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自暴自弃

    在马达志看来,李美丽他们一家人简真是得寸进尺。他已经答应让李美丽再进他马达志的家门，就已经很宽宏大量了，她竟然给脸不要脸！

    一个儿媳妇要娶两次,摆两次酒席,让他马达志的颜面何在?!

    以后还怎么在洗马村做人?!

    脊梁骨都要被亲戚朋友,四邻五舍戳断!

    任何人说都没用,他不同意,爱复不复!

    他给马成功下了最后通碟:有本事你们自己复去,从此都不要进这个家门!

    不然，除非他马达志死了！

    李美丽她们家的人听说马达志发了这样的毒誓,更是认死了这个理,原来还说不要彩礼的,这回还加了八千八百八十块钱的彩礼,四媒六聘,什么礼节都不能少!

    只有比第一次结婚的时候更风光,李美丽到了洗马村到了他马家才能抬起头挺真了腰杆做人!

    李美丽逼马成功,马成功里外不是人.

    女的总归比男的好嫁，只要没有太多要求，李美丽转眼就嫁人了。

    马达志咽不下这口恶气，托了不少人给马成功介绍对象.

    但终究是没有合适的,再说马达志家也不如以前有钱了,他也没有再当村*长,还有马磊这么大个儿。

    条件好点的年轻点的，看不上他马成功，条件不好的离过婚有拖累的，他们家又看不上。

    而马成功经过这两次婚姻，对结婚的事也心冷了,暗地里发誓:这辈子就这么着了,以后自己一个人过。

    村里打麻将的风气是最近几年才流行起来的。

    村子里年轻的，有点门路的人都去外面打工了，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或者不需要外出打工养家糊口的，但大家都不爱种地了。

    以往一年两季种水稻，后来改种一季，种的粮食也就自己家里吃，再后来有些人就一季也不种了，反正米也不贵，自己种很累，还有化肥农药，盘算下来，种出来的那点粮食比买米吃还贵，慢慢地大家都不种了，大片大片的田地都开荒着，一年两年三年，田里地里，到处杂草丛生。

    无所事事的人们总得找点事来做，消磨一下漫长的日光。

    第一张麻将桌是在多多嫂的小卖部开起来的，刚开始的时候，多多嫂也不收钱，都是邻居熟人，打牌的人饿了，买点饼干零食充饥。

    再后来，打牌的人多了，一张两张桌子不够，摆了四张桌子，日日夜夜的打，要水要电，再打牌的时候就开始收桌子钱了，一张桌子，归赢了钱的人出桌子钱，再到后来，每个人都要出，只是赢了的多出点，输了的少出点。

    多多嫂的小卖部卖东西成了副业，凑人打牌成了主业。

    这阵子，马成功就成了多多嫂店子里牌桌上的主力。

    一天二十四小时，起码有十五，六个小时在牌桌上渡过。

    只有唐淑贞叫他回去吃饭的时候，他才会停一阵子。

    偶尔打到了兴头上，饭菜就由唐淑贞直接送到了牌桌上，或者在多多嫂家噌点吃了喝了。

    情场失意赌场得意，马成功最近手风特别的好，赢了不少。

    唐淑贞知道他心情不好，也只好由着他。

    马达志忙了一大早回来，这几年，马达志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几个还坚持种一季水稻的人家。

    就种着自己家里吃，家里就四个人，马磊还时常不在家，马达志就种了离家近的两亩水田，其他远的水田就种了土豆和红薯，总之也不能让地荒着，马达志知道，地荒几年就真荒了。

    马达志刚下了谷种回来，毕竟年岁不饶人，腰弯久了还是累。

    马达志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唐淑贞还没做好饭，马成功昨天晚上打牌打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回来，这会儿睡得正熟。

    “谷种都下完了。这两天天气也暖和了，赶紧把地都翻了，干爽了就可以插红薯苗了。”红薯的亩长得很旺盛，以往每年都要插很多红薯，既可以当饭吃，也能喂猪，这两年插得少了，就拿来喂猪，种的时候还好，要把那些红薯从地里收回来可不容易，前年的时候雨水好，红薯长得又多又大，最后很多都烂在了地里，去年种得少，又不够喂猪了。遭了唐淑贞一顿数落，吃猪肉可不是她一个人吃的，她吃得最少，所以她最委屈。

    唐淑贞每年要喂两条大肥猪，然后风干了腊猪肉给马雅文寄过去。

    如果不是惦记着马雅文爱吃自己家养的猪肉，唐淑贞早就说懒得喂了。

    这是马雅文最爱吃的东西了，唐淑贞每年都会早早地把一条猪身上最好的那几块网给她留着，这是她对马雅文最大的爱的表达。

    “别种多了也别种少了，猪够吃就行。”唐淑贞说着冲马成功房间喊，“成功，今天你别打牌了，帮你爹去挖土。”

    马成功屋子里没有一点动静。

    “怕是打牌上瘾了，大白天的在屋里也躺得住，我一天到晚在地里累死累活的。”

    “现在地都没人种了，哪个象你一样，你是闲得没事干。”唐淑贞觉得是马达志把马成功和李美丽复婚的事给搅黄了，马成功心里堵着气，不愿意帮马达志去干活，“你想种就种，不想种就不种，买米比种米还便宜，操那个心。”

    “原来你也是这样想的……大家都不用干活了，那地就都荒了。”

    “又不是荒你一个人的，着什么急？”唐淑贞撇了一下嘴，“听马磊说想在李美丽那旁边开个店子，要不你给他点钱？”

    马达志抬起头来看着唐淑贞，“哪还有钱？”

    唐淑贞眨了眨眼，“这么多年存的钱都花完了？”

    “上回赔的钱还是老建赔我的那笔医药费，要不哪有钱赔？”

    唐淑贞把刚炒完菜的锅子往地上一顿，“你们可真有本事！我一辈子跟着你，吃没吃，穿没穿的，要不是雅文每月给我寄点零花钱，我都要被你们耗死了，这么多钱，你们就都耗完了，耗光了？！”

    “每天要花费多少钱，你怕是没算过帐？”

    “花多少钱也没花在我身上，我没花几个钱。”唐淑贞越想越来气，“我每年喂两条那么大的猪，卖的钱都在你那里，你也全花完了？！”

    马达志端着饭碗走出屋去。

    “这个家就这么被你们败光了啊……”

    马成功在床上听着母亲絮絮叨叨地数落着谩骂着自己的不争气，和马达志这几十年来对她的抠扣。

    马成功用被子蒙头蒙脸盖住。

    多多嫂打了电话过来：三缺一。

    马成功胡乱地穿了衣服，连脸都没洗就要出门。

    “打牌当不了饭吃，劳命伤财的，少打为好。”马达志追着马成功的脚后跟说了一句。

    马成功突然有些恨父亲，那个曾经在他眼里高大无比的，无所不能的父亲，毁了他的整个人生。

    “成功，你玩也好打牌也好，我只是不知道要是我和你妈都死了，你靠什么活？”父亲那天早晨站在他门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父亲的语气里有太多的悲凉和无助，“小时候真不该惯着你，你要有你姐一半的本事，爹就死也瞑目了。”

    现在才知道后悔？晚了！马成功也生气，气父亲对自己管得太多，什么事都得他说了算，当然也恨自己，如果自己有本事，那就不需要看父亲的脸色行事了。

    既然你不让我复婚，那我就自暴自弃给你看看，自从与李美丽复婚的事黄了之后，马成功就开始沉迷在牌桌上了。

    你马达志不是死要面子让我活受罪吗？那我就把你的面子往死里丢，让你丢更大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