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两个人的盛宴(3)
作者:
mengna 更新:2021-07-17 10:05 字数:3278
我们两人站在镜子前,突然彼此感动地含泪凝视对方,像过去在风雨中相扶相持,默默守候一样地凝望希望,凝望未来和生命。他的眼光既坚定又温柔,晶莹的泪滴落下来,我知道这里有我俩艰辛的几十年爱的历程……突然,他抱起我,举了起来,像举着一个孩子。
像我这样一位娇小玲珑的女人,他是可以轻易地举起来的。我知道这是他最开心的方式,也是他怜香惜玉的方式。这让我想起很多年前的事情,那时,中国也还没像今天一样如此开放,婚姻已经没有了国界和种族,也没有文化差异,没有风俗习惯的异同,总之,现在的时代是自由奔放的时代,是思想腾飞,理想翻飞的时代。而那个严谨而半封闭时代的我,即便当时国家政策允许涉外婚姻,我的父母也不会同意。荷兰那么遥远,我是学英语的,荷兰语我从未涉及过,即便弗莱特在我面前,他也只能说英语。因此,去荷兰定居于我,实在天方夜谭,如果真去也会步步艰难。首先语言不通,习俗不同,人地生疏,举目无亲,这些就够我喝一壶了,别说其他的。但我绝没有想到,从与弗莱特相识相知相恋到喜结连理,中间相望24年,他却不改初心,执着坚定,无论多么不可能,他从不放弃,几十年下来,他的一切深深打动了我,也感动了天地,才有后来我们走在一起的风景。因此,从踏上荷兰的国土之日,就注定了我要跟随他无论风雨,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像一朵花,他的田园在哪里,我便在哪里绽放。
“我亲爱的女孩,祝福你!”他温柔地跟我说。我知道他是说祝福中国!祝福北京!祝福奥林匹克!
我点头。
“别忘了最重要的时刻。”他吻着我提醒,又仔细地从头到尾打量了一下我,好像哪里不妥一样,看了又看才放心地点头。再看看他自己,看看我,终于觉得我们两个人都可以体面地下楼去看开幕式转播了,突然,他一把抱起我,扛了起来往楼下走。这是他惯用的方式,如果他遇到特别的开心事情。
我在他肩头急得大声叫:“小心你美美的红色T-恤,别揉成麻袋了。”
我有写日记的习惯,有一篇旧日记是这样写我对他的感受的:
这位荷兰优秀的纤维光学高级知识分子,这位在他的科学领域早有建树的古板又幽默的双重性格的典型荷兰人,时刻让一个妻子感动着他给予的甜蜜与快乐。我越来越坚信,是他对生活炙热的感情和对爱的小心呵护,对妻子和亲人不遗余力地付出的爱而支撑着我度过了从熟悉的家乡来到陌生的荷兰那段最艰难的开初时间,坚定了我继续呆在荷兰的信心。也是他的幽默和喜乐的生活方式丰富了我的生活,他的宽厚胸怀为我遮风挡雨。他还有一个最让我刮目相看的优点,他对物质的不奢求和淡漠平和的心性。所有他的优秀坚定了我甘愿守着一亩三分地围绕他的锅台转。他爱屋及乌,尊重我的国家,我的习俗,我的文学和写作帮助我认识了一个不同的两个国度,结识了那些我不曾想接近的不同肤色,不同文化,不同信仰的人,进而扩大了我的视野,丰富了我的写作,给我提供了一个舒适而轻松的环境。是他的淡定和平实告诉我,人的生活品味,不是金钱,不是地位,是你喜爱的一切,为之付出的一切,爱与尊重,不忘初心。在我的报纸专栏里,我写过很多关于婚姻爱情的文章,其中更多的启迪是他给予的,是从他的爱情婚姻观及对亲人的爱与奉献,让我感受到一个男人的担当与责任,在他是那样的神圣,在我看是那样的纯洁高贵。现代婚姻的深层次是包容、理解和爱护。更是超传统又沿袭传统更比传统科学、和谐的夫妻关系和家庭关系。
他不写诗,不写小说,不写散文,只写他的科学数字。他常说,只有数字不会撒谎,只有数字是真实地记录。他对爱情的忠诚甚至痴傻,对人的忠厚告诉我,一个人不可自私,不可以阳奉阴违。懂得奉献与施善,懂得珍惜与感恩。他告诉我:“Nobody knows the future!”没有人知道将来。我们每一个人都在漫漫的人生路上流亡……他用自己的方式,诠释什么是真正的夫妻,他懂得怜香惜玉,照顾和呵护,宽厚和理解。他懂得彼此的坚贞与坚定,他用行动在演绎一个男人该如何爱女人。在别人和自己的快乐与幸福中感受自己的更快乐更幸福。
