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柴房的门被推开，锦儿跌跌撞撞走进来道：“二奶奶，完了，全完了——”马桂凤讶异地站起来道：“怎么了？”锦儿哭着跪下，一把抓住马桂凤的衣襟道：“二奶奶，官府来抄咱们的家了！”马桂凤顿时倒吸一口冷气道：“怎么会这样？”锦儿泪流满面道：“二奶奶，老爷在京城已经被革职枷号，咱们家完了！”马桂凤忽然再次倒吸一口冷气，一下跌坐在炕沿上。

    魏嫲嫲和银蛾娘吓得浑身发抖，好一阵才颤巍巍地道：“这这……大过年的……可如何是好啊？”说着两人哭起来。马桂凤喉咙里发干，但还是说道：“老太太和太太呢？”“老太太和太太都在萱瑞堂里！”“芹官和梅姑娘呢？”“也跟老太太在一块儿！”马桂凤心中稍安，又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就在今天！二奶奶，这可怎么办啊？快想想法子吧！”马桂凤失魂落魄地道：“傻丫头，事已至此，咱们还有什么法子可想？如今是皇帝旨意……这就是命啊！”

    “二奶奶——”

    马桂凤站在来，跌跌撞撞就朝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见一队番兵拿着刀棒过来。

    马桂凤啊了一声，浑身绵软地倚在柴门上。

    孙保威严地看四人一眼道：“谁是马桂凤？”

    马桂凤胆怯地道：“我……我就是马桂凤！”

    孙保上上下下打量着马桂凤道：“原来你就是贵府的凤二奶奶，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呐！幸会幸会！”

    马桂凤大着胆子道：“差官老爷，我家究竟犯了什么大罪，竟至于抄家啊？”

    孙保叹道：“要说你们家犯了什么罪？那可多了去了！如今千总何锡宗已经挨次查封院落，总督大人正在审讯重要之案犯！马桂凤，听说你原先在曹家管理家务，这曹家的上上下下，一应大小金银来往之事你都清楚。如今我等奉总督大人的命，要你去大堂上说明此事，走吧！”

    文元拿着枷锁过来。

    马桂凤步步后退道：“不不，我已经不在曹家管事了。曹霖已经把我给休了，我跟曹家没干系了……”

    孙保冷笑道：“凤二奶奶，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你在曹家管理了七八年家务，可被曹霖休了还不足两个月，你说没干系，这谁信呐？”孙保忽然变了脸，喝道，“来人，把马桂凤锁拿起来！”

    文元很快过来，给马桂凤戴上枷锁。

    马桂凤喊道：“冤枉啊，冤枉——”

    “带走！”

    锦儿扑上来：“二奶奶，二奶奶——”

    孙保一下把锦儿打翻在地，说道：“岂有此理，不老老实实待着，跑到这里来作甚？来人，把她锁拿起来！”

    很快番兵给锦儿戴上枷锁。

    魏嫲嫲和银蛾娘也戴了枷锁。

    四人被推搡着出去。

    孙保和文元快步走入房中，翻箱捣柜，可愣是没发现一块银子。孙保气愤地道：“都说马桂凤把曹家的一半家私都窝藏起来了，怎么连个银子毛也没见到？”文元道：“罢了罢了，如今她是被休的人，曹霖还能给她银子？”“他妈的！”孙保举起水火棍把坛子罐子打了个稀烂，两人气哼哼出了柴房。

    ………………

    大堂上。

    范时绎威严地看马桂凤一眼道：“堂下所跪何人？”

    “回大人的话，是奴妇马桂凤……”

    “可是在曹府中管理家务的马桂凤？”

    “回大人的话，奴妇已经不是曹府中之人了。”

    范时绎点头道：“听说曹霖已经给你下了休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大人，那完全是曹霖诬告。他觉得是奴妇管束太严了，他手脚不得自由，所以才给奴妇栽赃，从而把我休弃！”

    范时绎笑道：“好了，这个话原本我不该提起。如今你和曹霖之事已经由官府审结，本督也就不想再掺和了。如今你虽说不是曹府中之人，可是在几个月前，你仍然管理着曹府中的大小事情，这个你不能否认。”

    “回大人的话，奴妇认……”

    范时绎点头道：“既如此，那我问你，你在曹府管理家务七八年，这往来金银账目之事，应该都清楚？”

    马桂凤转了一下眼珠道：“回大人的话，奴妇以前在府中帮忙管理家务，的确知道一些往来账目之事，可您也知道，这一应银子的花费，账目的奏销，并非我一个人做主。乃是有很多流程。比如说家里或衙门里要办一件什么事情，需要花费多少银子，都要提前有所预算，等算明白了，禀报给老爷或者是太太们，才到库房里去开银子经办。所采办的物品也有人管理，查验无误后方才入库。入库有库单，出库也有库单，至于一应买办、库吏、笔帖式、奏销，所有参与人员都签字画押方才了事。因此，总督大人，究竟衙门里的账目怎样，一切都查账就知道了！”

    范时绎见马桂凤说话有条有理，便点头道：“你这话说得很有道理。我知道这查账不容易，五年前苏州织造李煦查抄家产，这账目稽查了一年多时候，结果最后也没查出个好的来，还有很多疏漏！所以说此次查抄你们的家产，我等众官员决不能再犯查弼纳迁延时日的战术，一应家里的账目，衙门里的账目，要严格分开，公家的就是公家的，私家的就是私家的，分门别类，才能把一应衙门和家里的财务稽查清楚！马桂凤，这个家里你和曹霖很熟悉，最近这几日，就协助按察司的人清查家财！”

    马桂凤祈求地道：“总督大人，我知道老爷犯了大罪，所以今日才查抄家产。可我还知道一个情况，前些年因为衙门里有些亏空，我家老爷也是省吃俭用，唯以填补亏空为事，如今幸喜都填补完了！无论怎样，看在我的老祖父，祖父、父亲们都曾为皇上效力的份上，多多保全啊！”

    范时绎看马桂凤一眼，微微蹙眉道：“我是朝廷命官，奉皇命办事，这个请你放心，必然会秉公直断。如今的局面我想你很清楚，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尔等要想从轻发落，唯有多多地配合官府，不要学李煦耍弄什么阴谋诡计，结果最后却是害人害己，得不偿失，你可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