人笑了笑,掀开被子一个翻身将季节压在身下并在他的唇瓣间猛嘬了一口,语气轻佻道:“我怕?笑话,你忘了刚才在床上哭爹喊娘的那个是谁了吗?小妖精。”
季节当即回应他一个挑逗感十足的笑容,“谁啊?我怎么不记得呢。”
男人似乎一下来了精神,目光中升腾起一股赤果果的欲念,随即伸手往季节光溜|溜的屁股上用力一捏,狠狠道:“那就让我再给你长长记性!”
……
西区公安局,审讯室。
于明伟右手打着石膏,头发有些凌乱,由于一夜都没睡好的关系整张脸看上去面如菜色,完全失去了原本雍容体面的模样,但即便如此他对着眼前的陈浩和严洛一依然毫无惧色,对于陈浩的质问也爱答不理。
陈浩知道这是于明伟故意拖延时间的伎俩,但眼下最多只能扣留于明伟24小时,在物证检验结果还没出来之前他确实是不能拿于明伟怎么样,再加上此人心理素质极强,压根就不吃陈浩威逼利诱的那套,简直是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反观于明伟却始终保持着一副有恃无恐的姿态,以他的道行自然不会惧怕来自陈浩的施压,并且在陈浩问他话的时候还时不时地出言调戏一番坐在一旁做记录的严洛一,这让被无视的陈浩感到非常不爽,若不是因为审讯室里开着监控录像,只怕于明伟的另一条胳膊多半也保不住。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软硬兼施陈浩最终还是没能从于明伟的嘴里套出话来,不仅如此他还大方承认自己曾和这两人发生过恋爱关系,在得知两人的死时更是摆出一副既扼腕叹息又毫不相干的无辜样。陈浩虽然早就料到于明伟会在他面前演戏,只是没想到他的演技竟已经磨炼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在得知两天的死讯时甚至还一度红了眼眶,差点没把他恶心死,憋到最后他终于坐不住了,直接把于明伟扔给了严洛一自己跑技术科询问进展去了。
于明伟见陈浩一走嘴角边便霎时闪过一抹得意的微笑,而后自顾自地主动和严洛一搭起话来,“对了,大宝,我还不知道你真名叫什么,方便告诉我吗?”就厌恶程度来说严洛一实际上比陈浩更恶心于明伟,尤其一想到自己身上那些糟糕的印记就恨不得将这狗东西按在地上暴打一顿以泄心头之愤。
“不方便,我怕脏了我的名字。”严洛一冷冷地回应道。
于明伟咧嘴一笑,轻叹道:“唉,可惜啊,可惜啊。”
严洛一很是反感这种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而对于于明伟这个人渣的耐心他更是少之又少,“别跟我这装模作样的,少TM废话多!”
于明伟啧啧地摇了摇头,带着一种怜悯的目光注视着严洛一感慨道:“真是可惜了这么一副好皮囊,浪费,实在太浪费了哟。”听着于明伟的言下之意严洛一很是反感,不过他并没有动怒,不咸不淡地哼道:“哪里浪费了,这不把你给逮着吗?”
于明伟发出一声轻笑,“说真的,你还真不像个警察,不然我也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
“说真的,你也不像是个变态,不然我也不会对你放松警惕。”严洛一毫不示弱,立刻反唇相讥道。
“……”
于明伟嘴角一抽,拜严洛一所赐他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使得他原本就晦暗的气色上更是多了一层戾气,显得颇有些狰狞。
就在两人的气氛一度陷入僵持之时陈浩忽然从打开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份最新的检验报告。严洛一对这份报告的结果满怀期待,因为他认定阁楼中发现的血迹必然出自丁俊或是岑意欢两人中的一个,最好是两折都有,这么一来于明伟就是插上翅膀也都别想飞出这间小黑屋。
然而,就在陈浩刚一坐下来的那一刻严洛一便察觉到他神色有异,并非是自己所期待中那种胜券在握后的表情,而是一副眉头紧锁咬着腮帮子的吃瘪相。严洛一不禁心头一沉,莫非真的如陈浩所预料的那样,阁楼里那些血迹的来源另有其人?
果然,下一秒便听陈浩开口对于明伟质问道:“说,阁楼里的血迹到底是谁的?”
于明伟脸上再度泛起了笑容,彬彬有礼地回复了陈浩三个今天已被他重复过数遍的字,“不-知-道。”
陈浩早就料到了于明伟会这么回答,于是他不仅没有动怒反倒是扬起了嘴角冲着于明伟笑了起来,虽然他是在假笑,但严洛一还是从中品出了一丝狡黠的味道,只见他淡定地冷笑道:“是吗?那不妨让我来猜猜,我猜啊,这血的主人应该是……”
突然,审讯室的大门轰一下被人从外面打开,陈浩嘴里还未说完的话就这么被站在门口一副火急火燎模样的吴凯杰给打断了。
“头儿,出来一下!”吴凯杰朝着陈浩招手道。
陈浩眉峰微微一挑,此时的他莫名生出某种预感,似乎马上就会有一件大事发生,而且还会是一件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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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陈浩担心严洛一身体扛不住便勒令他回家休息,严洛一在一番抗议无用的情况下只好骑上自行车不情不愿地离开了警局。不过话说回来,其实他并不想回家的原因并非像他对陈浩所说的那样是为了不想自己在同事们眼里能得到特殊待遇,而是因为他从无意间从小徐那里听到了一件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大标题为:突发!于明伟家中疑似藏du!
