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终于出来了，穆易礼仿佛沐浴春风，身心轻松愉悦。上午十时许，他步履轻松地去奚雨栩的办公室报告喜讯。奚雨栩端坐在真皮转椅上，一脸春色，笑脸相迎。他来到奚雨栩面前说：“老板，我在网上查到了，我们企业的一级资质批下来了。”  

    “是啊，这是值得高兴和庆贺的事。刚才建设局局长已打电话告诉我了。”奚雨栩喜形于色，他指指桌子对面专门为客人备用的椅子，示意穆易礼坐下说话。

    穆易礼以为自己是第一个让奚雨栩知道这喜讯的人，原来他已经知道了，怪不得他满脸喜色呢。穆易礼坐下后说：“有了一级企业的资质，公司的业务就不愁断档脱节了，施工的内容也不受诸多限制了。”

    “是啊，这样一来，我们公司会越来越兴旺。易礼啊，多亏了你的努力，才有这样的结果。这大半年来，你辛苦了。”奚雨栩说着递给穆易礼一根中华香烟。

    又是表扬又是敬烟，这可是近年来奚雨栩对他没有过的事。穆易礼谦虚地说：“老板，没什么，这是我的份内工作。”

    奚雨栩换了个话题说：“易礼，我们要乘这次资质升级的契机，好好宣传一下我们企业。”

    说到宣传企业的事，穆易礼建议在办公楼的楼顶上做一个广告牌，这样好让更多的人知道，广厦建筑公司是国家一级施工企业了。奚雨栩眼睛一亮，说这建议好，并把做广告牌的任务交给了穆易礼。穆易礼答应过了春节，一上班就着手操办。可奚雨栩却说，晚做不如早做。说一级资质在春节前及时批下来，这对公司过一个喜庆的春节无疑是增光添彩。现在，何不再来个锦上添花，在春节前就把广告牌搞好。

    离春节放假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要完成钢结构的制作、安装、油漆；广告公司的联系、设计、制作和安装。这一系列的工作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穆易礼认为时间太紧了。可奚雨栩却说，只有在春节前搞好了，才更有意义。他知道，换了别人，这事恐怕还真不行。再说，你穆易礼不是干什么都行吗，那就让你再接再励吧。奚雨栩好像想起了什么，表情突然有些变化，两只滴溜圆的眼睛中掠过一道令人难以捉摸的神色。

    “老板，这么短的时间要完成偌大的广告牌确实有难度，但你得支持我。”穆易礼想，自己为企业资质升级的事耗费了那么多的心血，现在，岁末年终，就差这事办不好，不就功亏一篑了？

    奚雨栩说：“这你放心。而且，只要是为广告牌的事，你只管自行作主，不用向我请示汇报。”

    这话让穆易礼吃了粒定心丸。在商量广告牌的大小尺寸时，奚雨栩说，就做十八米长，六米高，并说这两个数字都吉利。广告牌的事刻不容缓，必须马上付诸行动，穆易礼起身告辞。

    奚雨栩忽然想起一事，朝走到门口的穆易礼说：“前天市质监站的人来工地检查质量，生产科的小马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你去找他谈谈，好好批评他一下。”

    穆易礼听后说：“我也听说了。不过，小马的业务水平和工作能力还是可以的。毛病是说话不知深浅，也不注意场合和对象。”

    “怎么好得罪他们，真不知天高地厚。”奚雨栩并不理会穆易礼的话，自顾地说。

    “也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可能与他刚大学毕业、社会阅历浅有关。”穆易礼再想为小马说几句好话，可见奚雨栩的脸色不好看，便收住了话头，转向说：“我先去找他谈谈，估计等他有了些阅历、受些挫折，慢慢会改变的。”

