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路边的小女孩没人管
作者:
白云 更新:2019-09-10 16:53 字数:3246
其实对于“悬崖村”的情况,在脱贫攻坚战打响之后,当地政府也经曾经多次想过让村民整体搬迁。但很多的村民却舍不得自己成长、生活的地方,他们觉得搬出以后要失去自己的土地、甚至失去生活来源。其实,这也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村民搬到就近城市,他们没有文化没有技术,也只能选择劳动型的苦力工作。如果在城内收入不高,村民就很难面对高额的生活成本,一次性几万元的安置费也无法完全保证他们以后的生活。况且大凉山可以耕种的土地本来就稀缺,安置的地方很难找,这也给政府带来了很大的压力。而在“悬崖村”山上植被茂密,水土适宜,农作物产量高,村民能自给自足。“悬崖村”的祖先当年为了逃避战争和危险迁徙到了高山上定居,解放以后“一步跨千年”进入了社会主义社会,却没有想到因为交通不便限制了村庄的发展。其他村庄的人都能享受到医疗、教育等公共服务,而“悬崖村”的村民却无法享受。
“悬崖村”地质结构复杂,在崖壁上面开凿道路难度很大。单县悬崖比较垂直,如果通路,也只有绕道修建,而且费用实在太高,当地政府根本拿不出钱。在大凉山,像阿土勒尔村这样的“悬崖村”就有190多个,阿土勒尔村只是被媒体报道出来的一个,要修通公路真的是难上加难大。
如果说交通是导致“悬崖村”直接的贫困原因,那么与昭觉县相邻的大凉山喜德县冕山镇小山村的贫困却完全不是因为交通。因为小山村的人走出大山根本不用走阿土勒尔村那样“惊险悬崖”,而是走曾经南方丝绸之路的要道。虽然小山村的人走出山外不用走艰险的悬崖,但小山村的地势却并不平坦,境内的高山峡谷不但“悬崖村”,就是连昭觉县也不能相比。“悬崖村”坐落在海拔1400-1600米的山坳之中,昭觉县最高海拔3873米,最低海拔才520米。而小山村的最低海拔也在2500米,最高海拔在4500米,是喜德县海拔最高的乡村。可在交通方面,整个喜得县的交通都要比昭觉县好得多。昭觉县不通火车,而成昆铁路却横穿喜德县境内83公里。不但有快车在喜德县城停靠,还有一趟被称为中国最后的爱心“绿皮火车”通过喜德县,而且在喜德县境内就有十个车站,纵贯境内8个乡镇。
“绿皮火车”是一代人的印记,它承载了当时人们远行的梦想,很多人心中对它都有着一种深深的思念。然而,随着时代的发展,众多安全、舒适、高速的交通工具相继出现,“绿皮火车”渐渐从大众的视野中消失。而这消失的可能不仅仅是落后的火车站,也是一种世代更替的人文风景。在大凉山,“绿皮火车”从开通到现在,一直是居住在深山峡谷中老百姓最重要的交通工具。5633/5634次列车分别是从大凉山越西县普雄镇和攀枝花始发的慢车,这是一列运行了近半个世纪的“绿皮火车”。这趟没有空调、没有餐车、没有卧铺的“绿皮火车”每天穿梭在大凉山的普雄至攀枝花之间。全程设50多个车站,行程近600公里。它不是一列普通的火车,它是那些渴望走出大山读书孩子们的校车,是彝族同胞赖以生存的赶集车,也是一辆扶贫列车。“绿皮火车”最高票价25元,最低票价仅2元,20多年从来没有变过。成昆铁路沿线是四川大凉山彝族群众的主要聚居地,也是大凉山集中连片特殊困难地区,这里交通相对落后,公路难通,成昆铁路线就成了当地群众生产生活、出行的生命线。“绿皮火车”每一二十分钟停靠一个站,其大运量、低票价的服务,成为沿线群众出行、赶集的首选,是动车时代穿行在大凉山的扶贫“慢火车”。考虑到沿途村民比较特殊的生存状况,铁路部门破例默许一些超常规现象存在:乘客可以携带超过行李尺寸规定的大宗货物,能够允许从鸡、鸭、鹅到猪、羊的各种动物上车,甚至对一些在车厢内抽烟的老人也只能网开一面。为了保护个别“受惊过度”的汉族旅客,工作人员也会对他们给予特殊照顾,允许他们前往列车员休息室—1号车厢就坐。整个车厢里差不多都是背着、扛着、提着土特产的彝族同胞,他们说着自己的母语让外人根本听不懂。因为大凉山盛产土豆,很多彝族同胞也会坐火车去卖土豆,有人也习惯把“绿皮火车”称为土豆列车。
