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廖進軍班長辭職(三)
作者︰笨笨的姥爺      更新︰2020-02-27 18:45      字數︰2224
    文建國反正有在小學做班長的經驗,撇開自身的示範帶頭作用不談,對班級管理也自有一套,擒賊先擒王,只要把廖進軍抓住,就不怕別人指揮不動。就像在小學里,他雖然是班上的三將,甚至都當不了三將,但大將朱武和二將王國慶都听他的。

    文建國一般會十分尊重廖進軍的意見,在同學面前給他十二分的面子,在關鍵的時候四兩撥千斤,順勢給他不軟不硬的點撥,私下里再講些掏心窩子的話語,讓廖進軍心服口服。在籃球場上,廖進軍是當然的中鋒,幾經磨合,文建國打後衛。班級球隊之間的比賽,常有文建國給廖進軍助攻,廖進軍才打得順手,風頭出盡,保持不敗記錄,這又促進了他們的戰斗友誼。

    廖進軍的出生頗具文學色彩。後來文建國听他自己介紹說,他剛剛生下來不久,母親就因產熱不治身亡。他說,母親已經臨產躺在產床上,身為先鋒團副團長的父親一身戎裝與流著淚花的妻子道別。

    妻子知道,男人上了戰場,是否回得來,還是一個問號,她就非逼得男人給尚不知男女的孩子起個名字。廖副團長當時正滿腦子的南下任務,一切都是要服從毛主席和朱總司令昨天才發出的號召,向全國進軍!妻子連問他三遍,他都是打著哈哈,直到他離開,走到產房門口,一只腳已經邁出了產房,才回過頭來,留下“進軍”二字。

    廖進軍的母親听到了,在場的一個護士小妹也听到了,她們也不管是廖副團長出發的“進軍”,還是給尚未出生的孩子起的名字叫“進軍”,不管三七二十一,叫“進軍”就進軍吧。巧的是第二天生下的正是一個帶把子的,“進軍”的名字多好,多有陽剛之氣,還有紀念意義。

    斗大的字不識一筐的廖副團長有著徐志摩先生“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般的瀟灑和作派,他意氣奮發,激情滿懷,追趕上自己的隊伍。可他沒有想到,這竟是他與妻子的永訣。

    兩年後,廖進軍被當初接生他的護士小妹送到父親手上的時候,擔任團長的父親在江州軍分區大院子里已經安頓下來,那位護士小妹順理成章地成了廖團長的新婚夫人,成了進軍的媽媽。廖進軍當時也是一時一刻也離開不了這位護士小妹的。而這一切都是葛延生的父親葛政委一手包辦的。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剛上初中時,文建國在知道到了正、副班長的家庭情況以後,曾經很無奈地將二千年前的吶喊在腦海里閃了一下(僅僅是閃了一下),但他能擺正了位置,自覺收斂了許多,甚至還有些許自慚形穢。

    文建國這一收斂就收斂了二十年,因為在以後的生活中,他需要經常性的收斂,時間一長,就習慣了收斂,並成為個性。

    他曾結合他人和組織的評價自我歸納為︰少年時代老成持重,青年時代沉默寡言,中年時代缺乏激情,步入老年卻又……他用的是省略號,其實他想用“青春煥發”,但下結論還為時過早。特別是在他重新審視,並真正認識到“悶騷”一詞的內涵以後,就喜歡用“悶騷”對自己作出簡單而又高度的概括了。

    長期以來,他對別人,包括組織對自己的評價,是既十分在意,又能泰然處之。一個人的個性形成是諸多因素影響決定的,個性本無所謂好壞,只是看一種個性反映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什麼事件什麼對象上。像曾經流傳甚廣的,卻並不準確的一句話說的那樣,美國軍隊曾經是世界上公認舉世無雙的,可也曾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與錯誤的對象打了一場錯誤的戰爭。

    文建國以後讀到朱錫綬《幽夢續影》,謂之“有深謀者不輕言,有奇勇者不輕斗,有遠志者不輕干進。”亦謂之“孤潔以駭俗,不如和平以諧俗;嘯傲以玩世,不如恭敬以陶世;高峻以拒物,不如寬厚以容物。”如此而已。文建國內心世界充滿著激情或曰欲望,一如張潮《幽夢影》里的描述︰“《水滸傳》武松詰蔣門神雲︰‘為何不姓李?’”天知道,蔣門神姓啥,與他武松何干。只是文建國的出身,生長的環境,影響了他個性的形成,始終讓他刻意地壓抑自我,以適應外部世界的需要。像刺蝟遇到危險時會卷成一團變成有刺的球;也像含羞草,有一種含羞、知羞和怕丑的本能。

    好在無論是廖進軍,還是葛延生對文建國都很不錯,倒是文建國自己在早年會有意無意地與他們拉開點距離,以示並不想攀龍附鳳。我文建國就是我文建國。

    廖進軍跟著護士媽媽回到父親身邊,一切都很自然,護士媽媽也對進軍視為己出,只是等到她有了自己的親生孩子以後,對進軍由母愛而成溺愛,生怕對不住了進軍,對不住進軍的親娘。

    心知肚明的是葛延生的父母,但他們嚴格遵守“天機不可泄露”的天條,就是對延生也沒有解密。他們擔心的是廖進軍的個人成長,發展空間,是否親生無關緊要。

    特殊的母子關系,特殊的生活環境,讓廖進軍從嬌生慣養型發展到放任自由型。要不是有葛延生整天地看著,他就是一個和尚打傘——無法無天的主兒。

    從上幼兒園開始,廖進軍和葛延生兩個孩子一般由一個家長或一個佣工接送,除了睡覺,各回各的家,各上各的床,多數時間里,他倆形影不離,吃飯的辰光,不是廖家請葛延生,就是葛家請廖進軍,不過那都是十歲以前的事兒了。廖進軍一天天長大,有個女孩子跟著也是蠻麻煩的,玩皮不方便,打架又不行。葛延生也覺得整天跟屁蟲似的跟著廖進軍,不好玩。于是兩人就逐步疏遠,但上學必須還是一個班級,家長說是可以相互有個照應。

    廖進軍最怕和葛延生一個班,但他沒有任何理由說服父母。葛延生其實未必就願意跟他一個班,就像那種在教室痰盂里小便的糗事,真的很丟人,可他竟然無所謂。等葛延生長大以後,也認為是無所謂了,不就是小男生的惡作劇嘛。可在當時,似乎廖進軍的錯誤就是她葛延生的錯誤,很沒面子,很難過。幸虧別人不知道他倆還是“指腹為婚”的對象呢。否則在同學們面前不丟死人了?可是進入初中以後,“指腹為婚”慢慢地開始廣為傳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