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狭路相逢
从警察眼皮子底下逃出,梁飞本来以为万事大吉了,可他却没有想到自己会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他没有文化没有技术,从小又没有正经地干过活,出去他找不到活干,身份证也丢在了家里。当然即使身份证带在身上他也不敢拿出来让人看的。梁飞知道自己犯下了那么大的事,警察是一定不会放过他的。现在梁飞身上已经没有钱了,在乡下他偷鸡摸,顺手牵手,什么事他都干,可在陌生的城里他却什么也不敢做。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的梁飞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时不时的还要注意到周围有没有警察出现。这天,梁飞来到一个卖包子馒头的小吃店,看到那热气腾腾散发着香味的包子馒头,梁飞不停地吞着口水,他实在太饿了,趁老板娘去收顾客钱的时候,梁飞把手伸进了放包子的盆子里,还没有拿着包子,胖老板娘就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还不停地骂他乞丐滚远一些。梁飞本想给老板娘解释自己不是乞丐,就是钱包掉了,想讨点吃的。没想到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警笛声,梁飞吓得拔腿就跑。没有注意,碰倒了一个骑自行车的中年男人。骑自行车的中年男人从地上爬起来就狠狠推了梁飞一把,嘴里还骂了一句:“你找死啊!”
梁飞跑了很远才慢慢地镇静下来,又累又饿又怕的他差点瘫软在地上。看着城里漂亮的高楼大厦,打扮入时的男男女女,梁飞才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一个多余的人,他开始后悔自己不该和别人打架,伤了无辜的人也害得自己有家不能回。他想奶奶,以前在家里,虽然他什么事也不干,也经常惹奶奶生气。但奶奶从来没有嫌弃过他,一把大年纪了还天天去地里干活,有什么好吃的总是想着他,可现在自己逃了出来,虽然警察没有抓到自己,自己就是饿死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也没有人去管自己的。没有找到吃的东西,梁飞就在城里没有目的地走着,他的肚子已经再次向他敲响了警钟,再找不到可以吃的食物,也许自己就真的会饿死的。
不知不觉中,梁飞走到了一个天桥上,无意中看到一个乞丐跪在地上不停地向路人磕头作揖,很快他们的面前就有了一些小钞票。梁飞看了看那些乞丐面前的小钞票,马上灵机一动,去另外一个地方找了一些灰土往自己脸上一抹,然后跪在闹市区向路人磕头作揖。梁飞满以为马上就会有好心人给他施舍钱财,没想到一分钱都没有讨到,却被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抓起来打了两巴掌:“你他妈的好脚好手也跑到这里来争饭吃,年纪轻轻的就好吃懒做,老子送你去监狱里呆着。” 络腮胡子的男人这样一闹,路人纷纷走过来看热闹,说着一些很难听的话语。梁飞吓得马上跑了,走到一个垃圾桶旁边,突然看到一个年轻女子从包里拿出了一袋面包,咬了一口,马上又吐了出来,随手就把手里的面包扔进了垃圾桶里。等年轻女子刚走开,梁飞赶忙从垃圾桶里拿出了面包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梁飞虽然没有饿死,但成天风餐露宿还要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他觉得这种日子过得生不如死,也想过回去投案自首,早点结束这种天天做噩梦的日子,但一想到要在监狱里呆那么多年,梁飞还是觉得受不了,决定继续在外面逃亡。
这天傍晚,梁飞在一个高档小区外的垃圾筒里找到了很多好吃的东西,里面没有吃过的鸡都有两只,还一些水果饮料之类的东西,城里有钱的人都很讲究,他们这也不想吃那也不想吃,但对于梁飞来说就是上等佳肴了。吃饱了,喝足了,梁飞到了城外的一个立交桥下准备过夜,刚刚躺下,马上就过来几个乞丐把他赶走了。梁飞很不服气,本来想和他们争个输赢,但一看到他们人多势重,梁飞就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和他们斗,吃亏的还是自己,他只得压抑住内心的怒火离开。梁飞在黑夜中不停地走着,他在考虑去哪里寻找睡觉的地方,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女人呼救的声音,梁飞赶忙跑了过去,才发现一个男人正在对一个女人施暴。梁飞平时打架的干劲又上来了,他冲上去打跑了那个男人,救下了那个哭泣的女人。
