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幼稚的梦
作者:
闫增连 更新:2020-02-21 09:56 字数:2392
我和秋子的友谊是经得起时间磨砺的,期间,有过欢愉,有过摩擦,甚至还动过手。但我们都会轻松化解。而秋子最不能理解的就是我对文学写作的痴迷。我对文学的偏爱,源于小学对语文的偏好。刚上小学,因我的字体写的端正有力,被老师举在全班同学面前表扬,你们看看,黄连的字写的多好。啊,看你们的字,写的歪歪扭扭。
这位老师的衣着很朴素,总是蓝色中山装,上衣兜插个钢笔,留着后背头发,长方脸,嘴唇很黑。高高的个子,有些文化风度。就是这位老师启蒙了我的写字欲望。
得到老师夸奖,班里的同学们都表现一种心态,羡慕吃惊嫉妒赞美……甚至跑到前面争抢传阅,我这时就很得意,内心自豪,激发我的求知欲望更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班里的学生,有三年级,二年级,一年级。那个年代没有幼儿园,教师教室都很紧张,只能凑合上学,一个老师带着几个年纪,一天没有休息时间,而且每人的作业都是挑灯夜战完成批改,所以老师的上衣兜被经常提插钢笔磨破了,而且还带有墨水的印痕。我受到夸奖得意洋洋,我看到老师也是得意洋洋。
然而,这位夸我的老师却过早地殒命,死于肺结核。他夸我时那种样子,明显感到气喘。时不时地急促的走到教室门口,大声咳嗽几声,然后猛烈的吐出一口浓痰,随后用手绢捂紧嘴巴,他的离去,我有点怀念,因为他经常夸奖我。但发小秋子不会有怀念之情的,经常听到说某某老师的嘴唇又厚又黑,像个大xx,说完,我们就开怀大笑,虽然我不情愿说老师的坏话,在发小面前掩饰着心中的不悦。
而对文学产生兴趣,是在中学。我们的语文老师有些结巴,但讲课很有吸引力。一边讲用白粉笔敲打黑板。投入情感那种表情让学生凝神静气。特别提到某某作家原是一位深山区的农民,就是爱好写作,在报纸刊物发表大量文章小说。成为远近闻名的作家。被破格提拔到市文联搞专业创作。靠着文字改变了一生。从此,我非常敬仰文学,崇拜作家。
对作家的崇拜,让我忘乎所以,不专心听数理化老师的课。常常被老师批评。数学老师让我去黑板做数学题,极其简单的题我却憋的脸红,在同学面前低头走过。老师不高兴的撅起了嘴,浓黑的胡子茬就像钢刺。愤怒地说道,黄连,你去教室外站着反省。我知道这是对我的羞臊。毒热的阳光,烧着稚嫩的肌肉体魂,心里也泛起热浪。
更让我羞臊的是物理老师讲课,我还在书写语文作业,老师突然走近,劈手夺过作业本子,指着那些字说,这是你写的是吧,你再写一遍吧。只听刺啦刺啦一阵响,我的写满字迹的纸片成了碎屑,纷纷扬扬的落下。我的脸火烧火燎的,心里一阵子痛苦。含着泪花,傻乎乎的站着不动……
全班的同学注视着我,包括发小秋子,我知道他注视我的眼光里含着无奈同情,仰或还有复杂的心情,但听到同学们的唏嘘和嘲笑。我感到无地自容,因为秋子正好和我相反,喜欢数理化,受老师的表扬,评为三好学生。只因我的偏好,这些对学生的褒奖离我很远。
令我心理安慰的是,语文老师喜欢我的作文,喜欢我的字迹。我的作文受到老师赞美,联想丰富,语句通顺。还当做范文展示。秋子在这方面就差一些,回家路上问我写字的技巧。秋子说,你的字写的真的好。是怎么写的。我笑答,写字就是用心来写,每当写字,那个字就已经在头脑里有了图形。手按着笔脑子支配写就行了。他听得似是而非。勉强点头。
秋子的数学好,但我很有自尊,宁可错题,也不主动求教。硬装能耐梗。结果我的成绩一落千丈,成绩垫底。自知考学无望,早早退学了。回家放羊。秋子家庭条件好些,继续考高中。
但我总是不服气,暗中较劲儿,别看你上高中,我在家也可以当作家。我想一定发表文章。特别是市报副刊。发一篇文章该有多自豪啊。你哪里知道,我的目标有多崇高。
在家放羊的日子不长,就感觉很枯燥,开始甩鞭子清脆响亮,轰赶羊们在山坡自由啃青草,蓝天白云,草香袅袅。就和神仙日子一样。随着时间我的兴趣开始变化。向往城市。希望有个工作。
我的想法天真,但也是有目的。因为我的爹爹在县城,是个正式工。于是就辞别母亲,来到爹爹单位。央求道,爹爹,我想找个工作。
爹爹也喜欢我在他身边,就安排当警卫,收发邮递员送来的报纸。这时候对文字的偏爱一下子爆发出来,特别喜欢市报副刊的文章。逐字逐句一个标点不漏,深深投入到文字海洋。看的同时,激发了热情,竟然写出稿件,投给报社。但都是泥牛入海,没有音信。有一天忽然报社有了回音,是编辑亲笔退稿信,鼓励多写。这样一封信让我足足激动了几天。单位的办公室主任笑着说,黄连,你小子行啊,在报社挂上好了。以后有希望。
此后的时间里,我还参加了中国当代文学函授中心。我不分昼夜,拼命写稿子。身体开始消瘦,可以说弱不禁风。期间也有报道稿件被县广播站采用。还上了市级日报。那时的心情激动的要蹦出来。走火入魔,日夜思考怎样登上报纸。爹爹非常不赞成,主张学技术,我看不上那些泥水匠,白天一身灰土一身汗。灰头土脸手脚脏兮兮的。爹爹没办法,对我怒斥,这样成不了事。快走,去内蒙去你舅舅哪里学医吧。
谁知,我的写作神经很乖,总是不安分,学医空档还是惦记文学。和内蒙当地的小青年们谈论文学,滔滔不绝。引得舅舅不太高兴。
过了一段时间,赶上过年,我回家了。突然遇上另一个发小碌硃。碌硃见我回来拥抱我,亲切地说,黄连,我在大队书记家里的墙上看到你的文章了。
我惊诧地问,那一篇啊。
碌硃怀疑不是我写的,就试探,题目是我迷上了文学。
我一下子想起来。那是我临走时投的稿件。我立刻背出了文章内容。碌硃服气,很羡慕地说,真好。我带你去看看。择日。我和碌硃在窗户纸上看到了我一个字一个字的成绩。终于见报。我小心翼翼的剪下来,就像藏起宝贝夹一本书里。
我见到秋子时,兴高采烈,炫耀我的文章见报了。秋子的反应很冷淡,是你写的,不是抄的吧。
我的心一下凉了半截子。心想,我和你就像一个人,却如此不相信我,还说是抄的,岂有此理。此时的秋子,在我的心里的形象渺小了很多。更可气的是,秋子居然说,凭着写稿子成才,很是渺茫……
我听着这话如吃了苍蝇,哽在喉咙,很是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