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十点半，办公室内就剩他一人时，他又想起了徐悦云。他急不可待地拨通了她的手机。这时候，正好是徐悦云与穆易礼告别后来到住院部的楼下。

    “小徐，你在哪里呀，怎么老半天也没见到你的影子？”奚雨栩的口气有些轻浮。

    “我在医院。”电话来得突然，又是奚雨栩的，徐悦云不假思索地说。

    “在医院？你病了？”奚雨栩感到疑惑，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去了医院。

    “我没病。”徐悦云回答说。可心里却说，你才有病呢。

    “噢。”奚雨栩似乎松了口气，接着问道：“你没病去医院干什么？”

    “我，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是啊，我没病来医院干什么。她赶快撒了个慌。

    “你这丫头，不还是病了嘛。严重不严重？”奚雨栩一副关心的口气。

    “不严重，配了点药。奚老板，我正忙着，挂了。”徐悦云不想和他纠缠。她本来想去公司吃了中饭再回住宿处，但担心会遇到奚雨栩，便改变了主意，打算去小饭店凑合一顿。

    因昨天吃年夜饭时的气氛不那么和谐，而且穆易礼还喝多了，今天十点多了还没见到他的影子。过了十点半，李怀善第二次去推开他办公室的门，还是没见到他，便不放心地拨通了他的手机。

    打过电话才知道昨晚和他分手后发生的事，直懊悔昨晚没有和他一起走。他想马上去医院看看杨云宝，另外，看看能否为穆易礼分担点什么。

    穆易礼说：“你别来，我也马上走了。”

    徐悦云走后，穆易礼又去安慰了一番杨云宝和他的妻子，再次声明他会负责所有医疗费用和赔偿一切损失。接过李怀善的电话后，他想回办公室，可想到汽车的一只眼睛还瞎着。再有两天就过年了，总不能让汽车瞎着眼睛在春节里瞎跑吧。出医院后他把汽车向他熟悉的汽车修理店开去。

    李怀善刚和穆易礼通完电话，奚雨栩就打电话把他叫了上去。奚雨栩并无大事，只是问一下春节的值班工作落实得怎么样了。李怀善说这事是穆易礼安排的。奚雨栩好像突然想起似地说：“喔，董事会上是定下他负责的，你去问一下他，这事是否安排好了。”

    “他在医院。”李怀善边说边考虑，穆易礼撞人的事，是否应该告诉奚雨栩。

    “他在医院？他去医院干什么？”奚雨栩马上想到，徐悦云也说在医院。这是怎么回事？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

    李怀善认为还是应该告诉奚雨栩，这事他早晚会知道，而且他应该知道。如果是因为穆易礼多喝了酒才出的事，那么，昨晚我们在座的就都有责任，包括他奚雨栩。他说：“穆易礼昨晚从饭店出来时，把工地上的杨云宝给撞了。”

    “噢。严重吗？”原来如此，奚雨栩心想，可能是昨晚喝多了的原因吧，他脸上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有些幸灾乐祸的快意。

    “听说不要紧。”

    “嗯，这就好。”奚雨栩嘴上这样说，可心里关心的不是穆易礼撞了杨云宝的事，而是徐悦云怎么也去了医院。

    李怀善走后，奚雨栩边吸烟边想，看来徐悦云去医院是去找穆易礼的。怪不得她在电话里吞吞吐吐，一会儿没病一会儿有病呢，原来是在骗我。这小蹄子，还真与穆易礼有一腿。妈的！敢背着我脚踏两只船？昨天开大会时我批评穆易礼，她却在吃晚饭时当着大家的面为他大唱赞歌。哼，徐悦云呀徐悦云，看我今后不好好收拾你！穆易礼呀穆易礼，你以为看到我和徐悦云在沙发上亲热，就抓住了我的把柄了？就可以夺人所爱了？告诉你，你的把柄在我手里多着呢。况且，今后我要想找你的茬，还怕没理由，还怕找不到机会？

    吃中饭时，奚雨栩没有见到穆易礼和徐悦云，猜想两人可能还在一起，心里就打翻了醋坛子。他阴着脸问李怀善：“怀善，穆易礼呢？怎么整半天也没看见他人？”

    李怀善见奚雨栩脸色难看，小心翼翼地说：“不知道。不会还在医院里吧？可十点半时他和我说马上回来了，后来我也没见到他。”

    “简直胡闹！明天就全部放假了，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他却躲进医院。他究竟干什么去了！”奚雨栩把筷子朝桌上重重一掼说。