    “嗯，也许吧。”奚雨栩说完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不想再说话的神态。

    穆易礼刚想离开，突然想到自己刚才说的“初生牛犊不怕虎”，今天早上去买菜时也想起过这句话。他觉得好笑，便鬼使神差地回了过去。

    公司的高层管理者，同住在镇区的一个别墅小区内，穆易礼和奚雨栩两家也就相隔几户人家。今天早上，穆易礼起得早，洗盥完毕后上街去买菜。季节已入三九，草木萧森，百虫蛰居。清晨，霜重如雪，大地万物白茫茫一片。穆易礼身着羽绒服，两手斜插在口袋里出了门。风不大，却刺骨的冷，他的耳朵冻得发痛，便把羽绒服的帽子拉起来戴上，感觉暖和了许多。房屋旁水泥路面的小径被霜水冻得打滑，穆易礼小心翼翼地走着的时候，突然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大三小四只老鼠，从小径的一侧向另一侧悠然地鱼贯而过。穆易礼感到好奇，便放慢了脚步，并提脚跺了一下路面，看老鼠们的反应。老鼠们发现了他，可没他想象的那样，会立即逃窜而去，而是停在那里，一只只抬起头瞪着眼注视他。大概它们在想，你是谁？想干什么？穆易礼边走边与老鼠们对视着，心想，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吧。当他快走近它们时，又提腿使劲跺了一下。这时，老鼠们才意识到危险将临。那只大老鼠吱的一声调头便走，箭一般向附近一个枯萎的草丛逃遁而去，三只小老鼠在大老鼠的招呼下，吓得一纵一跳，紧随其后，相继钻进了草丛。

    好奇使穆易礼走近那丛枯草。他拨开枯草一看，原来，里面有一个洞穴，洞口不大，勉强能使老鼠进出。看来，这洞穴就是这一家老小的家了。他发现，被严霜覆盖的地面，就这一丛枯草上湿湿的没有霜，应该是老鼠们身上的热量所致。看来，洞穴并不深。穆易礼没有再打扰它们，而是用周围的枯草重新把洞口覆盖好，然后拍去手上的草屑，上路买菜去了。

    一路上，穆易礼感到奇怪，这么冷的天气，老鼠怎么会出洞呢？是出来找食物还是另有原因？而且怎么会正好与我相遇呢？而且相遇了它们不是立刻逃遁、而是与我对视呢？就算小老鼠初生牛犊不怕虎，可大老鼠应该知道怕人呀。如果我不用脚跺地吓唬它们，它们会怎么样呢？人们常说一早遇上蜘蛛（这里的方言也叫喜喜）是喜事，那么，清晨遇见老鼠是喜还是祸呢？难道这预示着什么？或者说有什么征兆？穆易礼百思不得其解。心想，也许是一次偶遇吧，像天上突然出现飞鸟，面前出现路人一样，一次邂逅而已。可还有一个使他不得其解的问题是，小区里这么多野猫家猫，怎么还有老鼠出没呢？而且还是悠然自得的一家子。真是怪事，穆易礼真有些想不明白。想不明白，不想也罢。这时，他已来到了菜场门口。

    “还有事？”奚雨栩见穆易礼回了过来，皱了下眉头。

    穆易礼觉得早上遇见老鼠的事是件稀奇事，想说给奚雨栩听听，

    便笑了笑说：“老板，早上我去买菜时，在我们小区里遇见一群老鼠。”

    “什么老鼠不老鼠的。老鼠有什么好稀奇的。”奚雨栩瞪了他一眼，阴下脸说。

    穆易礼没有注意奚雨栩的表情变化，继续兴致勃勃地说：“小区里有老鼠并不稀奇，稀奇的是我看到一群老鼠，一只大老鼠和三只小老鼠。”

    “嗯。”奚雨栩冷冰冰地回应了一下。

    穆易礼发觉奚雨栩的声音有些不对劲，便注意他的表情，见他不但不感兴趣，而且脸色也冷冰冰的显得阴沉。

    穆易礼正在兴头上，并不顾及奚雨栩的神情变化，更不想终止说了一半的稀奇事，继续说：“这么冷的天，小老鼠跑出洞外怎么没有被冻死呢。而且，小区里这么多家猫野猫，这些老鼠怎么没有被吃掉呢？就算大老鼠能逃脱猫的追捕，可小老鼠应该被吃掉呀。”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干你的正经事去吧！”奚雨栩怒容顿生，声色俱厉。

    穆易礼一怔，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发起脾气来了。事态的突然变化，穆易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便匆匆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穆易礼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喝了口茶，开始回想在奚雨栩办公室里后来说过的话。除了说老鼠的事，其他什么也没有说啊，奚雨栩怎么就突然变脸了？真是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