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开始过后，牛雨顺敬黄伟华，“黄老板，感谢你看得起我这个外来的打工者，把工程介绍给我，今后还请多多关照。”说完和黄伟华碰了杯，脖子一仰，一饮而尽。

    黄伟华马上回敬牛雨顺，并说：“牛老板，你就不要感谢我了，我还真后悔把这个工程介绍给你呢。我知道，你为这个工程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还得罪了人，而且根本就没有赚到钱。牛老板，我在这里向你赔罪了。”说完也一饮而尽。

    牛雨顺也把杯中酒喝完，并说：“黄老板，你言重了。这个工程虽然在经济上没有收获，但我收获了荣誉。那个《姑苏杯》工程质量奖肯定会给我今后的业务带来商机。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喝酒。”

    一时间觥筹交错，相互敬酒，好不热闹。

    马超带头向牛雨顺敬酒，说认识牛老板是他的福份，是牛老板改变了他的命运。接下来胡元虎、龙依泉、陈桂荣等人依次向牛雨顺敬了酒。最后赵美丽来到牛雨顺和冯玉珍两人中间说：“牛老板、玉珍姐，我敬你们两位。”说完也一饮而尽。

    胡元虎说：“不行，敬牛老板得单独敬，我们都是单独敬的。”

    赵美丽这时已经喝得面红耳赤，气也粗了，胆也壮了，她朝胡元虎直着喉咙说：“胡元虎！你起什么哄？你是不是想喝？想喝我跟你单挑。”

    “喝就喝，谁怕谁。”胡元虎真的和赵美丽干了一杯。

    大家只知道赵美丽性格直爽，快人快语，不知道她还这么能喝。看她豪爽，而且还喝白酒，就都想和她喝。牛雨顺心想，看赵美丽喝酒，真应了一句：一般的女人不喝酒，喝酒的女人不一般。由此看来，女人喝酒还是道靓丽的风景呢。这个赵美丽，还真与其他女人有点不一般。

    酒过三巡，牛雨顺看这阵势非把赵美丽喝醉，就赶快打圆场说：“好了，今天的酒喝得差不多了，我看这样，趁大家在兴头上，我们再以唱歌来助兴，大家看怎么样？”牛雨顺的提议又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九十年代，稍微上点档次的饭店，每个包间都有卡拉OK。

    赵美丽一听唱歌又来了劲，她借着酒兴真想先来一首，可她的脑子还清醒着，不敢抢这个风头。她提议说：“要说唱歌，我看这里谁也比不上冯玉珍。我们欢迎冯玉珍先来一首。”说着就带头鼓起了掌。

    冯玉珍转身拧了一把赵美丽的耳朵说：“你这死丫头，还说别人起哄，我看你才是在起哄呢。”

    “对，冯玉珍酒不喝，歌得带头唱，不然不公平。”马超也来了劲，他想叫她嫂子，可意识到还为时过早。

    在大家噼里啪啦的掌声中牛雨顺开了口：“冯玉珍，你就不要扫大家的兴了，带个头。”

    冯玉珍见牛雨顺也点了她的将，只好说：“那我就抛砖引玉了。”