    同桌上的人都吓了一跳，不知奚老板突然间哪来这么大的火；邻桌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一个个偷偷朝这边看。顿时，餐厅里鸦雀无声，一个个低着头只顾吃饭。

    奚雨栩见没人接他的话，仿佛隔空打了一拳，没有着力点，又气呼呼地拿起了筷子。

    过了一会儿，李怀善打破沉默说：“老板，吃过饭我去找他，让他来见你。”他不明白，这两人这阵子究竟怎么回事。

    “见个屁！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奚雨栩说到“屁”时，把饭菜喷得满桌子都是。坐在对面的于慧芳感到恶心，再也没把筷子伸向菜碗，她把碗里的剩饭勉强扒进肚子后首先离桌。

    吃过中饭，李怀善赶快躲进自己的办公室，给穆易礼打电话后才知道他去了汽车修理店。

    “怎么饭也不回公司吃？”

    “我在汽修店旁的快餐店对付了一顿。怎么啦，有事吗？”

    “不知为什么，奚老板没看到你来吃饭，又发脾气了。”

    “他想发就让他发吧。反正他这一阵子对我是横看不顺眼、竖看也不顺眼。”穆易礼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李怀善不解地问：“易礼，你们之间究竟又发生了什么呀？前一阶段不是好好的吗？”

    “我也说不清楚，过段时间我们好好聊聊。这几天我祸不单行，有点应付不过来。”

    “易礼，春节值班的事都安排好了吗？上午奚老板问起这事。”

    “安排好了。”

    “好吧，你忙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招呼一声。”

    穆易礼说：“暂时不用。只是杨云宝还在医院里，看来，他得在医院过年了，我这个春节也过不安心了。”

    “易礼，事情已经犯下了，也不要过于放在心上。等会儿我去医院看看他，顺便安慰一下他和他的家属。”李怀善安慰着说。

    “好吧。谢谢了。”

    吃过中饭，奚雨栩气呼呼地回办公室，想闭目养神小憩一会儿，可总感到心神不定，仿佛有什么事情牵挂着。对了，是徐悦云这小蹄子。奚雨栩虽然对她恨得咬牙切齿，要想好好收拾她，可心里又放不下她。不行！我不能放弃她，我得把他从穆易礼手中夺回来。有必要的话，把穆易礼副总经理的职务撸掉。奚雨栩认为，穆易礼没有了副总经理的位子，徐悦云就不会和他来往了，自己便可独占花魁了。

    有了打算，奚雨栩脸上就有了笑容，心里也轻松了许多。他想到徐悦云明天就要回老家了，可今天还没有见到过她，心里有些痒痒，便拿起手机给她打电话，连拨了两次，徐悦云才接了电话。

    “奚老板，有事吗？”声音冷冰冰的。

    “小徐，你在哪里呀？怎么旁边这样吵呀？”奚雨栩尽量显得心平气和。

    “我在火车上，刚坐定。”徐悦云想挂断电话，但一想现在还不想让他知道她明年不来了，便耐着性子和他说话。

    “什么？你上火车了？你不是说明天才走的嘛？”奚雨栩不免有些懊丧、甚至恼火。

    “我本来想明天走的，可买票的时候有今天的票，所以就想早一天回家。”理由合乎情理。

    “小徐，你怎么招呼也不打就走了。我还想让你带两条好烟给你爸抽呢。”奚雨栩没想到怎么会冒出这么一句聪明的话出来，有些自鸣得意。但一想到徐悦云不辞而别，心里又恨得痒痒。

    “不必了。”徐悦云不想和他纠缠下去，挂断了电话。

    奚雨栩还想说什么，可电话断了。他若有所失地靠在椅背上，不经意地看着对面墙上镜框内的两幅书法作品。两幅作品间隔两米并排挂着，一幅写着“有容乃大”，一幅写着“无欲则刚”。这是他从工艺品精品商店里买来的，他挂这两幅作品，不知是为了斯文还是为了勉励自己，也只有他自己明白。他茫然地看着两幅作品，两幅作品仿佛两只犀利的眼睛，也在注视着他。

    有了些睡意，奚雨栩迷迷糊糊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徐悦云上午和穆易礼在一起，下午就不辞而别，不会是穆易礼在其中捣的鬼吧。想到这，他的睡意顿失。穆易礼呀穆易礼，你这个冤家，以前你想我的位子，现在你又想夺人所爱，我与你誓不两立！

    奚雨栩骂过穆易礼，再骂徐悦云。徐悦云啊徐悦云，你这小冤家，我对你不薄，你为何要负我。你这小蹄子，明年来了，看我怎样收拾你。他突然感到一阵失落，一阵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