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儿的脸忽然一红，说道：“狗奴才，说什么呢？我只不过是随便问问。”

    二幺儿忽然明白了，说道：“锦儿姐姐，你问我大哥是假，你问霖二爷是真的。可实话告诉你，我也不知道大哥什么时候回来。不过按照往年的老例儿，怎么着也得过了春节，到明年春天回来吧！”

    锦儿喃喃着道：“明年春天，那不黄花菜都凉了？”

    “锦儿姐姐，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二幺儿，你好好赶马车！”

    二幺儿又甩了一鞭道：“你放心，咱这马是老马，俗话说老马识途，别说有我坐在马车上，就算没有我，这马也会把锦儿姐姐送到桃源别墅的。”

    “二幺儿，你的话太多了。”

    二幺儿忙闭了嘴。

    可究竟怎样才能解决此事呢？

    要不就算了！

    她已经无能为力！

    但要如此的话就太便宜桂凤和曹雰了！

    哎呀，真是难为死人了！

    锦儿正这样想着，却听车外发出“咔嚓”的一响，马车随即颠簸一下停住了。二幺儿忙警惕地道：“谁？”

    锦儿掀开帘笼道：“怎么了？”

    此时二幺儿已经摸着棍子下了车，给自己壮着胆道：“谁？识相的出来！”

    路旁的荒草里果然走出一个人来，二幺儿不由后退两步道：“你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那人并没有动手的意思，却摘下草帽道：“二幺儿，别咋呼，是我！”

    二幺儿眯着眼一看，不由叫道：“大哥？”

    大幺儿走过来，扶住二幺儿的肩道：“二兄弟，你这样赶马车可不行，心不在焉，倘若真遇上了歹人可如何是好？”

    二幺儿顿时放心了，说道：“大哥，你可吓死我了，神不知鬼不觉的，你怎么出现在这个地方？怎么，霖二爷回来了？”

    大幺儿没有回答二幺儿的话，却走到马车前道：“车上坐的可是锦儿姑娘，惊动姑娘的大驾了。”

    锦儿已经知道外面是大幺儿，忙走下来道：“大幺儿，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霖二爷也回来了？”

    大幺儿摘下草帽递给二幺儿，说道：“锦儿姑娘，霖二爷有没有回来我还不能告诉你，不过你放心，霖二爷此刻离金陵城也不远。”

    锦儿疑惑地道：“这么说的话，霖二爷并没有跟随老爷进京？可这么远的路，老爷一个人能料理地过来吗？”

    大幺儿一笑道：“人人都说锦儿姑娘操心的事很多，今日一见果然不错。你放心，这进京的路老爷每年都要走一趟，再者说百十号护军跟随着，怕什么？”

    锦儿放心了。

    大幺儿走进锦儿道：“锦儿姑娘，此次霖二爷派我过来，就是想再一次问问姑娘，上一次说的话还算数吗？”

    “什么话？”

    “姑娘自然知道。不瞒你说，此次霖二爷派我过来就是专门为了办这件事！”

    “这又是何必？”

    大幺儿沉了一下道：“姑娘，按理说这都是主子们的事，咱们做奴才的不便插手。可事到如今咱们不插手也不行了。如今那昌邑县来的人又告到了江苏巡抚那里，我想，此事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姑娘可以想想，这件事要是真被他捅出了娄子，到时候谁也不好过，但此事乃是二奶奶一人所办，咱们得撇清，不能给她背这个黑锅！更不能让她牵着咱们的鼻子走！再者说，这个还在其次，更要紧的还有二奶奶办得那件见不得人之事，霖二爷是什么人？其实早就知道了，只是引而不发而已。不过如今霖二爷决心已下。姑娘，你也得考虑一下自己的退路。”

    锦儿自然明白，说道：“我都懂。可如今霖二爷毕竟不在身边，仅凭咱们两个恐怕力不从心。”

