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数第一进军显摆(二)
作者:笨笨的姥爷      更新:2020-05-12 19:42      字数:2170
    有人说,小贩子就掉翻了几个水果在地上,他却掏了二十块钱,好人会有好报的。有人开玩笑,赶明儿你让他把你给撞了,他把你当爹养着怎么样?

    后来有玩摩托的人帮他吹牛,说他飞过了花坛的一个斜角,起码也有八公尺。还有人专门拿了卷尺去测量那个花坛,一说是六点九公尺,一说是八点一公尺。把廖进军摩托车腾飞花坛的故事,吹得牛B烘天的。最后归纳为一句话,躲过了一场灾难,化险为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廖进军笑笑说,这句话,要得!

    关于廖进军骑摩托的一切传闻到了葛延生那儿,她就是一句话,有了两个臭钱,烧得慌,嘚瑟(又是“嘚瑟”)!

    廖进军有了两个臭钱,为人又是那么大气,处事又是那么豪爽,又没有家室,自然就有小姑娘粘上来了(自然还有小伙子)。这一来不是一个、两个,而是经常有五六个。这些小姑娘是怎么走到一起来的,廖进军不知道;这些小姑娘里经常换人,廖进军也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反正现在改革开放了,什么玩艺儿都有。

    在这几个姑娘里有一个好像与众不同,她叫程渝,大概有1米65的个子,年龄也偏大点,一眼看上去,貌不惊人,除了个子不算矮。再仔细看,才发现她长得最端庄秀气,也最稳重,一双眼睛有点灵气,有点忧郁。

    她与廖进军说话,眼睑下垂,眼神怯怯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廖进军对她多了几分怜悯。程渝给人一个总的感觉,就是很顺眼,很乖巧,很得体,很舒服。其他几个则整天疯疯颠颠,花枝招展的,有事没事,就想往进军身上蹭上几蹭。

    廖进军投其所好,带她们吃饭,喝酒,唱歌,跳舞,过了好一段时间的放浪形骸,乐不思蜀的生活。

    廖进军出门骑摩托,坚决做到,一个姑娘也不带。五六个姑娘带谁,也不好。当然,最关键的是,他不想骑车的时候分神,那可是要命的事。要命不怕,但一定要值。这是原则,这是底线。

    时间一长,关于廖进军同志在江湖上的传说还是很传神地传开了。重型机械厂,市局警队,地区公安处的同志们一时间议论纷纷,人人都知道他的故事,个个都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

    廖进军同志做生意了,有钱了,招蜂惹蝶了。三句并列,内容上一层一层递进。地区公安处难咎其责,是你们的人啊!重型机械厂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们对下放干部是怎么管理的?只有市公安局是上有天顶着,下有地扛着,他们在中间可等着看笑话了。

    廖进军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程渝那姑娘,不光人长得得体,还十分地善解人意,廖进军刚打瞌睡,她就送来了枕头;一进门,就端上一杯茶;喝酒的时候,常常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酒换成了水递给进军。进军往往回馈她友好的一笑,算是知道了。程渝从来不跟别的姑娘争风吃醋,谁爱怎样就怎样。人多热闹的时候,她反而离得远远的,并且她装得可能是什么都没看见,我只是我。

    最近廖进军也听到了一些风声,组织要找他谈话了,不能老是脚踩两只船,吃着编制内的皇粮,赚着体制外的外块。而且这外块也太大了,大的吓天。“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随他是什么人,不能没了王法。恐怕他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事已至此,进军也早作了准备。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一不偷,二不抢。一不作,二不休。老子就一条道走到黑了!不就是一个月的几十个大洋吗?他打发走了七八个姑娘和小伙子,一个月就多出了二百个大洋。他仅仅留下了程渝和两个马仔。他见程渝不是偷奸耍滑的人,想让她做内勤。她的家不在本地,也可以省掉三姨娘六舅母的麻烦。

    程渝,重庆山里妹子。她的父亲原来是成渝铁路上的扳道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和不错的收入,在程渝初中毕业那一年,因工伤不治身亡。留下了长年多病的妻子和程渝及四个弟弟。

    程渝16岁出门闯荡,如今已经是第八个年头,她生活的目的很简单,有一份稳定的收入,再嫁一个对她好的男人,自己可以每月寄一点钱回老家。廖进军将她留下,并且正式开工资,她内心庆幸遇到了一个好人。

    程渝宠辱不惊,做事更主动,更勤快,更周到了。她原来不是不主动,只是人多,有时轮不到她。留下的两个马仔,见其他姑娘被撵走了,就留下程渝一人,倒也乖巧,一口一声程姐,叫得她感觉不自在。

    廖进军终于等到组织找他谈话了,其实他天天准备着,辞职报告就放在口袋里,折痕已经很深了。他坚持不主动找组织,心想我还没有那么高尚,或者那么下贱。我一定要让你们找我,看看你们究竟怎么说?找他谈话的是地区公安处的一把手处长和一把手厂长。处长礼贤下士,亲自到厂里来了。

    进军见了领导,并不寒喧,直接掏出《辞职报告》。

    处长有点吃惊,反倒感觉有一点于心不忍了。多好的,多么难得的一位警员,我怎么没有早点在他身上下点功夫呢?他看着《辞职报告》,看得很慢,其实他是在考虑对策。

    他沉思了片刻,推翻了原来的主意,说,进军同志,你能否再考虑考虑,或者,我们可以先保留你的编制,停发工资如何?等你……(他的意思是,只要你想回来,可以随时回来)。

    进军听了领导的话有一丝丝感动,可又感觉有点味儿不正,你们早干什么去了。“我不玩了,锥子没有两头快。”廖进军起身给两位领导拱拱手说,“我看还是算了,谢谢两位领导的好意。”说着,说着,他竟然就真的出门了。

    进军辞别了两位领导,心里酸甜苦辣,悲壮,失落,兴奋,感叹,总的来说,多少还是有点酸不拉叽的。从今以后,我就是一个没有单位,没有组织的人了?在那个年代,一个人没有了组织,好像没有了家。可他做事喜欢巷子里扛木头,直来直去。没有了,就没有了。那个《国际歌》里怎么唱的?“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