梁飞自己也没有想到,从那天起,他就交了好运。被救的女人是个老板娘,她是开车从那里经过的,没想到前面有一块大石头,她停车下来看路线就被歹徒抓住了。为了答谢梁飞的救命之恩,老板娘把梁飞请到了自己家里,梁飞的一番谎言让老板娘彻底相信了。改名叫周涛的梁飞从此有了一个很不错的工作,他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又过了一年,王梅也几次向李楠提起过结婚的事情,可李楠一直在推辞,王梅心里虽然很不高兴但她还是没有说出来。这一次,李楠亲口答应了和王梅一起去拍婚纱照,王梅满心欢喜,可到了婚纱店,化妆师正在给王梅化妆,李楠看了一下,马上走出了婚纱店。王梅实在忍不住了,她马上跑出去拉住了李楠问:“是你叫我来拍婚纱照的啊!现在你又要走了,你是不是真的把我们的感情当儿戏啊?如果不愿意和我结婚,你就给我明说,不要这样折磨我好不好?”一看到王梅生气,李楠心里也不好受,他赶忙向女朋友道歉:“请你原谅我,我真的心情不好!就是拍出来的婚纱照的也很难看的,所以我不想拍了,就这样去办结婚手续好不好?”王梅赶忙问李楠:“你给我说说,到底谁又招惹你了啊?动不动你就这样?”李楠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说:“时间已经过去快两年了,梁飞那小子的信息我们一点也没有,你知道那个受害人家里现在有多惨吗?作为警察这是我最大的失职。”一听到李楠又把自己结婚的事扯到了工作中去,王梅伤心地哭了起来:“如果一辈子抓不到梁飞,你就要一辈子生活在这个阴影里吗?”李楠马上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很是坚决地说:“不会的,我相信要不了多久我就会抓住梁飞的,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猎人的眼睛。”
其实,现在困扰李楠的还不止一件事,前些日子,父亲在临终前悄悄告诉了他一个天大的秘密:几十年前,他在当下派干部时,因为远离家人,他倍感孤独和寂寞,当地一个叫红梅的姑娘很快走进了他的生活,没过多久,红梅便怀上了孩子。他怕影响自己的前途,悄悄拿了一点钱让红梅去打掉孩子,他也立即申请调回了城里。后来,他还是从各方面打听到了,红梅并没有打掉孩子,而是把孩子生了下来。生命走到了尽头,想到自己还有一个没有见过面的亲骨肉,他就万分的痛苦,所以希望儿子有机会去找一找那个孩子。
现在父亲已经走了,母亲又体弱多病,李楠根本不敢去找那个没有见过面的弟弟或妹妹,他怕母亲受不了那个打击,更怕白帆接受不了自己的家庭丑闻。但一想起父亲临终前那悔恨痛苦的表情,李楠的心就像刀割般的难受,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对于梁飞来说,自从无意中救下了老板娘,好事就在他的身上不断发生。老板娘给了他一个工作干,他很是珍惜,以前在家什么也不干的他,现在却在公司干得很好。老板娘一家人对他很是满意,还给他加了工资。但梁飞知道自己的一切,他在公司里从来不多言多语,只是老老实实的干活。没过多久,公司里的打工妹苏霞就爱上了他,从来不敢奢望有爱情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梁飞,简直被突如其来的幸福陶醉了,他也发疯似的爱着苏霞,两人很快同居。苏霞怀上了孩子,她曾经几次催梁飞回老家办结婚手续,但梁飞一直说老家管得不严,等以后生下孩子一起回去把结婚证和孩子上户口一起办了,那样可以省去很多事情。苏霞想想也是,所以就没有再去催梁飞,可她却做梦都没有想到,那是一个美丽的谎言,到了后来她才明白自己是上了当,可一切都晚了。
李楠终于陪着王梅去办理了结婚证,正准备打电话和双方父母商量办酒席的事,李楠却突然接到了领导的电话,要他马上出差去A市办一桩案子。
李楠和同事一起赶到了A市,寻找了几天也没有找到与案子有关的线索,两人有些灰心丧气,一天都顾不上吃饭的他们又累又饿,正准备去一个小饭馆吃饭时,李楠却突然看到了一个让他一直记在心中的男人,那个男人就是梁飞,他的手里抱着一个婴儿和妻子走了过来。
