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宫春

    云接平冈，山围寒野，路回渐转孤城。衰柳啼鸦，惊风驱雁，动人一片秋声。倦途休驾，淡烟里、微茫见星。尘埃憔悴，生怕黄昏，离思牵萦。   华堂旧日逢迎。花艳参差，香雾飘零。弦管当头，偏怜娇凤、夜深簧暖笙清。眼波传意，恨密约、匆匆未成。许多烦恼，只为当时，一饷留情。  

    ————［宋］周邦彦

    夜幕之下这是一个陌生的城市，此时还没有公交车。我和老段在码头的候船大厅做最初的停留，彼此商量该去何处打工。大厅里有很多乞丐，四面八方，衣裳褴褛，而且都是在身体的关键部位褴褛，也许在一个高节奏的社会，内急也需要节约时间，宽衣解带太过麻烦。估计丐帮总舵就是此处，而丐帮总舵都能设置在城市的窗口地带，可见这是一个非常开放的城市，连乞丐们都如此乐于对外交流。不久，一个乞丐果然捧着个碗上来交流：“大哥，有没有汇仁肾宝，小弟我最近身体有些虚。”而另外一位显然是众丐中的新新人类，一边抽着雪茄，一边喝着汽水，问我们乞讨一个QQ号和传奇密码账号。

    我和老段不得不感叹这是一个经济非常发达的城市，在此一定有所作为。

    天色渐亮，街头开始有行人出现，日出而作。思虑再三，我们决定前去一家木材加工厂打工。此厂虽然据说位于市区，但地处偏僻。我们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始终都未能找到这个隐者聚集之处。老段吃过早点，肠胃内一番机械运动后，想要大便。我们发现一个小区建筑的二楼是公共厕所，如厕完毕后下楼时，惊喜交集，啊！一楼就是加工厂的厂长办公室！更令我们感到亲切的是，作为一个厂长，日日都能在粪池下方办公，这是多么平易近人啊！

    我们向厂长道明了我们打工的愿望之后，厂长愉快地答应，说知识经济时代，工厂正是用人之际，二位人才前来，我们深感荣幸和欢迎，这样吧，你们先去车间刨木，月薪300，包吃包住。

    我和老段高兴无比，没想到找工作这么容易，而且月薪能有300，这说明我们已成为高级白领了。我更高兴的是干三个月，就差不多能把菲菲买回来了。

    厂长差人送我们去工厂。这哥们带我们先重新返回二楼，此人先在女厕所门前喊一声：“有人吗？”里面一位少女叫道：“有！快了！等一下。”接下来听见急剧的粗如牛哞的喘气声，表明是在加快速度。声止而女出，少女看见我们，羞涩地一笑：“好了，里面没人了，你们可以进去了。”

    我们进入女厕所，找到一扇窗户，翻越过去，是一栋宿舍楼二楼的走廊。我们惊问：“这是去哪？”那哥们回答：“去工厂啊。”老段颇为不解：“去工厂怎么这么走？”

    那哥们回过头来，用哲学家的眼光注视着老段，铿锵地说道，难道你不知道吗？通往成功的道路都是崎岖的。

    我们无话可说，只好紧随其后，在走廊上一路向前，同时从窗口张望每个宿舍。这里的居住者可谓卧虎藏龙，有蹲在铁锅上大便的，有坐在痰盂上抱着一碗饭狼吞虎咽的，有给自己脚上做面膜的，有把袜子做毛巾洗脸的，有拿着一包卫生巾给三岁的女儿讲解这是什么的。我和老段一致认为上海苏州河附近的艺术家们搬家了，或者是在这里搞函授。

    走廊的中部看见几个妖艳的妇女正在做扩胸运动，每个女人浑身衣服加起来的面积等于三片树叶。老段问那哥们：“这些是什么人啊？”那哥们回答这个问题时无比正义凛然：“我们厂是个很人性化的厂，这些都是请来给工人们慰安用的。”老段听后，沉默不语，若有所思，可能在想千万不能做出对不起小月的事。

    走廊的尽头，复又看见几个肌肉男在做俯卧撑，每个人浑身衣服加起来的面积等于一片树叶。我问道：“难道这些人是给女工们慰安用的？”那哥们拍拍我的肩膀：“小弟弟触类旁通，举一反三，是个人才啊！”接下来向我们讲解：“现在男女平等嘛，我们工厂充分考虑女性同胞的利益，从各个角度维护女权。”由于东方的传统文化，我和老段在想这些肌肉男是否会长期处于待业状态。此时迎面走来一位妇女，打消了我们的顾虑。此女露出的胸毛如同挪威的森林，剑眉入鬓，面生横肉，眼袋更能随风飘荡，Gone with the wind。这位乱世佳人找到肌肉最奇崛者，勾住他的脖子，抛却媚眼秋波：“小逵，今晚陪大姐我睡睡，10块钱，OK？”

    我和老段相顾无言。

    我们穿过走廊，翻过一堵墙，经过一个小胡同，再拐一个弯，从一个超市的前门进去，后门出来，终于到达传说中的工厂。工厂面积广大，我们豁然开朗，感觉如同陶渊明走出山洞，进入桃花源。

    我和老段分在同一车间刨木，虽然是高密度的体力劳动，车间里仍然有很多巾帼豪杰。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但我和老段是纯情少男，不懂得利用这么好的资源，第一天下来，累得身材弓得仿佛龙虾，而皮肤的颜色说明我们还是烧熟的成品。而其他的男工们一边干活，一边找女工打情骂俏，忙得不亦乐乎。

    工作朝六晚六，体现了资本家残酷的剥削本性，但厂方的说法是六六大顺，在宏观上有益于工人们的安全。下班之后，我和老段在厂食堂吃饭，由于此厂炊具尤其是锅比较少，所以大家吃的都是大杂烩，一个锅里席卷了大米，白菜，辣椒，豆腐，蒜子，生姜，猪肉皮，等等等等。但是吃完之后，老段有所感悟，说事实上不仅仅这些，还有泡泡糖，鸭毛和蛐蛐之类，只是数量不多，一般不容易发现，可能是点缀之用，锦上添花。

    回到住所，工人宿舍是三人一间。当年不幸在分宿舍时多出了一个男的两个女的。厂方建议他们将就一下，毕竟社会发展的目标就是天下大同，不分彼此，在私生活方面提前进入这种大同状态，也未必不可。那男的坚决不答应，二女在旁睥睨着他：“奶奶的，老们女的都没意见，你一个大男的还叫个屁啊！”后来在工厂这样的强势者面前，弱势群体也没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了。当天晚上，那间宿舍就传来了一个男人撕心裂肺的叫声。夜空雷声隆隆，雨临大地，老天为之垂泪。

    后来那男的每天出来上班总是萎靡不振，似有病态。然而在他的身后，总有人小声艳羡：“好有艳福噢！”那二位女人的身后也有其他的女人发自肺腑说：“好有艳福噢！”被厂长知晓，厂长望着天花板抽烟发呆，半晌之后，痴痴地说一句：“好有艳福噢！”这件事说明这家工厂除了加工木材外，还有婚姻介绍或者说是拉皮条的业务。

    而给我们的启迪是做重活的女性一般都是猛女，许多事情上都是生猛不忌的。我们在此一定要小心谨慎，居安思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