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在戏言中联姻
作者:
成丕立 更新:2021-10-06 07:09 字数:3518
这年初,舜疑公社改成舜疑瑶族乡,荆竹寨大队也改成了荆竹寨村。
暑假期间,县教育局把赵大树被重点中学录取的通知书、获全县中考第一名的荣誉证和奖学金六百元,送到了县第一中学。县第一中学校长、教导主任与乐老师一行,带着录取通知书、荣誉证、县教育局和本校的奖学金,驱车送到舜疑瑶族乡,并把赵大树的在校情况,一一告知了舜疑瑶族乡党委书记。党委书记听了学校的来人的情况介绍后,招集了乡长、党委副书记和分管教育的副乡长商量,书记最后表态说:“我们乡是贫瘠瑶山区,能够考出全县的中考状元,是史无前例大好事,建议也拿六百元奖励这个学生,激励其他孩子也努力……”
党委书记和分管教育的副乡长,带着县第一中学的来人一行,来到赵大树家里,乐老师把赵大树在学校的学习情况、中考考试荣获全县第一名等情况,一一告知了赵古崽。她鼓励赵大树说:“你现在是全县的中考状元,我希望你继续刻苦学习,争取做全县的高考状元,并相信你能够成为全县的高考状元!”
县第一中学的教导主任,把学校给的六百元奖学金交到赵大树手里,接着鼓励他说:“全校的领导和老师都相信你,一定能够成为我县的高考状元!”
县第一中学校长和乡党委书记,也把教育局和乡里的奖学金交给赵大树,还对赵古崽说:“你儿子是我们学校的希望,也是你们的希望,无论你们家再困难,你再苦再累,都能送他继续读书,我们一起加油!”
学校领导和乡党委政府领导、乐老师一行,送奖学金去赵大树家消息,寨子里很快传开了。寨子里的人纷纷议论:“赵大树将会成为寨子里的第一个大学生,将来的前途无量,他的能光宗耀祖,也是整个寨子和乡里的骄傲!”
高三那年腊月,舜疑瑶族乡下着绵绵细雨。在半空中,雨变成了漫天飞舞的雪花,纷纷坠落在重叠的山岭上。一位年近五旬的男子,头扎青色包布,身穿金丝刺绣镶边棉衣,腰上捆着精美图案的围裙,还披着白色坎肩。他手里拿着铁嘴木桶,在山路上慢慢行走。他叫奉大兵,也是舜疑瑶族乡唯一的屠夫,人叫他奉屠夫。他爬上山坡后,往山下一看,立即缩回脑袋说:“这路真险!假如不是事先约好的,在这冰天雪地的天气,我不会来。以后,别让子孙学屠了。”
奉屠夫走过密密麻麻的楠竹林,穿过葱葱郁郁的树林,眼前浮现一座崭新的吊脚楼。他停下脚步抬头一看,吊脚楼四周都是参天古树。吊脚楼上面盖着香杉树皮,墙是香杉板,下面的木柱也是香杉。门头和窗子上雕龙画凤,栩栩如生,飞禽走兽和二龙抢珠的图案美轮美奂。这座吊脚楼依山而建,犹如悬挂在山壁上的一幅画圈。主房为四扇三间,两边建有披房,形成一个凹字形。吊脚楼中间是堂屋大门,两边都有木制板梯,房子三面都是走廊。栏杆上挂满了玉米、高粱和红辣椒。他喃喃说:“他们家真富裕,建了一座大房子,还有这么多蓄粮。”
一位妙龄少女,身穿刺绣镶边棉衣,头戴方块刺绣图案青布,还吊着十二个银子菩萨,她叫冯梨花。冯富贵有一对双胞女儿,姐姐叫梨花,妹妹叫银花,姐妹俩眉清目秀,亭亭玉立,寨子里的人称她俩为姐妹花。姐妹俩既有女子的温柔,又有男子的豪情,但不喜欢读书。从小跟随父母下地干活,还随父上山狩猎。一家人都很勤劳,每天早出晚归,家中衣食无忧。冯梨花从伙房出来,看见奉屠夫站在门口。她转头朝伙房大声说:“爹爹,奉屠夫来给我们家杀猪了。”
“这天寒地冻的,叫他进来烤火吧!”冯富贵说。
“冯队长,你叫奉屠夫在冰天雪地来,冒着风雪翻山越岭,在崎岖山路上行走,地上还结着冰。你喊他来是杀猪,还是想宰人呀?”盘村主任问。
冯富贵只是看着盘主任微微一笑。心里想,我十八岁就被国民党抓去当战丁,上过抗日战场打鬼子,在枪林弹雨中走南闯北,还在冰天雪地去深山老林狩猎,比奉屠夫来我这里杀猪危险多了。喃喃自语:“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也不是人力可强的。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谁让你在我面前说三道四?!”
冯梨花转身走出去,接过奉屠夫的铁嘴木桶说:“请进来烤火吧!”
奉屠夫听到叫他进去烤火,顿感双手冷的发麻,两手相互揉搓一会,再放到嘴边吹了口热气,大步走进伙房。他喃喃自语:“走了十几里雪地,身上在冒汗,手却被冻的麻木。不烤热这双手,拿杀猪刀都会拿不稳,我怎么杀?”
