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寻马结怨
作者:田园      更新:2019-06-04 22:49      字数:3618
    巴赖王府自与绿林大寨化干戈为玉帛,互结“秦晋之好”后,不但王府不再有胡匪敢去骚扰,且海青两次大闹王府名声更是震天价响。一时间松辽盆地,长白南北,大小有名的胡绺子闻海青大名者无有不服。稍大一点的绺子怕在郭尔罗斯草原与海青磕碰结怨,早都远走他乡。小些的胡绺子投奔无门者,也都托人捎书,纷纷投到海青麾下。只数日功夫,海青手下便有了一支500多人组成的马队。海青委海豹教习部下枪法,委海龙、段宝童教练武功。一时间,大寨里红红火火。自此他们“打响窑”、搞官军。在民众面前仗义疏财,乐善好施,济困扶危,有求必应,却从不骚扰平民百姓。有那等欺压农民的土豪劣绅,一旦被海青队知觉,必派人去为百姓除恶报仇。官府对这支绿林响马恨之入骨,百姓则称海青队为仁义之师。尤使海青高兴的是阿爸扎木苏荣自归大寨后精神矍铄,乌云琪琪格被救出后身体日渐复原,不但马上功夫已经恢复,且在海豹、海龙的帮教下,能双手打枪。现虽不能枪打飞鸟,却也能枪杀野兔。心情焦急的扎木苏荣几次言语试探,让格格与海青早日完婚,可格格这几日偏又潜心学习枪法,不是打飞鸟便去打野兔,哪把婚姻大事放在心上。扎木苏荣有时逼急,她充其量也只一笑了之。谁也不知姑娘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其实扎木苏荣哪知,这边海豹、安子奇也都在积极准备,并撺掇海青大哥与格格早日完婚,大哥被逼无奈,才道出了内情……

    原来格格的一生心上之人只是李海青,心爱之物便是她的红马草上飞。只因二人去伊顺招寻找海青,为避人耳目,父女俩便将踢雪乌骓和草上飞藏在了客栈的一个深宅院内。那日,乌日岱带王府马队虽将二人抓获,但兴奋之余,却忘了牵马。二人被海青从王府救出后,海青几次派人,并还有两次亲陪扎木苏荣和乌云琪琪格来到伊顺招客栈,哪知不但客栈不在,就连客栈老板都无影无踪。海青又委老商会长朱二东帮助打探,也都不知这客栈何时搬迁和流落到了何处。三人心知,眼见是那客栈老板是见财起意,拆毁客栈,盗走了马匹后乘人不备远走他乡了。自此,海青弟兄及大寨人马都把寻马一事暗记在心……

    也是无巧不成书。却说当年光绪爷下令开发郭尔罗斯草原时,在伊顺招东百多里处,有一荒段,从肇州“头井子”开始,按顺序排列,到此应为“荒字五井”。但在排名时,有人认为此名和“荒芜”或“荒无”谐音,感到不吉利,遂改称为昌字五井,取繁荣昌盛之意。同时又因该地在古城肇州之东,故又取名为肇东。到民国二年,又将清朝时所设的肇东分防经历改设肇东县,此后,郭尔罗斯后旗牧地便先后设置了三个县,即肇州、肇源和肇东,故此时的郭尔罗斯后旗又被称为“三肇地段”。

    一天,郭尔罗斯王府有两名牧马人去昌字五井办事,距城西不足五里时,忽见草原上有两匹烈马奔走如飞。好奇心使二人情不自禁一阵快马加鞭紧跟其后,再细看,好呀!这两匹马乃是草原上的老英雄扎木苏荣的踢雪乌骓和乌云琪琪格的红马草上飞。二人穷追不舍,眼睁睁地看着两匹快马冲进了云家大院。

    你道这云家大院是何地,乃是江省议员云海天的大烧锅。由于云海天鼻眼通天,且又与黑龙江省督军吴大舌头吴俊升为把兄弟,故在肇东最有权势。这家烧锅占地足有20公顷,四围墙高丈二,墙底座横宽五米。四周炮台林立,兵丁炮勇一二百人。配有连珠快枪几百支。内设油坊、酒坊、磨坊等大小作坊。此外,尚有良田千顷,日进斗金,家产万贯。由于此人在“三肇”名声最大,每日来云家大院的商贾和探亲访友者络绎不绝。

    其实诸位有所不知,自扎木苏荣和乌云琪琪格在伊顺招客栈里被王府派人抓走后,那客栈老板自思这一对蒙古父女今被抓进王府,必是九死一生。眼见天赐给价值连城的两匹宝马良驹与我,还留此客栈何用?于是那老板便将客栈连夜扒掉,带着家人和一些细软之物,牵着两匹宝马,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来到昌五,直奔云府官邸。进城后,便直奔云家烧锅大院。见了门吏,只说有一位老客要面见黑省议员云海天有要事相商。被领见云海天后,开始并不提宝马价格,只说在蒙古偏远地带得两匹宝马良驹,因仰慕云大人的为人,好在这里讨口饭吃,特不远千里昼夜兼程来送宝马,望大人笑纳。其实那云海天也是一个急功近利之人,见了此等好马不由大喜。他一边派人将马收下,一边又重赏客栈老板青砖瓦房三间,良田40余垧,这老板一夜之间便成了地主,真乃福从天降。