此消息一出令严洛一当下萎靡的心情顿时兴奋不已,且不论检验科那边出报告要多久才出来,但光是这一条嫌疑就足以将于明伟扣在局里让他无法脱身,从客观上讲限这对他们的侦查工作是非常有利的,而从主观上讲能让于明伟不痛快就是他最大的痛快,哪怕只是暂时的。
在回去的路上严洛一一直有种匪夷所思的意念在心头徘徊,也不知道这世上是不是真的存在恶有恶报这一说,要不然怎么早不来晚不来,正好就在他们对于明伟无计可施的时候业报就来了。
三月的晚风依然夹杂着些许冰凉,严洛一的嘴角也不禁泛起一抹苦笑,若是善恶终有报这句话是真的,那么他想要的“报”又在哪里呢?
到了家门口,严洛一停好了自行车正准备进楼的时候被正前方忽然亮起的车前灯闪到了眼睛,他本能地眯起眼睛朝前方的那辆车瞥了一眼,结果粗略一看还貌似有点眼熟,心想这辆车好似在哪里见过。
果不其然,当下一秒车灯暗下时一张熟悉的面容便出现在了驾驶座上,“邢天?!”就在严洛一一脸诧异时邢天已经跳下驾驶座大步走到了他面前。
或许是出于心态上的变化,面对突然靠近的邢天严洛一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亏得此时有夜色给他打掩护,否则他那张冒着红光的脸都不知道往哪儿藏。
“你……你怎么来了?”
邢天望着眼前这个羞答答的小可爱,笑盈盈地说道:“给你送礼物来了。”说罢便伸手抓起严洛一的手腕,他的掌心中塞了一个造型精巧的小玩意。
严洛一摊开掌心定睛一看,原来就是一个类似手机挂件的东西,虽然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做工倒是挺别致的,并且在挂件上还绣着御守两个字,“这是什么意思?”他问道。
“这个是护身御守符,是我在从日本的寺庙里给你求回来的。”
“日本?你去日本了?”
“嗯,去日本出差两天今天刚回来,哦对了,我还带了其他礼物给你。”接着邢天从车后座上又拎出两个鼓鼓的大袋子,两手提着袋子在严洛一面前晃了晃,“喏,这是我从日本给你带回来的零食,也不知道你爱吃哪种,所以干脆把店里的畅销款都买回来了。”
严洛一瞪大着眼睛,“我去,这么多!你这是打算把我当猪喂呢吧?”
邢天哈哈一笑,“要是猪瘦成你这样想必都可以长命百岁了吧。”
严洛一原地楞了两秒才听懂邢天话里的揶揄,意思就是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反之,越瘦的猪就越没有宰杀的价值,那自然也就能活得长了。
严洛一随即一个转身,背对着邢天微微扬了扬嘴角,“行了,我可没兴致陪你站在楼道口吹冷风。”
邢天就这么看着严洛一拿出钥匙打开门进屋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呆呆地站在门外听候指示。
“欸,你傻站在那儿做什么,不是说要喂猪吗,赶紧啊,我有点饿了。”
“噢,好。”圣旨一下邢天立马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严洛一这个点倒也是真饿了,一等邢天把袋子放上桌就开始一包包的往外捣腾,但好在这些零食的包装上都有图样,什么饼干啊蛋糕啊糯米团子啊,看上去一个比一个好吃的样子,馋得他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欸,我说你至于嘛,一堆零食都能看得两眼放光啊。”邢天忍俊不禁道,而此刻严洛一对邢天的调侃却充耳不闻,自顾自地沉浸在挑选美食的快乐之中,真真切切地体验了一回老鼠掉进米缸里时的心情。
严洛一在满足了自己的口福之余也不忘和邢天一同分享,于是便拿着一块包装上印着樱花的糯米团子递给了邢天,“喏,你也吃一块吧,还挺好吃的。”邢天微笑着摆了摆手,他虽不爱吃甜食却也并不妨碍他享受着和严洛一同样的快乐,两者间的区别就在于严洛一的快乐是通过口感,而他的快乐则是通过观感,看似属性不同,但是带来的效果却是相同的。
看见糯米团子包装上的樱花图样倒是让邢天忽然想起了在清水寺祈福时所看到的那片粉色花海,随即有感而发道:“日本的樱花很漂亮,有机会你也该去看看。”
“嘁,日本的樱花有什么了不起的,咱国内的樱花难道不比他小日本多吗,有什么稀奇的。”严洛一一边嘬着手指上的淡粉色奶油一边不屑道。
邢天笑了笑,“也是,那么请问这位见多识广的严同学,国内的樱花哪里最好看?你给推荐一下呗。”
“呃……”严洛一一时语塞,其实别说出国门了,就连江源的门他都没出过几次,原本只想在邢天面前炫耀一下祖国的大好河山,却没想这一炫耀倒把自己给炫懵了,结果见邢天在一旁一个劲的偷笑才知道他是故意在逗自己玩呢,于是随手抄起面前的一个包装盒朝他扔了过去,愤愤道:“嘿,你丫嘲笑我呢是吧!”