奉屠夫看见伙房里的人全身都是灰尘,他又转身出来脱去外衣,拿着外衣东瞧瞧西看看。冯梨花慌忙过去接过他的外衣,笑着说:“奉屠夫,你这么漂亮的新衣服,我帮你放进卧室里去,怕被别人顺手牵羊拿走。”
“这衣服的确珍贵!你伯娘花了大半年功夫,给我缝制这么一套衣服。要不是因为过年,她不会舍得拿出来给我穿,谢谢小妹子!”
奉屠夫走进伙房时,脱口说到:“猪一叫克一吊,冯老弟不容易啊!”
“来的全是一个队的人。寨子里有不成文的规矩,无论谁家杀过年猪或做红白喜事,每户派一人去帮忙,大家热闹热闹嘛!实话说,自从包产到户以来,全队的人各忙各的,年头到年尾都难见上一面,这条不成文的规矩真好!”
冯富贵的话音未落,赵大海说:“说得好!我们这深山老林,虽说都是乡里相亲,却隔岭又隔坳。单家独户的人家,天天大眼瞪小眼,多寂寥啊!”
盘主任听到赵大海的声音,急忙抬起头看过去,见赵古崽跟在他后面,诡异地笑了笑说:“吃不穷穿不穷,不会打算一世穷。我们队的赵古崽很勤劳,也很抠门,这么多年没杀过猪,也没喊队里的人吃过饭,依旧穷得叮当响。”
赵古崽还没有进伙房,听到村主任在里面数落自己,立即满脸通红,站在伙房外犹豫不决。他咬咬牙,走进去说:“盘主任,我这几年实在不走运!父母去逝没多久,老婆就成了智障人,孩子又做不了事,我不节约点行吗?!”
盘主任与盘狗仔是同胞兄弟,他因为哥哥被赵大树揭发而去坐牢,他们只要在一起,盘主任想方设法都想羞辱他,甚至还想寻机会报复。冯富贵想到这里,微微一笑说:“古崽兄,我们都很羡幕你啊!你家里虽然穷点,但你生了个好儿子,考了全县的状元。八月里,县里、乡里的领导都给你家送钱来。”
“他家这么穷,成绩好又有什么用?考上大学也没钱送他去啊!再说,自古到今寨子里都没出过大学生,他仔考上大学了,我手掌煮饭给你们吃!”
“大富皆由天定,小富必用俭勤。你既节约又勤劳,等小孩子长大了,你不仅会富起来,还会有享不尽的福呀!”雷保管站起来说。
“他孩子现在是学习成绩好,学校的老师和家长都把当宝贝,回家后又不要他干什么事。万一考不上大学或家里没钱送他去读书,那时候他什么都干不了,成为百无一用的书生,他那里是享福,而是想哭都没有眼泪!”盘主任说。
“他仔不仅是聪明好学,还很勤劳,在校学习成绩名列全县第一,在家随父亲去田上、土上和山岭上劳作,怎么会成为百无一用的书生呢?古崽兄,你仔能考上大学!你没钱送我借钱给你送,等他大学毕业才还我!”冯富贵说。
“冯队长,你看好老赵的仔,你就把老赵的仔收为义子或女婿吧!既解决了你无仔养老送终的问题,也免除了他没钱送仔读书的苦恼!”盘主任说。
赵大海听了盘主任的话,心想这是歪打正着,一语解决了两家的难题。他站起说:“盘主任言之有理!我来牵线搭桥,按瑶山规矩两边走,无论生仔生女,一胎归男方,二胎归女方,两家合力送他读书,将来他照顾双方的老人!”
“古崽兄,若你仔愿意做我的女婿,我两个女儿任他挑选。他们订婚后,你承担孩子的日常生活费,我给孩子出学费。怎么样?”冯富贵笑着说。
“这样的好事,我双手赞成!你家杀猪后,分卖给我几斤肉,今晚我请大家吃饭,既是给两个孩子定婚,又请大家做孩子的见证人。”赵古崽说。
奉屠夫站起来撸起袖子,笑呵呵说:“冯队长,趁今天有人抓猪尾巴,你干脆把两头猪都给杀了,既节省时间又节约开支,还办了事,一举三得呀!”
“那辛苦你了,但我出杀一头猪的钱!”冯富贵看着奉屠夫说。
吃饭时,盘主任闷闷不乐。喝下第一杯酒后,忽然灵光一动,端起一碗酒走到赵大海、冯富贵和赵古崽三人中间,诡异笑了笑说:“赵书记,您是聪明人,我们心有灵犀一点通,一起为两个孩子牵线搭桥,四人一起喝三碗吧!”
冯富贵看见盘主任的表情,知到他是笑里藏刀的人,敬酒的意图也不纯。冷笑说:“盘主任,今天是在我这里喝,客随主便,建议一对一喝如何?”
“建议你俩对亲家是我提出的,也算是半个媒婆吧?我们四人一起喝不行,那就我们三人一起敬赵书记,既是感谢赵书记,也是祝贺他们喜结良缘!”
“盘主任,敬酒也要有个先后顺序。来来,我先敬赵书记!”冯富贵说。
冯富贵与赵大海喝了后,盘主任立即又斟了一碗满酒,端去放在冯富贵的手上,笑呵呵说:“你们成为了亲家,也要相互敬酒,这样才能长长久久!”
冯富贵接过酒碗,微微一笑说:“盘主任,你忘记了自己说的话吗?我还没敬半个媒婆。来来来,我先敬您两碗再与我亲家喝,我这样够意思吧?”
这时,坐在酒席上的人都明白了冯富贵和盘主任的用意,人人都把酒杯换成酒碗,轮流去敬盘主任的酒,让他在中午的酒席上独自喝的铭酊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