笔者4月份从喜德县冕山镇站坐上了开往普雄的“绿皮火车”,刚上了车,却突然听见有人惊叫起来,最后把头转向了列车最后一节车厢的方向。我也好奇地跟着往最后一节车厢看,这一看,我立即以为自己的神经出现了问题。因为我竟然发现有几十只羊正在最后一节车厢的门口拼命吼叫,一个中年彝族男人着急的要把几十只羊赶上火车。于是,我立即向旁边的列车员打听,这才这知道这列扶贫火车为了方便当地的彝族同胞买卖牲口,“绿皮火车”专门开设了一节牲口车厢。“绿皮火车”不但载人,还装猪、羊等牲口。像鸡、鸭、鹅这种小牲口,可以带上硬座车厢。至于像猪、羊这样的大宗牲口,只得享受一项特殊的优待:列车尾部设有一节专门置放牲口的车厢,大宗牲口便成为了“绿皮火车”旅行中既舒适又不扰人的安全地方。每到星期五和星期天,有6000多人次的学生搭乘“绿皮火车”回家、去学校。这些学生主要集中分布在喜德、冕宁、月华等车站。
其实,别说大凉山现在有的地方根本不通公共汽车,就是通了公车汽车,很多人也不愿意去坐。因为坐“绿皮火车”要比坐公共汽车便宜几倍。对于贫穷的大凉山人来说,这也是一笔完全可以节省的费用。“绿皮火车”对于沿线的彝族群众而言,既是进货的车,也是卖货的车;这是看病的车,也是上学的车;这是走亲访友的车,也是外出旅行的车。正是因为有了这列“绿皮火车”,孩子们的上学路才更加通畅。他们未来才有可能走出大山,真正坐上高铁体验一番。“绿皮火车”穿越的地方地形复杂,沿线公路不畅,乘坐火车是彝族数群众的必选之路。无论是购买生产生活资料还是出售农产品,全部通过这趟列车运输,是名副其实的“扶贫车”。正因为有了“绿皮火车”才让从来没有离开过山村的很多孩子走出了大山,去外面读书、见世面。
2019年4月25号,笔者结束了在喜德县冕山镇小山村的采访,决定坐晚上的火车从喜德返回成都。黄昏的时候,我在喜德县的街上简单吃了一点东西便推着行李箱疲惫不堪地往火车站走。喜德县火车站位于县城背后几百米远的山边,因为晚上只有一列火车在这里停靠,所以赶车的人并不多。从县城往火车站的公路是一个上坡路,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六个衣服上有些灰尘的小女孩坐在公路边嬉闹、玩耍。看到我拖着行李箱走了过去,她们立即停止了嬉闹,然后把目光一起转向了我。这时,天色已经开始黑了下来,我立即对这六个小女孩的人身安全产生了担忧。因为空旷的公路上已经没有别人,而这六个小女孩竟然坐在公路边毫无顾忌地玩耍,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小朋友,天都快黑了,你们怎么还不回家啊?父母找不着你们会着急的,赶快回去吧!”几个小女孩玩耍的地方是个转弯的公路,万一上面的车下来稍不注意就会出现交通事故,这样太危险了。更重要的是我没有看到旁边有大人,媒体上经常有报道说小孩被人抢走或拐走,还有就是一些色狼,专门干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六个小女孩,我估计大的也不过十多岁,小的只有几岁。万一让这些不法分子盯上了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立即劝几个小女孩赶快回去。
“阿姨,我们的家就在对面。爸爸妈妈不会找我们的,是他们把我们送到县城来读书的。那个就是爸爸妈妈给我们租的房子,我带着两个妹妹在这里读书。”一个稍大的小女孩立即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指了指对面公路边的一个关着的卷帘门房子微笑着对我说。其他几个小女孩也迅速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很热情地与我搭讪。后来我才知道了第一个跟我说话的小女孩叫阿西伍惹。
“什么?就你一个人带着两个妹妹租房子在城县读书?谁给你们洗衣服?谁给你们做饭啊?你们几个小女孩住在一起不害怕吗?父母放心你们吗?”三个小女孩租的房子就在县城后面去火车站的公路边,孩子进进出出都是从卷帘门中间开出的一道小门。而且非常的简单,根本不具备一点点防盗设施。这样的地方住着三个未成年小女孩,竟然还没有一个大人来监管她们的一切,着实让我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阿姨,没什么的,我也是带着两个妹妹住在旁边,父母很放心我们的,我们自己都会做饭洗衣服,这附近住了很多人都是我们一个村的,所以我们不害怕啊!”另外一个稍大点的小女孩也许是看出了我的惊讶,立即把她和妹妹的事情也告诉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