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幽幽地道：“相传古时候，尧是天上仙宫里的一员神将，专门为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看守仙宫。玉皇有一个女儿名叫碧霞，貌美异常，就是月宫里的嫦娥见了都自愧不如。那碧霞仙子居于仙宫之中，少见异性，因青春渐长，每日出入宫禁，总少不了与尧相遇，久而久之，两人互生爱慕！可那王母娘娘是干什么的，仙宫之中岂能容许儿女私情，于是就把尧贬到了凡间，做了东夷族的首领。那碧霞在仙宫中日日思念尧，趁一日玉皇与王母对弈之时，就扯着玉皇的衣袖道：‘愿随尧王下界，就算吃苦也算不得什么！’那玉皇很是烦恼，于是就准允碧霞仙子下界磨练，但定下一个规矩，唯有把下界治理好，使百姓乐业，才准许两人返回天宫！那碧霞仙子得了旨意，便下界与尧王相遇，两人琴瑟和谐！可是你们知道，那尧王来到东夷族，开垦土地，治理水患，很得百姓爱戴，因日日到百姓中去巡视，难免就冷落了碧霞仙子。那仙子的宫殿在泰山顶上，一日，正朝东眺望，见大海波涛翻滚，一望无垠，便想如若把大海变为良田，岂不是令百姓有了更多的土地耕种？玉帝的旨意不是很快完成？因有了这个想法，便把东海龙王召唤而来，令尧和龙王对饮，并打个赌赛，尧王朝大海射出一箭，箭落之处海水就要退去，变为良田。那龙王心想，尧本是凡人，一箭之地能有何远，便答应了尧王。可谁想尧射出一箭后，碧霞仙子就把玉簪取下来，飞快地朝箭射去，那玉簪载着箭飞过了好几千里，方才落下，龙王无法，只得令大海退潮，变为良田！可故事到此还未结束，那大海中有一虎鲨，见龙王退潮，很是恼恨，于是就挟持众水怪卷土重来，淹坏了良田无数，那龙王本是好的，就与虎鲨争斗，见虎鲨为害百姓实在狠了，于是就把龙躯化作一道大山，阻挡了虎鲨的恶浪，那龙王的妃子也来助阵，于是两人制服了虎鲨，平息了水患！久而久之，那龙王和龙妃的肝胆化作了红丝石！如今那龙王化的山还在青州，名曰九顶莲花山！”

    芹官听得呆了，良久才道：“今日跟着老太太，才知道这红丝石还有这样的传说，实在是我孤陋寡闻了。”

    李夫人惨淡地一笑道：“所以说，大凡一个物体，虽说都是死物，不会开口说话，可也指不定这里面藏着什么故事？唯有那些有心人才会听到，看到！”

    芹官若有所思，说道：“我晓得了老太太，你放心，这个红丝石的玉砚一定要找到！”

    李夫人叹息道：“倘若是别的砚台也就罢了，可这红丝石的玉砚不同！这玉砚鲜红如血，又称为‘血砚’。乃是咱们曹家祖上一辈一辈传下来的，你曾祖父在时自己舍不得用，后来知道你祖父喜欢作诗填词，所以就把这血砚传给了你祖父！当初在杭州西湖游船上，你祖父就是用这方血砚，在五日之内就写成了《北红拂记》，士林引为之罕事。你父亲在时也喜欢动笔墨，可你祖父也没舍得把这方血砚给他使用，芹哥儿，倘若这血砚真找不到了，可如何是好？”

    芹官脸色通红，低头不语。

    李夫人威严地看众人一眼道：“传我的话下去，凡是有找到血砚者赏银五百两！有知晓血砚下落者赏银一百两！”

    很快婆子们分派下去。

    曹府都知道芹官丢了血砚，无不感到奇怪。这些年织造府虽也有丢失东西之事，可丢失如此贵重的东西还是第一次。按说一早一晚都有值夜的人，家里家外都有婆子和仆人巡视，就是借的东西也都有记录凭证，时日一长找不见也能很快查证出在何处？可如此贵重之物怎么会丢了？

    桂凤和曹霖更是不敢怠慢。不管是外来的飞贼偷去或是家里出了内贼，都所担干系非少！曹霖自派出耳目去日日查访，又暗自里在家里打听。可一连三日也没有消息。方观承便说道：“听说这血砚乃是当初尊太翁所用，上面有太翁錾刻之铭文，我想就算有人偷运出去也不会自己使用，指定是拿到古董铺上卖钱的，如今咱们派人到金陵各古董铺去查访，说不定会有收获！”

    曹霖派大幺儿和二幺儿去查访，可两日后回来说，古董铺上并没有血砚的踪迹！

    曹霖一筹莫展！

    桂凤在府里暗自查访也没有下落！

    这天曹霖回来，桂凤便道：“如今血砚丢失五日，老太太懊恼地不得了，说来也是，这毕竟是太翁留下来的，当初要老太太妥善保管，说看后辈中有谁堪用此砚者才给，老太太疼爱芹官，所以就把血砚给了芹官，可谁想芹官不拿着当个好草。如今一下丢了，老太太说也不是，骂也不是。倘若再找不着，如何给老太太交代？芹官也日日派人来探访消息，看来也着急了！”

    曹霖坐下来道：“外面也未打探到什么消息。由此可见，这血砚可能还未偷运出府，只是不知道什么人胆子这样大？”

    桂凤黛眉紧蹙道：“前儿个我跟大太太说了，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就学学朝廷……”

    “怎么个学法？”

    “我和二爷的估算不差，以为这玉砚还在府中，那咱们就一家一户地查抄查抄，指定能查抄出来。”

    “大太太怎么说？”

    “大太太自然懊恼地不得了，哭着给我说，别人家的孩子都好好的，偏偏芹官整出了这样幺蛾子，前些年因为他，那金蝉都跳井死了，虽说是奴才，可到底人心都是肉长的，大小也是条人命！虽说那时候有老太太在后面护持着，老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可倘若芹官总不争气，大太太也不能说什么抱怨的话，如今只是恨铁不成钢！也给我说了，倘若有好心人送了血砚来，她哪怕出一千两银子也值得！要是捉住了那偷血砚之人，就乱棍打死也罢了！”

    曹霖叹息道：“二太太常常背后说，老太太偏心眼，向着芹官不向着棠官，这下可更让她捉住把柄了。”

    桂凤叹息道：“此事也怪不着芹官，要怪就怪他房里的丫头做事不谨慎，都知道这血砚贵重，可还是不好好看护！”

    曹霖道：“既如此，那就好好地抄一抄！抄出血砚来最好，就算抄不出血砚来，也许还能抄出别的东西来！”说着就朝桂凤挤挤眼。

    桂凤疑惑地道：“二爷什么意思？”

    曹霖一笑道“没什么意思，这些年家里不是今天丢了东西，就是明天丢了东西，虽说一个盆子一个碗的，不值什么大钱，可总归是府里或衙门里的东西，此番查抄，凡是公用的东西一律都收回来！”

    桂凤点头道：“这是正经事。再说一举两得，顺便把咱们阖府的家财都摸清了！”

    曹霖“哼”一声道：“如今都说咱们府上穷了，可府上穷了，不知奴才们家里富了没有？”说完忽然大笑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