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文建国援藏归来(一)
作者:
笨笨的姥爷 更新:2020-04-25 13:39 字数:2182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比喻时间流逝得非常快。援藏老师一般没有人发出如此感慨,长期援藏的教师(西藏师资班毕业)整个精神状态就是度日如年。我则是特例。因为我的日子很充实,特别是得知国家恢复高考制度以后,感到日子过得飞快,一年时间很快就没了。——文建国写作笔记摘录
付晓霞给文建国准备的特大惊喜是帮他解决“民转公”。那一年全公社有五个指标,付晓霞自然优先占用一个,成为国家正式干部,同时提拔为公社党委专职副书记,兼江阳县团县委副书记。至于文建国的指标,她对公社党委苏书记说,举贤不避亲。文建国算一个。但希望书记不要把我和他的关系捅出去,也不要先告诉文建国本人。
指标给文建国的理由很简单,就是当初面对援藏支教的任务,全公社的民办教师只有他一个文建国报名,没有任何可比性。不给文建国,给谁?苏书记认为她言之有理,非文建国莫属。另外三人就由书记一人提名了。
可是建国的指标最后没有兑现。红头文件已经到手了,县里又收回。因为还是有人提出了质疑,“瓜田李下”,你付晓霞不承认是不行的,除非你公开否认与文建国的恋爱关系。
付晓霞好事多磨。要她否认与文建国的恋爱关系,那是不可能的。
这一切文建国均蒙在鼓里。他除了完成每天的工作任务外,就是带上一杯茶,两袋烟到林卡看书,只有在林卡里,他可以看到未来的前途,可以实现他的理想。
晓霞已经给他寄来不少复习资料,他捧着那些既熟悉又生疏的材料,五味杂陈。十一年了,人生有多少个十一年?文建国想想可笑,人家朱武和邺花的孩子都上学读书了,自己却还在为所谓的前途瞎忙呼。你忙的什么呢?
读书于文建国并不生疏,书,是空气,是阳光,是食物,是水。读书是一种习惯,可那是生活的乐趣,是一种恬静的生活习惯使然,没有功利,没有胁迫。可今天的读书则充满着一种无奈,无奈地读着应该是十年前读的书。为了某种理想,或者说,为了某种利己的欲望。
一开始,文建国感到那些复习资料索然无味,读,不是;不读,更不是。诚惶诚恐。他强迫自己,必须参加高考,必须考上大学。可是当时间跨入1978年的时候,他知道今年的高考又泡汤了。
两年援藏支教生活结束,大家集中到地区行署招待所候机。
哪一天有飞机?不知道。那时还没有民航,由驻藏部队临时调配军用运输机。坐飞机,所有的援藏老师都是黄花姑娘坐花轿,而且是军机,回家以后还是有吹牛资本的。同志们兴致勃勃,等着坐飞机吧。
多数同志两年不曾见面,正好相互交流,还有好饭好菜伺候着,于是就干等呗。可又有谁知道,这一等就是五天。
同志们归心似箭,援藏已经两年,两年的滋味有谁知道?等到第三天的时候,同志们心里就不安分了。
现在顺利完成援藏任务,还要等到哪一天?快了,快了。究竟哪一天?不知道。总得给个时间吧?
两位队长很为难,难道他们自己不想回家?第五天,仍然没有准信。这时候有人起哄,走——我们到地区行署上访!问问到底哪一天让我们回家?说走就走,两位队长想拦,也拦不住,只是严肃地关照:“千万,千万,不要闹事!”“两年已经下来了,同志们啊,千万千万不能功亏一篑。”“大家听到了没有?”
援藏老师没有吭气,当然他们也没有闹事,他们只是请地区行署给个说法,哪一天有飞机而已。五十余名援藏老师排着整齐的队伍到行署讨说法,安静地坐在会议室恭候佳音。
地区行署主要领导高度重视,明确表示,今天先回招待所,明天肯定有说法。第二天说法就来了,明天的飞机飞成都,成都的火车到西安,西安的火车到苏南,一切安排就绪。预祝援藏教师旅途愉快,身体健康!
本来是兴高采烈地踏上回家的旅途,没有料到在集中候机的时候耽搁了七天,真的是无比扫兴。对“嗟来之食”已然乏味,但不吃是不可能的。
文建国后来经常想到这一令人不快的经历(自己已经是第二次上访了),问题究竟出在哪儿?是真的飞机安排不过来呢,抑或是具体经办人耍官僚?为什么我们一上访,第二天就有了明确答复?早一点明确,不是不需要上访了吗?早一点安排返程,还可以省下几天的食宿。谁闲得无聊,在归心似箭的辰光,无所事事地在招待所白白等了五天。
文建国以后进入教育局机关,遇到上访人员,他总是习惯性地想到自己的上访经历,告诫自己一定要换位思考,如果对方是我,我会怎么办?一定要等到事情闹得不可开交了,才解决吗?
虽然是第一次坐飞机,上了天以后,文建国没有更多的闲情逸致去欣赏大自然,他开始认真地回顾这两年的援藏支教的生活。离开了,有一种眷恋,可真正要长期留下来,那又是不可能的。
整整两年,如果不是因病住院,就没有离开琼结县中学一步(形势与条件限制)。教学任务不重,没有什么值得回味的。如果不是自己喜欢看书,如果没有第二年的复习迎考,真正是闲得蛋疼。如何打发闲暇时光是个问题。
文建国所在的琼结县海拔只有3700米,低于西藏的平均海拔,也没有大风大雪,气候条件相对较好。而同一地区的浪卡子县、错那县、错美县海拔均在4500米上下。琼结没有高寒缺氧之痛,亦无冰天雪地之虞,这也让文建国没有真正体验到高寒地区生活的艰险,日常生活自然也就平和了许多。
除了四个一道支教的老乡外,学校唯一的汉族同胞是湖南人,生物专业毕业的大学生颜老师。他当初读的是援藏班,上大学的时候就签订好协议,毕业以后到西藏工作八年。他口口声声说,你们是“短期”,我是“长期”,甚至是“无期”(这里的“短期”“长期”“无期”是另有注解的)。因为八年以后回到内地是否有单位愿意接收,还要打个问号,能否按期返回,又是一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