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派出所的禁闭室内，马成功和马建开他们十几个人挤在一个屋子里，大家依次排开了蹲在墙角。

    不一会，马成功就觉得自己的腿肚子直打哆嗦了，麻！痛！酸！

    麻子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今天这么倒霉。”

    “你搜走了多少钱？”

    “我没多少，都输得差不多了，你的呢，我看你一开始就赢了不少。”

    “不也全没了。”马成功有些垂头丧气，昨天晚上打牌的时候输了一些，他想着扳了本回来就不打了，后来老建他们来了，说打牌不好玩，说要开桌子押宝，他本来不想去，麻子说去他们家没事，昨天他在田里抓了一斤多泥鳅回来，一会正好让小娟煮了喝酒。

    马成功于是就跟着一块去了，酒喝了，泥鳅也吃了，押宝不仅把打牌输的钱赢了回来，还赢了不少，他本来想找借口回去睡了，但老建他们说马成功你不能赢了钱就走，得陪着大家一块玩。于是他就不好好意思走了，想着大不了再输一点回去，因为眼看着鸡已经叫了头遍，反正今天晚上是赢定了，让他没想到的是派出所的人来了，把他们一屋人抓了个正着，所有赌资全被没收。

    马建开蹲在墙角闭目养神，一幅完全无所谓的样子。在他旁边的那两面三刀人估计是毒瘾开始发作，哈欠眼泪鼻涕搞个不停，嘴里嘟哝着，“建哥，赶紧想办法出去啊，受不了了。”

    马建开半睁着眼珠子横着那两人，左右开弓狠狠地给了他们两巴掌，“找死啊，闭嘴！”说着掀开那两人的衣服就把人头蒙住了。

    警察进来了，眼睛在屋子里所有人的脸上转了一圈。

    马成功一眼认出了他，这个人叫伍良平，去过他们家几次，还在他们家吃过饭。

    当他的脸扫到马成功脸上时，停留了一下。

    马成功刚要跟他打招呼，他立马把眼睛转到了别处，然后把马建开叫了出去。

    这次赌博是马建开发起的，他理所应当负主要责任。

    马成功心里有些郁闷，难道伍良平没认出自己？不可能啊！以往的时候在大街上碰到都会打声招呼的，这么近的距离离怎么会不认识，或许是这样的场合不方便打招中呼吧，马成功想了一会，有点困了，却又不敢闭上眼睛。

    不一会儿，伍良平和另一个警察就把马建开送回来了。

    每个人罚二千块钱，马建开罚五千，交了钱就可以走人。

    “这么多？”麻子看了马成功一眼。

    “伍警官。”马成功叫了伍良平一声。

    伍良平好象这才看到他，“哦，成功啊，你怎么也被抓进来了，叫你爸赶紧来交钱，交了钱就可以走了。”

    所有的人都把眼睛朝马成功看过来。

    马成功顿时觉得无地自容。这真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马建开给桑又香打电话，让她来派出所帮他交钱。

    马成功拿着手机，翻找着手机里的通讯录，却不知道要打给谁。

    麻子给小娟打完了电话，小娟说一会就来。

    “你还不赶紧打电话，我困了，早点回去睡觉，以后再也不押宝了，倒霉的。”

    马达志不知道对马成功说过多少次，让他不要打牌赌搏，但每次马成功都当成了耳边风。更主要的原因他知道父亲没钱，家里的钱已经被他掏空了。

    “让小娟多带两千块钱，回去我再还你。”

    麻子看了他一眼，又拿出手机给小娟打电话。

    马成功这才松了一口气。

    马达志赶到派出所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他知道李所长的宿舍，大清早的派出所不审通火通明，马达志绕开灯光亮堂的地方直接到了李所长的宿舍跟前。

    敲了两下门，轻轻叫了两声，“李所长，我是马达志，洗马村马达志。”

    屋子里有了动静，李所长似醒非醒的声音从屋里传来，“达村*长，大清早的什么事？”