我在他的肩头上想着这些感动。下楼来,他把我从他肩头放下来,给我一个热吻后去开储藏室的门。他提拧出一瓶Peturs(柏图斯)葡萄酒,我也从冰箱里端出早准备好的蛋糕放到电视机前的四方原木茶几上,摆好两个蛋糕盘和小叉,这是我们两人为北京奥林匹克开幕式准备的盛宴,我给它取名为:两个人的盛宴。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斟了两杯,一杯给我,一杯给他自己。这时离北京鸟巢奥运正式开幕式盛典时间还有10分钟。我们的心情都很激动,但我俩克制着,他把我的手放在他手心,一起坐在电视机前的沙发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电视机屏幕,屏住呼吸,关注着屏幕上每一秒钟的图像变化。
画面上出现了短暂的安静,一男一女电视主播也望着演播厅里的大屏幕,那里将准时转播北京鸟巢奥运会开幕时的实况转播,全世界都在关注,全荷兰人正坐在自家电视机前,像我们一样急切地等待着。突然,漂亮的女主播兴奋地说:“还有3分钟,还有2分钟……”我发现弗莱特的手里有汗,不知道为什么他如此激动和亢奋。此时,男主播兴奋地随着屏幕上展现的时钟的秒针大声而激动地倒计时数数:“10、9、8、7、6、5……”他的声音随着数字的减少而颤抖地数着:“4、3、2、1。”此时,全世界都沸腾了。
荷兰时间中午14点整时,中国、北京的奥林匹克胜地——鸟巢的焰火开始冲天而起,天空顿时布满五光十色的礼花,在一阵阵悦耳的礼炮声中灿烂地绽放。顿时,日月星辰同辉,烟花爆竹似雷鸣。金菊飞天,百花争艳,天际辉煌,大地璀璨,雨花散落,空中飞人。整个世界亮着,整个宇宙亮着。我甚至相信,此刻一定有天使在飞,蓬莱仙境里的仙子也一定玉箫吹遍烟花路,北京处处是管弦。人民大会堂、天安门,整个紫禁城与鸟巢一起欢腾。
我的心跳加快,他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很绅士地递给我一杯酒,好像我现在是他的一个最重要的贵宾,我也站了起来端着酒杯望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他眼里的晶莹,我眼里的泪泉,低落进杯里。我俩合着快乐的泪,一起举杯,为北京奥林匹克开幕式,干杯!
我们自己设的盛宴没有主持,没有司仪,也没有重要讲话,只有两颗真心。我们祝福祖国,祝福北京,祝福奥运。
“举杯!”
“举杯!”
那一刻,我热泪盈眶,他也眼里含泪。他握住我的手,无声胜有声……
“看啊,多么壮观啊!”我擦擦泪,惊喜地叫了起来,放下酒杯,指着电视。
鸟巢沿边又燃起冲天的焰火,象无数根金光闪烁的天柱一样直插云霄,在半空中又变成一朵朵五彩缤纷的鲜花,天女散花一般由天空而洒下来,遍地金光灿烂,辉煌夺目。鸟巢周边都燃起了美丽壮观的烟花,烟花像含苞待放的花蕊一样,在空中魔幻地徐徐开放,越开越艳,越开越豪迈,它们奔放向天,在浩瀚的天空,犹如春花一样争相斗妍,璀璨绚丽。这边的主火炬,更是光艳奇妙,叹为观止。
火炬与烟花互竟风采,同向空中怒放。而高高的中国国旗、奥运会会旗与熊熊燃烧的主火炬相互辉映,场面震撼而惊艳。而外景天安门广场到处华灯高照,成了不夜城。奥运圣火点亮了整个北京,点亮所有运动员的心,也点亮了我和弗莱特一颗热爱、思念的心。
“来了,来了,火炬手靠近巨大的火炬。”我大声叫着。
弗莱特跟着我激动起来,他两眼盯着电视一闪一闪的光辉。
“李宁,李宁举着火把,Pabi(爸比)”我启动爱称,他喜欢这样叫他。我指李宁,“太帅了,五百年前是一家嘛,一笔难写一个李字啊。”我因为高兴,语无伦次地吹了一番。“哇,潇洒脱俗,豪迈飘曳的风度,天哪,简直帅呆了。”我突然变成话痨,带侃大山的语速,根本不管弗莱特是否听得明白,这个时刻。
“陈龙,陈龙也来了。”弗莱特比较喜欢看陈龙的武打片。
姚明、李宁、陈龙等中国明星都是弗莱特比较熟悉的。
当他看到了荷兰王储威廉-亚历山大向运动员挥手致意时,他也非常激动。
我俩在激动与无比兴奋中看完了开幕式。
“我的小女孩,为你的国家骄傲!为你骄傲!为你的家人骄傲!也为我骄傲!干杯!” 他举起杯,眼睛深情地看着我,举着杯对着电视里气势磅礴的鸟巢,宏伟壮观的北京和莺歌燕舞的人群,用抑制不住地欢快语气说了六个简单的蹩脚中文:
“北京,你好!干杯!”
可是我今天听起来,他说的是那样的字正腔圆,悦耳动听,感人肺腑。
今天有太多的眼泪。我们相拥相吻,举杯庆祝,齐声说:北京,你好!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