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锦衣公子(8)
作者:
郗德文 更新:2021-05-04 15:05 字数:2049
但曹頫在和胡凤翚打了几次交道后,见他并没有官场上那种势利习气,心里就多少对他有了些好感。
这日一早,曹頫刚刚起来,胡凤翚就来到曹頫院子里。
“不知道大人昨夜休息地可好?”
曹頫忙拱手道:“大人费心了,卑职一切都好。”
“那就好,如今那洛老人已经被带到大堂上,曹大人,用过早饭后,咱们就去询问那老者。”
“谨遵大人指令。”
很快用罢早饭,曹頫便和胡凤翚朝大堂走去。
此时,那白胡须的洛兴华已经跪在那里。
胡凤翚翻阅了几下案卷道:“老人家,关于你的事圣上已经全部知晓了,因此特下恩旨,还你的清白。你不要害怕,只要将实在情形,如山东巡抚如何逮捕你?差遣的是何等样人?你是何时去山东的?详细禀报与我等就可以了!到时候我等奏明主上,主上自然会为你做主!”
洛兴华朝胡凤翚和曹頫磕头道:“回禀两位青天大老爷,小人今年八十二岁,久住扬州,是安分之人。今年五月初一日,江都知县忽然带领山东差官到我家,把我逮捕。又查抄小人的家产,报告给总督巡抚了。直到六月初四日,才带我上山东起行,沿路差官及衙门里公人所需盘费,都向我要!”
“你是几时到的山东?到山东后陈巡抚是如何审问你来着?”胡凤翚问道。
“回大人的话。小人是二十一日到的山东,二十五日陈巡抚把我传进衙门里去,虽等了些时候,但并无为难我之事。陈巡抚说,初二日已经行文江南把你停止解送,这原是昌邑县祥禀本省,故行文将你提解,现在已经查明与你无关,你很吃苦了。给了我盘费银十六两银子,又从济宁州取了一只船,仍派官差把我送回家。路上盘费不够了,幸而遇见由家里借了银子来送的人,才能到家!”
胡凤翚看一眼案卷道:“据你所说,陈巡抚是因为昌邑县祥禀才由江南把你解去。但圣上已先降旨,命内务府衙门明白咨行,将在京师之洛瞎子,连同他的妻孥,送往山东巡抚,转交昌邑县看守。而又为何说是因为昌邑县祥禀,才到江南拿你的呢?你在山东时,见了陈巡抚为何没有详细问他?其中必是陈巡抚与你有不合之处,或是他下边的官员,有陷害你之处甚明。现在主上施恩如天,既命我们来问你,你就把你的冤屈为难之处,完全从实说出,不要害怕。你如果被陈巡抚欺哄,现在不说出来,你辜负了主上如天之洪恩,罪责如何能担得起啊?”
洛兴华一听又朝胡凤翚叩头道:“回禀青天大老爷,小人乃诚实之人,若有半点欺隐,天也难容!当时京师的洛瞎子送往山东时,巡抚又行文拿我,究竟是何缘故我一点不知。我见了陈巡抚,他说如今与你无干。他是巡抚,我是小民,我何敢深问?平日我与陈巡抚并不认识,想来也无不合之处。他下面官员我一个也不认识,仇隙也没有,何故陷害,使我遭受这样大苦,也不知道。陈巡抚说,是因为昌邑县祥报拿我,看来像是昌邑县的人把我陷害的?我非常恨!但是不知陷害我的人,若将此问昌邑县知县和陈巡抚时,才可得知陷害我的人!如果查出仇人,虽死亦甘心。现在主上如此天恩,我还怕谁?我全家性命,都是主上施恩,得以保全;我并无报答主上恩德之处,只有全家焚香叩祷!我现在年老而频病,几时病愈后,愿匍匐进京,叩谢主恩。我家原贫,而今又年老遭此事故,虽将几亩田地售卖,偿还于人,仍是不足,无奈卖了这几间屋,去偿人家的债。老爷们将主上天恩降谕于我,我已感激不尽,又将大人的咨文,一一晓瑜于我,我将前后缘由,俱已尽情说出。倘若知道陷害我的仇人,或是另有缘故,我至此时,还真不肯说出么?遭遇这样大难,虽未丧命,可由江南去山东,往返共用银子七八百两,我的穷家原来就无产业,这所用之银都是向人借取的,现在得了命,就要照数偿还人家的债,家破产绝。虽然陈巡抚与我无仇,而无故行文拿我,以致使我全家之人惶遽,日不聊生,老身且不能保者,岂非都是陈巡抚所害的吗?这都是实言,并无谎言之处!”
胡凤翚听完洛兴华的话,沉思良久道:“曹大人,依你之见该此事该如何处置?”
曹頫蹙眉道:“由此看来,这洛老人原本就一无所知。此皆是山东巡抚拿错了人所致。但既然内务府有行文在先,山东巡抚就不该片面听信昌邑县的祥禀。因此下官以为,应该对陈巡抚提出参奏才是。”
胡凤翚道:“看来这个陈巡抚还真是糊涂。”随即朝洛兴华道,“洛老人,辛苦你了,既如此你先回客房去,待我等商议一下再传你问话。倘若你一应所说是实,我等自然就尽快放你回扬州去。”
洛兴华忙朝胡凤翚和曹頫叩头道:“多谢两位青天大老爷。”
“退堂——”
番役领着洛兴华出去了。
………………
曹頫心神不宁。此事虽说拐了几道弯,可归根结底还是与李煦有关。李煦之事现已结案,可据京城传说又有人冒名顶替被查出来。也是,李家大小人口二百多名,难免有良莠不齐者。可奇怪的是京城的陆伯赫怎么成了“洛瞎子”,而扬州的“洛兴华”怎么与“陆伯赫”有了瓜葛?
胡凤翚放了案卷,忽然笑道:“原来是这样,京城的陆伯赫人送诨名‘陆瞎子’,扬州的洛兴华人送诨名‘洛瞎子’,于是就张冠李戴,把扬州的‘洛瞎子’当成了京城的‘陆瞎子’!”曹頫顿时豁然开朗,说道:“胡大人说得极有道理。”胡凤翚无奈地一笑道:“这个陈巡抚办事真是太不谨慎了,费了这么大力气,结果办出了一件葫芦案,实在可笑!”曹頫道:“的确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