    “姑娘什么意思？”

    锦儿附耳给大幺儿说了。

    大幺儿忽然诡秘地一笑道：“姑娘果然是好样的。不过请姑娘放心，老太太这几日打平安醮，一应情况霖二爷都清楚，所以才指派我等埋伏在此，只要他敢做出来，霖二爷就会从天而降！”

    “这么说，霖二爷已经回来了？”

    大幺儿点点头。

    锦儿终于明白了，说道：“既如此，我还有何话可说？自然唯霖二爷指令行事。”

    大幺儿拍了一下手道：“好样的，锦儿姑娘，现在你就回桃源别墅去，就说车子有点小毛病，怕在路上坏了，不如明早一总回去。以我看，如今那二奶奶和曹雰三爷正打得火热，丑事十有八九会做出来。到时候你在里面给我等发个暗号，我等就一拥而入，把曹雰和桂凤捉奸在床！”

    锦儿心里“嘭嘭”乱跳，真没想到这么快就办此事了！

    ………………

    月亮升得更高，桃源别墅笼罩在彤彤暗影里。枯萎的茅草和葛藤纠结在一起，杂树林里愈发显得幽暗。从这里能看到桃源别墅的阁楼，此时灯光忽然灭了，二幺儿刚要起身就被大幺儿死死按住，片刻后那灯光又亮起来，但随着亮光的移动——显然有人下了楼。大幺儿仔细朝墙头上辨认依旧没动静。锦儿姑娘做事向来稳妥，想来不会出了纰漏。他悄悄摸了腰刀，拨开杂树林朝官路边走去。

    别墅门口一派安静。

    红门关得紧紧的。

    大幺儿刚要回身走去，却听大门“吱嘎”一声开了，一个婆子的声音传出来。大幺儿忙俯身藏在荆棘后面。

    “三爷慢走！”

    “慢走不了，倘若迟误了就不能进城了。”

    “那三爷小心一点儿。”

    “知道了，快关门吧！小心服侍二奶奶，横竖过了今天大家就可以休息了！”

    “放心吧三爷！”

    曹雰很快上了马，就听“嘚嘚”一阵响动，白马从荆棘旁掠了过去。

    二幺儿疑惑地道：“是曹雰！”

    大幺儿更疑惑，不由喃喃道：“这个时辰了，曹雰怎么走了？你看清楚是曹雰？”

    “没错儿，绝对是曹雰！”二幺儿吐出一截草根道，“哥，看来今天夜里是没戏了，要不咱们撤吧！这冰天雪地的快把我给冻死了！”

    大幺儿沉思片刻道：“不好。这是曹雰和桂凤使的障眼法，说不定什么时候这曹雰就会回来，那咱们可就白费功夫了！”

    “不可能。估计曹雰进了城，这门就关了，他还能出得来？”

    大幺儿狠狠拍了二幺儿一巴掌道：“狗东西，不会动动脑子？那曹雰想出来有的是办法，他不会借口买药出来！”

    “这倒是……”

    “今儿个既然出来了，那就善始善终。倘若没有什么事自然最好，可倘若出了什么事，那咱们就难逃其咎了！”

    众人都点点头。

    ……

    大幺儿始终注视着墙头上的动静。

    可锦儿没有发出暗号。

    困倦一阵阵袭来，大幺儿慢慢闭上了眼睛。

    黎明前的鸡鸣惊醒了大幺儿，他忙站起来道：“坏事了坏事了，怎么一下睡着了？你们怎么不叫我？”

    几个随从都迷迷糊糊地醒来。

    这时候二幺儿踏着霜草走过来道：“大哥，你醒了？”

    大幺儿跺脚道：“狗东西，到底怎样了？”

    二幺儿一笑道：“叫什么叫，一夜无事，那曹雰没有回来！”

    “果真？”

    “那还有假？”

    大幺儿失落地道：“他妈的，白白挨了一场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