    冯玉珍先唱了一首周冰倩的《真的好想你》。唱到动情处还扭头深情地看了一眼牛雨顺，这又引起一片喝彩声。

    接下来黄伟华提议牛雨顺来一首，“下面我们欢迎牛老板来一首。”他带头鼓起了掌。

    在大家的掌声中，牛雨顺拿过话筒，说：“我就献丑了，只是大家听了不要扫兴。下面我把一首陈星唱的《流浪歌》献给大家。”他调了一下音量，以男中音的嗓音唱道：

    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

    亲爱的妈妈

    流浪的脚步走遍天涯

    没有一个家

    冬天的风呀夹着雪花

    把我的泪吹下

    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

    亲爱的妈妈

    流浪的脚步走遍天涯

    没有一个家

    冬天的风呀夹着雪花

    把我的泪吹下

    走啊走啊走啊走

    走过了多少年华

    春天的小草正在发芽

    又是一个春夏

    ……

    牛雨顺唱完了上阕，下阕就再也唱不下去了。悲伤的曲调和伤感的歌词使他想起了历历往事。他想起了背着简单的行囊告别哥哥、嫂嫂离开家乡时孤苦伶仃一步三回头的情景；想起了父母早亡的悲哀；想起了别人在遇到困难时还能想念亲爱的妈妈，可自己连妈妈也没有了；想起了刚到贵阳时一时找不到工作，到处流浪，留宿街头，被人赶到东赶到西的处境；想起了在翻垃圾箱时与别人争抢空塑料瓶的尴尬；想起了为了一口残羹剩饭被别人拳打脚踢的委屈；想起了因为囊中羞涩只吃得起一碗大光面而被怠慢、鄙视，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而大闹面店的冲动；想起了为了在这里站稳脚跟，被人欺、被人骗、被人讹、甚至被人砸烂厨房，也只好忍气吞声，打掉牙齿往肚里咽。想起过去流浪的足迹，一个铮铮铁骨的硬汉不禁潸然泪下，泣不成声了。

    牛雨顺动情的唱腔和悲伤的歌词感染着在座的每一个人。除黄伟华外，其余都是在外打工的人，这首歌仿佛就是为他们而写、为他们而唱的，怎能不引起他们心声的共鸣呢？有好几个人像牛雨顺一样早已泪流满面了。冯玉珍更是忘情地靠在牛雨顺的身上抹起了眼睛，赵美丽受到感染后借着酒兴哭出了声。

    “怎么啦？怎么啦？怎么一个好端端的庆功宴搞得这样悲悲戚戚。牛老板，快换一首歌，不然，我们继续喝酒，不唱了。”黄伟华边说边端起酒杯站了起来，“来，我敬大家一杯。”

    牛雨顺破涕为笑，首先响应说：“不好意思，让大家见笑了。来，我们一起响应黄老板的提议，干上一杯。”现场的气氛又开始活跃起来。

    又互敬了几轮，大家就有了几分醉意。赵美丽摇摇晃晃站起来还要敬牛雨顺，还没站稳，腿一软，就向下倒去。旁边的冯玉珍还没有反应过来，另一侧的龙依泉就英雄救美似的，在她要倒下去的瞬间扶住了她，可能还乘机揩油、在她丰满的胸前上碰了一下。

    意识还清醒的赵美丽一下站直了身子，把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然后“啪”的一下给了龙依泉一个耳光。

    已有三分醉意的龙依泉立即清醒了许多，摸了一下脸颊说：“干吗哟？你为什么打我？”

    “为什么打你？你还问我？你这个流氓，吃起老娘的豆腐来了。”赵美丽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指着龙依泉说，口齿有些含糊。

    “我没有。”龙依泉没想到赵美丽会当众揭他的丑。

    冯玉珍一看苗头不对，马上站起来制止道：“都不要瞎说！我看你们都喝醉了，不能再喝了。”她扶赵美丽坐下，并瞪了龙依泉一眼。

    牛雨顺一看事情要闹过头，这事只能到此为止。酒不能再喝下去了，自己也有了些醉意，再喝就都要醉了，赶快说：“酒就差不多了，大家看，来点什么主食？”

    马超说：“牛老板，你看着办。”

    胖服务员听说要主食了，赶快来到牛雨顺的身旁听候吩咐。牛雨顺说：“那好，吃了这么多荤菜，主食就来素一点的。来一大盆大光面，大家分着吃。”他看着胖服务员说：“这次不会因为是大光面而怠慢我了吧？”说着就笑了起来，黄伟华也跟着笑。

    “牛老板，你再提那事我就要钻地洞了。实话对你说，自从那一次以后，谁要是点大光面，我就先上，因为吃大光面的人将来说不定就是个大老板呢。牛老板，你说是吗？”说完，边笑边扭着滚圆的屁股准备大光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