    “昨天晚上你们去洗马村抓赌了，一点信都没有。”

    “是去了，他们刚回来。”

    “我们家成功也被抓来了，李所长看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李所长扣着衬衣拉开了门，马成功忙把麻袋装着的大母鸡往李所长屋里塞了进去。

    老母产鸡在麻袋里咯吱了两声。

    李所长笑了笑，“这我还太清楚，是小伍子，伍良平带的队，你去找找他？你跟他熟吧？”

    马达志对这种踢皮球的事见得太多了，“熟是熟，我说不如你所长发话。”

    “不是什么大事，现在到处都是打牌赌博的，有人举报我们就得去，没举报我们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娱乐活动嘛。”

    “就是，现在就这种风气，没法管。”

    “那抓到了就倒霉。行，你回吧，一会我跟小伍子说一声。”

    马达志当然不是这么好忽悠的人，他当了几十年村*长，不会人家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凡事必须面对面的解决了，趁热打铁，不然白浪费了一只老母鸡。

    “李所长，要不我现在跟着你去一趟，顺便就把成功接回家，这回我得好好管管他，一天到晚就知道打牌，正事不干，游手好闲。”

    “那你等会，我进屋洗把脸。”李所长说着进了屋，半掩了房门。

    马达志在门外的走廊上等着，在早晨清冷的风中等着，也许是等待的时候会觉得漫长，但他真觉得等得有点久了，虽然他没有戴表，也不知道具体等了多久，只知道李所长进屋的时候太阳还没出来，现在太阳都升起老高了。

    洗把脸得多长时间？马达志实在忍不住了，站在门外喊了两声，屋里没有回应。

    真是活见鬼了！

    马达志刚要去推开那扇虚掩的门，李所长突然就走了出来，笑眯眯地说，“不用去了，我刚给小伍子打过了电话，他们都回去了，已经走了。”

    “回去了？”

    “回去了。”

    “那就多谢李所长了，有时间去家里喝酒。”马达志心里有些怪怪的，要是换在两年前，李所长见到了他，就算是乡长、书记见了他，都得礼让三分，他二十岁入党，经历过六十年代的风潮，也见识过上午还有台上做报告，下午就被关进牛棚的高官，搞过集体的公社，也带领着村民们搞过承包制，几十年了，风风雨雨，什么样的人他都见识过，不过他整结出一个道理，越是那些有本事的，当大官的人，越谦虚越把老百姓当回事，反而是那引起衙门里的小喽罗，狗屁的本事没有，各种刁难卡要。

    但他也有对会他们的一套，小恩小惠打发他们，这些小鬼就这么点出息。

    象今天这种被晾在外面干等一两个小时的事可是有始以来没有发生过的事！表面上他没有给李所长脸色看，但他心里早就恨得牙根痒痒了。

    马成功和马达志是前后脚进的屋。

    马达志到家的时候，马成功已经进屋睡觉去了。

    唐淑贞一边做饭一边在数落，马磊在一边吃饭：“打牌输了几百，身上那点钱全被抄走了，还有你，马磊，买一件衣服就是好几百，你那钱都是不费力气挣的，你妈是在抢还是在偷，也不知道省着点，你们这样下去，这个家迟早会被你搞垮。”

    马磊吧叽着嘴只管吃饭。

    唐淑贞把铲子往锅里重重一顿，“我们活一天你们回来还有口饭吃，要是哪天我和你爷爷都死了，我看你们喝西北风去！”

    “买件衣服你也罗嗦半天，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马磊扒了两口饭站起身来，“我爸输了那么多钱，还被罚了两千块，你怎么不去管管他？！”

    “罚了两千，他哪来的钱？”

    “麻子帮他垫的，要不然他都出不来。”

    “你爷爷不是去找李所长了吗？没见着？”唐淑贞往门外一看，一眼看到马达志站在台阶上，嘴里嘟哝一句，“吓我一跳。”刚从锅里盛出来的一碗汤洒了一地。

    马达志忽然明白自己被李所长和伍良平给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