邢天带着脸上丝毫未减的笑意乐呵道:“你怎么还是老样子,一逗就炸毛,我想不笑都不行啊。”
“滚,你才炸呢!”
严洛一也懒得和他计较继续自己吃自己的,随后便听邢天娓娓道:“对了,说起樱花我在日本的时候听那儿的人跟我讲了一个关于樱花树的传说。话说从前有一对相爱的男女,有一天男人要离开了,让女人一定要等他回来,女人就天天坐在樱花树下等啊等,可男人却一直没有回来,女人日日以泪洗面,哭到最后流下的眼泪已变成了血泪,一直到她油尽灯枯也没等到男人回来,于是就在临终前对着门前的樱花树许愿,希望能将自己化为泥土与樱花树融为一体等到男人归来,而她的血泪也落进了樱花树的土壤,最后男人终于回来了,远远就看到了门前的那棵樱花树,风一吹樱花的花瓣就如同雪花一样洒落,男人一下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那棵樱花树,所以樱花的花语也代表着爱情与希望。”
严洛一在听完故事后却是一脸迷惑道:“蛤?这不是就是一个良家妇女被渣男误了终身的故事吗?哼,我要是那个女人故事一定不是这样的,我会将自己的血肉融入樱花树之后修炼成精,待男人回来之时就一口把他给吞了,省得让他再去祸害别的女人。”
邢天嗤笑一声,“巧了,我当时听完也是这么说的,想不到你竟和我想一块去了,不过从科学的角度上来说人类的尸体确实可以作为养料,为植物提供丰富的有机物,能让树长得更茂密,花开得更灿烂。”
对于邢天的无稽之谈严洛一只是一笑置之,这时候厨房里的水烧开了,严洛一刚打算起身就被邢天按回到椅子上,“我来吧,你慢慢吃。”
不一会儿邢天从厨房端来了一杯热水放在了严洛一面前,“水还烫着,等凉一点再喝吧,我看冰箱里空空如也的,你这两天都没在家吃饭吗?”
“嗯,局里头忙着案子,这不才刚回来嘛,对了,你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万一我今天要是不回来怎么办,你就这么干等着啊?”
邢天无奈叹了口气,“你手机都关机一整天了自己不知道吗?”
“啊?是吗?”严洛一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没电了,于是立马表示歉意道:“不好意思啊,一忙起来就顾不上看手机,但好在我回来的及时也没让你白等……呵呵。”
邢天再度叹了一口气,天知道他在严洛一家门口的这六个小时是怎么等下来的,不过这种程度的等待对他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毕竟十年都已经熬过来了也不差这几个小时。
“这样吧,为了感谢你千里迢迢给我带这么多好吃的,我保证一定把它们统统吃进肚子里,一个不落,成不?”
邢天抿了抿嘴,眉头一皱:“那不行,这个表示谢意的方式也太没诚意了,要不……”邢天一个起身走到严洛一跟前,弯下腰将自己的半边脸凑到严洛一嘴边,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说道:“你要能亲一下我就当你是真心感谢我,怎么样?”
邢天一动不动地静候着,其实他心里知道严洛一是不会亲上来的,而他也不过是想逗逗严洛一罢了,按照正常推测下一秒严洛一应该会把他一把推开,然后再骂上两句亦或是又拿个包装盒朝他砸过来,但无论严洛一是打还是骂他都无所谓,因为他现在只想义无反顾的往前走,不在乎会被推开一次还是两次,即使是百次千次他也不在乎。
少顷,见严洛一毫无动静邢天还当他是生气了,莫非是玩笑开大了吗?他心想,于是便打算收回自己的鲁莽向严洛一陪个不是,没想他刚一动自己的衣领就被一只手给拽住了,紧接着身子一斜,脸颊就被覆上了轻轻的一吻。
邢天骤然睁大了眼睛,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是真的,严洛一竟然……亲了他。
“怎么样?现在信了吗?”严洛一的声音犹如一根点燃的导火线瞬间将他内心的压抑已久理智给炸开了。他猛地转身将双手托在严洛一的脸上狠狠地吻了下去,而这一次,严洛一依然没有推开他,激烈的热吻在两人的唇齿间交缠,此时的邢天感觉到身体里好似有一匹脱缰的野马在奔腾,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他现在只想明明白白地告诉严洛一,不惜任何结果也要告诉他。
“洛一,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