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二无奈地摇头道：“李先生，我真是没法子了，京城这五位大爷们，我每人恭送了五十两银子才算了事。饶是如此还挨了一顿臭骂，嫌少！”

    “就像欠他们的一样！”张存住道。

    李果给马二斟了酒，笑道：“管家不要生气，这大过年的，他们要些年规节礼也情有可原，我想南边老爷知道了，也不会怪怨你们的！”

    马二道：“别提了，我们如今是老鼠钻竹筒，两头受气，要是老爷知道了，少不得又臭骂我们一顿！”

    李果“呵呵”笑道：“放心，到时候我给你们去说情。”说着也给张存住斟了一杯酒。

    一时重整菜肴，几个人坐下喝酒。

    “李先生，那牛伦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就是要银子。别看他们说得清高，那些龌龊事谁不明白？”

    李果点头。

    “牛伦说了，倘若我们连李四儿也打点了，这件事保准就万无一失了！”

    李果长长舒一口气，说道：“京城的情况我都吩咐家仆了，想来老爷得到信息后，一定会斟酌着办理！不瞒二位说，此次进京，能这么快跟隆科多接上线，实在是出于我悬想之外。两位管家，倘若这件事办得圆满，你们就是头功！”

    马二道：“先生客气了，这全仰仗着先生，要不然我家主人也不会派先生过来啊，这出头露面的事我们可不行！”

    李果“呵呵”地笑起来。

    马二挟了一筷子竹笋炒肉，说道：“只是最近，我还听牛伦说到一个事……”

    “何事？”

    马二放低声音：“李先生，真真这件事不是空穴来风，听牛伦说，如今朝廷已经新设了一个衙门，叫做‘会考府’……”

    “会考府？”

    “正是！”

    “会考府是做什么的？”

    “听说是专门清查全国各衙门亏空钱粮的！”

    李果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随即站起来。

    马二和张存住也站起来。

    “消息确实吗？如今没有几天就是年下了，朝廷难道是不过年的吗？”

    马二蹙了眉：“这个信息是牛伦说的，想来不会有错。另外我还听说，自从圣祖皇帝殡天后，这宫里边就没有消停过，不但新设立了会考府，还设立了军机处、会计司，好多个衙门都做了调整，那些王公大臣们日日进宫商议军国大事，听说连小年都是在宫里面过的，宫里面辞了灶神，傍黑天时各位王公大臣才各回各的王府！”

    “看来朝廷要动真格的了——”

    “李先生，倘若如此的话，我家主人……”

    李果坐下来，把玩着酒杯，张存住给李果斟上酒。

    “管家，你可打探到这清理各衙门积欠的是哪一位王公大臣，是隆科多吗？”

    “隆科多应该算其中一位，听牛伦说，主持会考府并总领清查各衙门亏空账目的是怡亲王，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

    “正是！”

    李果木呆呆端起酒杯来，说道：“原来是这样……”他忽然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马二和张存住奇怪地看着他。

    李果“啪”一声放了酒杯，说道：“有了，有了，两位管家，这件事情已经有了！”

    马二和张存住不明就里，忙问道：“李先生，‘有了’是什么意思？”

    李果踌躇满志地道：“两位管家，你们在天子脚下，这十三阿哥的为人自然心里最清楚。不瞒你们说，当年圣祖皇帝五次南巡，十三阿哥有三次随驾，咱们家主人在江宁，在镇江，在姑苏，多次接驾皇帝驻跸，据主人说，十三阿哥随驾时，多次夸赞主人接驾地好，对咱们家的印象颇为不错！你们想想，如今十三阿哥主持清理各衙门积欠，咱们家主人不就递上话了吗？”

    马二和张存住顿如醍醐灌顶。

    李果饮尽杯中酒道：“更何况，咱们如今还连上隆科多这条线，两位都是总理事务大臣，所以说，这件事不是已经办得妥妥的吗？”

    马二顿时豁然开朗，笑道：“妙啊妙啊，李先生，有这隆科多在后面，就等于是给咱们家主人托底的啊！”

    李果“哈哈”大笑，说道：“就是这个意思！”

    这时候马二媳妇又端了热腾腾的菜肴进来，几个人的兴致更高，不由杯盏交错起来，划拳声在院子里回荡。

    ……

    这天夜里李果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放风筝。一开始那风筝飞到天上很顺利，飘飘忽忽超过所有的风筝。可很快一阵黑风吹来，那只风筝顿时剧烈晃动起来，李果使劲拽着风筝线，那风筝的力道很猛，大有把李果卷上天的味道。可李果还是用尽力气把风筝拉住了。就听“嘭”的一声，风筝从黑风里跌落下来。很快乌云散尽，太阳又露出笑脸来。李果就觉胸口一阵憋闷，他“啊啊”叫了几声，忽然从睡梦中惊醒。外面一片漆黑，唯听见“梆梆”的打更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