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霖愣愣坐了一阵刚要走出去，就见大幺儿急匆匆走进来，忙道：“怎么样，该买的东西都买全了吗？”

    大幺儿忙给曹霖行礼道：“回霖二爷的话，该买的东西都买了。还有些暂时没货的，老板说已经抓紧采办，必不会误了霖二爷的大事。霖二爷，到时候您娶了新二奶奶，可得给我们发个大红包啊！”

    曹霖哈哈大笑道：“狗奴才，眼里就看见钱了。你放心，差事办好了自然人人有赏！办错了就打鞭子！”

    “放心吧二爷！”

    “备轿，去红豆轩！”

    很快曹霖带领一群奴才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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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犹如池塘里咕咚扔进一块石头。马桂凤的事渐渐就趋于平静。虽说奴才们少不了在背后议论纷纷，可总之众人慢慢觉得习惯了。自然有那些受过桂凤挟制的奴才们都趁了心愿，人前人后说曹霖的好处。都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马桂凤再厉害也没有厉害过霖二爷，这才是一物降一物哩。偶尔有人经过圈禁马桂凤的那座小院，听见里面传来哭泣声，又想起桂凤从前的种种好处来，也不由流了两滴清泪。但事已至此也毫无办法，人总在变，日子也总得往前走。

    梅姑娘院子里传来说笑声。飒飒的竹丛响着，锦儿拐过假山，就见一群穿红着绿的女孩正在游廊下晒太阳。看见锦儿进来便齐声道：“新二奶奶来了。”锦儿可气地道：“你们这起人不学好，什么时候老太太发话了，把你们都嫁出去，得个千恶万恶的小姑子，看你们还这样嘴刁么？”

    霁霰走过来搂住锦儿的肩道：“其实这种事瞒不住人的。昨儿个我看紧霖二爷了，高兴地什么似得。大幺儿听说也出去采办东西。这事连太太们都知道了，可不就应了采纨当初说的话了？”茵儿立即走过来道：“对，冥冥之中好像天注定的一样！”锦儿笑道：“什么天注定的，不过是你们讨厌罢了！还不快过来？”霁霰道：“做什么？”锦儿拿出软尺道：“太太说要给咱们做红菱夹袄子穿，过年新鲜新鲜，所才打发我过来量尺寸的。”霁霰顿时笑起来道：“瞧瞧，凤二奶奶当家是你是一把钥匙，如今更好了，你这把钥匙自己都会开锁了！”锦儿忙止住她道：“快别说了，让人听见了笑话！”茵儿道：“今天还能跟你开玩笑，到了明日就开不得玩笑了。”“所以说，姐姐爬上高枝儿去，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在下面的人！”锦儿忽然闹恼了，撇手道：“你们要是再这样说我就走了。”说着转身就走。芹官忙过来拉住道：“姐姐别走，走了就没意思了。几时我就想去找你，可一直没工夫，你在这里等着，完了活咱们细谈。”

    很快各房的丫头们都过来，锦儿量好尺寸，代桃便把数字写在纸上。梅姑娘因连日偶感风寒，便抱着手炉坐在太阳底下，虽说李夫人从未在她面前谈起桂凤之事，可她心里一清二楚。因这天丁玉过来给她问安，便拉住她道：“听二爷说，昨儿个你去看过凤姐姐了？”丁玉道：“是去看过了。”“姐姐怎样？”丁玉道：“依我看，不大好，往常凤二奶奶是个多么刚强的人，可现在人忽然一下瘦了，也黑了许多。有时候想想，我觉得霖二爷做这事实在太绝情了，虽说凤二奶奶也有错处，可家丑不可外扬，霖二爷如今四处宣扬，不是把凤二奶奶往绝路上逼吗？”

    梅姑娘见她说话很有见识，便点头道：“这话很有道理。本来我和芹二爷想过去看看凤二姐姐，可一直拿不定主意……”丁玉道：“姑娘念旧情，自然是极好的，可是我奉劝姑娘一句，最好不要去看她！”梅姑娘疑惑地道：“为什么？”“凤二奶奶说了，如今她任何人都不想见，别说是你们，就是我和妈妈去见她，她还推拒了好长时候。其实我心里很明白，如今二奶奶已经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她怎么可能让你们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模样？”梅姑娘点头道：“这话是。既如此，我等就不去了，省得大家都觉得面子上不好看！”“姑娘有这份心就行了！”

    锦儿丈量着尺寸，可耳朵却在捕捉这边的动静。自从桂凤被圈禁后她连一次也没去看过。在外人看来未免有些绝情，可她如梅姑娘一样，也觉得这样去看彼此难堪。更为要紧的是此事乃是他与曹霖里应外合所致。马桂凤不是傻的，说不定在背后多么恨她，倘若她过去，桂凤说不定会撕了她！因有了这个畏惧，便干脆在桂凤眼里做了个忘恩负义之人，如今就是别人在背后嚼她的舌头也顾不得了。很快锦儿丈量好一个丫头的尺寸，便对代桃道：“站起来。”代桃奇怪地道：“做什么？”“当然是丈量你的尺寸了。”“我们也做吗？”“这话说得奇怪，太太吩咐了，凡是家里的女孩儿都有一份，自然你们也是有的。”代桃忙放了笔道：“多谢太太了。”

    锦儿丈量好尺寸，便派代桃把数目都归拢起来。此时见丁玉正辞了芹官和梅姑娘要走，便拉住道：“小丁慢走，我有个事问你。”丁玉奇怪地道：“姐姐有什么事问我？”锦儿把丁玉拉到竹林边道：“二奶奶到底怎样了？”丁玉异样地看锦儿一眼道：“还是那样，吃东西很少，人变化地不成模样！”“前几天我听说，二奶奶闹着要上吊？”丁玉苦笑道：“如今这个形影，二奶奶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要是我，指定也要上吊的。可如今霖二爷有令，要婆子们严加看管，那院中的刀、绳子、火媒，都收起来了，二奶奶想死都死不了，唉，真是一种折磨！”

    锦儿心中砰砰乱跳，沉思了片刻道：“听说……最近都是你给二奶奶送的饭？”丁玉点点头。锦儿道：“再去的时候你叫着我，我也看看二奶奶去。”丁玉爽快地道：“行。”说着就看锦儿一眼：“姐姐还有什么事，没事我就走了，这个地方不是我这种人能来的。”锦儿可笑地道：“你还记着那件事呢？”丁玉道：“这倒无所谓，不过是家里的规矩，不得不遵而已。”锦儿道：“那怎么今日你又破了规矩呢？”丁玉道：“是梅姑娘叫我来的。”锦儿道：“那好，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