李楠突然喊了一声“梁飞”,梁飞到处看了一下,突然发现了对面的李楠。他马上拉住妻子就跑。李楠眼疾手快,很快冲过去抓住了梁飞的说:“梁飞,你跑是没有用的,今天被我发现了你也跑不掉,马上跟我们回四川去投案自首。”梁飞没有理会李楠,他在不停地挣扎。苏霞气不打一处来,她狠狠地推了李楠一下,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老公?”李楠很镇静地说:“我们是四川来这里办案的警察,梁飞涉嫌故意伤害罪已经逃跑了两年多,他一直是我们网上通缉的罪犯。”苏霞很是生气地骂道:“我看你们是大白天的说梦话,我老公叫周涛,而你们要抓的人是梁飞,这跟我老公有什么关系?我老公是一个很好的男人,要不信你们去我们公司问问,谁不知道我老公是老实人啊?他怎么会去做犯法的事情?我告诉你们乱抓人也是犯法的,别以为我们老百姓什么都不懂。”李楠冷笑了一下对苏霞说:“你自己问问他是周涛还是叫梁飞?没有证据我们不会抓人的。”苏霞赶忙拉住了丈夫的手,很着急地问:“你给我说实话,他们说的这些是不是真的?为什么他们要抓你?”面对从老家赶来的警察,面对自己深爱的妻子,梁飞此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马上绝望地低下了头。一见他那个样子,聪明的苏霞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全部,她发疯似的打着丈夫,然后大哭起来:“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为什么啊?现在儿子才刚刚出世,你让我怎么办?”李楠赶快过去制止了苏霞。
梁飞很快被押解回到了家乡,在公安局里,他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实。法院依法判处梁飞有期徒刑8年。坐在旁听席上的苏霞,听到判决结果,她怨恨的看了看被告席上的梁飞,然后抱着孩子走了。梁飞情绪失控地大声喊着苏霞的名字,两个警察赶快把他拉住了。
梁飞去服刑的时候,苏霞还是抱着儿子去见了他一面。看着白白胖胖的儿子,梁飞心如刀绞,他不停地请求妻子原谅他,在家好好带着儿子,等待他刑满释放回来一起好好过日子。但苏霞已经伤透了心,她执意要梁飞把儿子带到监狱去,她决定回老家去。
梁飞跪在妻子面前求情:“我知道自己做的事让你无法原谅,但我现在怎么可能带儿子啊?既然你要走就把孩子也一起带走吧,以后找个好男人嫁了,孩子长大了别给他说起我。”苏霞悲愤交加,然后大哭起来:“我怎么带啊?你害了我一生,我一个连婚都没有结的姑娘生下了孩子,我敢带回去吗?反正这孩子我也没有办法养,是你们许家的后代,我就丢给你奶奶,是死是活听天由命了。”苏霞说完,不管梁飞怎么求情,她还是绝情地走了。
梁飞在心底里马上大吼起来:“李楠,这一生中我最不能放过的就是你这个臭警察,是你害得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等着我梁飞出来那一天,就是你李楠倒霉的那一天,我与你不共戴天,这个仇不报我梁飞就不是男人!”
苏霞把幼小的儿子扔给了梁奶奶,孩子的哭泣声,梁奶奶的苦苦哀求声都没有能打动苏霞,她在给儿子喂了最后一次奶之后,狠了狠心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梁奶奶家。对于她来说,现在的一切就是一场噩梦,只有离开这里噩梦才会结束。
城口乡的干部正在办公室开会,具体落实全乡十个村的春耕生产任务,梁奶奶抱着哭泣不止的孩子走了进去,一见到那么多的干部都在,梁奶奶马上跪在了镇长面前,她边哭边说:“镇长,我求求你们救救这个孩子啊!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可我没有能力养活他。”镇长大吃一惊,他赶忙扶起了梁奶奶,问明了情况以后,镇长马上带头捐款,在场的干部看到镇长都捐了款,赶忙从身上摸出了钱递给梁奶奶,希望她拿去为孩子买奶粉。镇长还不停地安慰梁奶奶:“梁飞虽然犯了法,但孩子是无辜的,乡上会尽快解决你们的低保。责任地由村上负责安排人帮助你收种,保证你和孩子好好的生活下去。”听到镇长给自己承诺,看到大家都在给自己捐款。梁奶奶感动得热泪盈眶,她不停地对镇长说:“还是国家好、政府好,我自己没有管好孙子让他犯了法。没想到大家还这样关心我,帮助我,我一定要好好把这个孩子带大,让他以后做个有用的人来报答大家对他的关心和爱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