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付家村一號家庭(二)
作者︰笨笨的姥爺      更新︰2020-03-22 21:53      字數︰2287
    也許因為是付曉霞送的東西,他還是很珍惜的,有時還拿出來向別的男生炫耀,怎麼樣,付班長送我的,你們有麼?

    付曉霞知道後,哭笑不得。

    有一次,她對劉二說,你再不好好學習,那就把鉛筆盒還給我!

    劉二卻說,送人東西作興要回頭麼?你也不要這麼小氣是吧!

    付曉霞也只好作罷,再也不提鉛筆盒的事情。

    1966年年底,付曉霞在參加了半年“文革”後,回家務農。兩年里,她病怏怏的始終打不起精神,既不愛勞動,也不好讀書。

    女孩子青春期,大人心里都有數,就是那個林黛玉的樣子。沒病也有病,有病也沒病。

    要說付曉霞是林黛玉,那就冤枉她了,因為她的長相和個性更像是薛寶釵。她自己也不喜歡林黛玉,一天到晚哭哭啼啼的,也只有那個寶二爺受得了。誰要當面說她是林黛玉,她立馬反擊,你才林黛玉呢!我哪里像林黛玉了?

    作為女孩子家,《紅樓夢》塑造的林黛玉自然有其可憐可愛之處,談談戀愛,作作詩,耍耍小脾氣,不乏兒女之情,自然能夠打動不少男人的心扉。可要說到談婚論嫁,那林黛玉肯定不是最佳人選。只不過付曉霞在這段時間里確實多愁善感了些,有點類似林黛玉罷了。

    付曉霞是在一夜之間失去了原先多姿多彩的學校生活,沒有了火紅的青春,她又不願意很快融入農家生活,就這麼活而不動,死而不僵地對付著。

    她知道,自從有知青下放到村里,自己的病已經不治而愈了。那幾個知青,主要是文建國,仿佛是一劑救命良藥,還沒有吃呢,病就好了,因為她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整日里田間勞作,人家城里人能夠適應,我還有什麼話說麼?我是縣中的,文建國是江中的,我還有什麼話好說麼?

    知青的到來,讓她看到了學校生活的影子,看到了新生活的希望。特別是文建國,幾乎就是原來縣中同班同學中那幾個優秀男生的集中縮影。

    文建國在農業生產勞動中還顯得很稚嫩,可正是這種稚嫩,才更顯得可愛。這不能怪他們(她一下子指的個體,一下子指的群體),他們和我一樣,應該是讀大學的人,做學問,坐機關。在農村是農技員,起碼開拖拉機。閑暇時間,他們應該活躍在運動場上,游泳池。現在他們統統與本土農民一樣,面朝黃土,背負青天。收工回到宿舍,一身泥巴,一身汗水,還得忙飯吃,真太難為他們了。

    憑付曉霞的認知水平和能量,她無法對知青下放說三道四,但在眼前,給她乏味的生活帶來了活力和希望卻是事實。就像給一條行將枯竭的小溪灌輸了清冽的甘泉,也像潤物細無聲的春雨,讓她青春的心田在可能干涸的情況下得到適時的澆灌,而重新萌動,並可能煥發出應有的光彩。

    付曉霞的父母也看到了曉霞的變化,他們從那次送臘八粥給知青時就注意到了女兒的變化。

    付隊長在家里提到知青的事,曉霞或兩眼放光,盯著父親,听他把話講完;或低眉垂眼,像專心致至在做自己的事——其實是若有所思——的樣子。那時的農村,二十歲的大姑娘,如果沒有出嫁的話,一般也都許了婆家。曉霞呢,都是讀書惹的事,書沒有讀成,對象也沒有談過。做父親的還好,姑娘遲一點嫁出去才好呢,做母親的可著急了,“我像她這麼大的時候,都給你把曉霞生出來在地上跑了。”曉霞媽媽多次給付貴來嘮叨。

    付隊長不是沒有考慮,不過男人家不能像女人那樣整天嘀咕這些個婆婆媽媽的破事不是?曉霞高中讀了一年就回來,這有誰可以料到呢?村子里難道有哪個小伙子可以配得上曉霞?沒有,一個也沒有。

    知青來了以後,付隊長已經常常關注起文建國了︰人品,不得話說;人樣子,當然也不得話說。但人家城里人,父母國家干部,吃的皇糧,這是其一;關鍵的還是知青身份,這知青吧,到底是怎麼回事,誰說得清呢?以後回城了呢?做陳世美了呢?如果知青永遠就真的是農民,那好說,三個指頭捏田螺,篤篤定定。

    我的姑娘在村上也是數一數二的;憑我付貴來,在付家村說一不二,他就是駙馬爺呢!可是,他認為這八字還沒有一撇呢。這個死丫頭,弄個單相思就得不償失了。

    他不但沒有為姑娘高興,反而為姑娘擔上了心思。他沒有把心思說出來,連老婆也沒有敢告訴,當然更不會告訴曉霞。他決定利用自己做隊長的那麼一點權力,為曉霞悄悄地做一件事,即在每天生產隊任務分工時,既注意給文建國壓擔子,又注意給他關照,還不可讓別人看出貓膩——這就是他的精明之處——等真的需要點破的時候再說。

    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付隊長感覺已經將文建國收入囊中,只是等著讓時間來驗證了。

    付隊長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文建國負責生產隊里的文書工作。這兩年大隊要個文字什麼的東西,都是他親自動手,弄好了再讓曉霞參謀參謀。曉霞跟他反正沒上沒下的,高興就參謀,不高興就胡扯。有時候反而搞得他听不是,不听也不是。這鬼丫頭!現在名正言順地交給了文建國,雖然沒有人稀罕,但這也是既體面,又輕松的事兒(對文化人而言),一般的農民兄弟不會有意見,誰有意見誰來,他們幾個知青估計也不會有意見,文建國是知青組長。

    第二件事是讓文建國經常到大隊到公社跑跑腿,這與他做的文書工作也相關聯,鼻涕往嘴里淌——順勢。不但減少了田間的勞作之累,還能接觸上級領導。

    在該讓文建國吃苦的時候,他也毫不留情。累活、髒活,關鍵的技術活,只要是他親自帶隊的,文建國必須跟上,且不得絲毫馬虎。偶爾有不到位的情況,付隊長立馬虎上個臉,別人看了害怕。其實他也是做給大家看呢。要做我的女婿,就必須經得起敲打,要在全村站得住腳。我付貴來是第一,你文建國必須是第二。

    曉霞看到父親對文建國的安排,心里蠻開心的,只是希望父親在文建國某些地方做得不夠到位的時候,千萬千萬不要傷了和氣。

    每每發現父親給文建國又“委以重任”了,曉霞回家以後,往往對父親格外熱情,主動打水,主動斟酒。做父親的有數,偶爾也會輕描淡寫地調侃兩句,曉霞卻故意裝著听不到,打岔,一帶而過。付隊長也不再追究。戳穿了,就沒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