    且说这两个蒙古人一生最尊重扎木苏荣,也最爱惜他父女二人的两匹宝马。两位心直口快的蒙古牧民一直跟进了云家大院,被门吏一顿臭骂挡在了门外。二人一怒之下,对门吏道:“我二人乃尾随两匹宝马而来,那马本是郭尔罗斯王府牧马人的坐骑。这牧马人并非等闲之辈,乃是郭尔罗斯草原最大的响马绺子大当家李海青的阿爸。寻二马已有许久。你等若识时务请将宝马速速还与我俩,我等可在扎木苏荣和海青大人面前将汝等美言一番,双方可省却多少麻烦。若道半个‘不’字,量你等小小弹丸之地,一个不起眼的云家烧锅,必是死无葬身之地。巴赖王府便是汝等榜样!”

    这两位蒙古牧民一个叫图布心,一个叫苏日图,二人原以为一番言语外加恫吓便可将宝马乖乖要回,送还扎木苏荣必是大功一件,海青也必重赏。哪知门吏将两位蒙古来人一番语向云海天一说,云海天竟勃然大怒,骂道:“我乃黑龙江议员,在吴大帅面前言听计从,就凭我大院兵多势众,难道就怕你几个响马胡绺子不成?别说你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就是你与我没甚相干,我还要面参吴大帅发大兵将汝等胡匪绺子一个不留斩尽杀绝,为龙江除害,保郭尔罗斯平安!”

    云海天骂毕,便指使门吏,不分好歹将两个蒙古牧民一顿乱棍打出府门。

    其实图布心与苏日图原本无恶意,只因平时尊重扎木苏荣的为人,今见云家大院家丁骑的是扎木苏荣父女二人的坐骑,二人平日又与父女要好,想你云府盗窃别人马匹,一旦被失主发现,索回马匹当属自然。哪知云家大院自恃官府势大,岂惧两个小小的蒙古牧民,一阵乱棍将二人打得鼻青脸肿,口眼流血。二人自思天下竟有此等不讲道理之人,盗人马匹又用棍棒打人,一气之下便来到了海青大寨,将上项事情添油加醋地哭诉了一遍。这边还未待海青发言,那边早气恼了矬子段宝童,只见他剑眉倒立,钢牙直锉,大骂:“云海天真乃大胆可恨。强占我马匹本该向我致歉,今反辱我等为匪,那咱就用胡子砸窑子办法来对付他狗娘养的,也让他从此知道马王爷的脸上是长了三只眼的……”

    海青见状,对四位道:“眼见阿爸所失宝马良驹在云海天府内,那云海天依靠官府势力,怎肯轻易还我宝马良驹。我等如果不去要宝马,双方倒是可以相安无事,只是这样一来,江湖之人必言我等欺软怕硬。若要强取就势必要再动刀兵。两条道路现必选其一。”

    小诸葛安子奇道:“据我看来,吴大舌头自任督军以来,支持张作霖发动直奉战争,打败了吴佩孚,击败了倒戈反奉的郭松龄军,血腥镇压过大刀会暴动。此人昏庸残暴,专制独裁,多年征战,对民众横征暴敛,百姓们苦不堪言。现我等正应以要马惩贼为名,让吴俊升及他豢养的猴儿们看一看,哪个再小觑我松嫩百姓,哪个斗胆敢欺侮我绺子大当家李海青!”

    众人听罢,都认为安子奇言之有理。想我海青队不过是一支绿林响马,与你云海天原本无隙,你等强占我宝马,被我发现理当送还才是,现不但赖马不还反恶语伤人,侮我等为匪,不砸碎云海天那恶绅的狗头,难解我等心头之恨。

    众弟兄们你一言我一语,越谈越气,都道是黑省民军欺软怕硬,打破云家大院,不但是义举,也给黑龙江省督军吴俊升一个下马威。

    老二海豹此时有些不放心,便拍着老三的肩头对安子奇言道:“古语云‘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等虽十分努力,却未知天意若何?”

    “你我非佛非仙,怎能料出深冥天意。莫非哥哥想叫我算命扶乩。”接着子奇便讲了一个故事。

    那还是光绪34年,安子奇随一些山东垦荒大军来到了伊顺招,落户到一个叫李耀林的大户地主家,为其家人摆卦象和看阴阳风水。一日大当家的问安子奇:“今天是否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子奇顺口答道:“你的那盏琉璃灯不保,可能要被一老太砸碎”。其实玩笑就是玩笑,开完就拉倒,哪知那老李真的与安子奇叫起真来,早饭后便把那盏琉璃灯从箱子里拿出来,摆在了眼皮底下守着。大约到了巳时,门外两个伙计不知什么原因就打了起来,开始只是吵吵闹闹的,后来竟动起铡刀和扁担来。本来这事儿只要当家的出门喊一嗓子就能平息,可这当家的只怕琉璃灯会被哪个疯老太太来打碎,守着那盏灯就是不离半步。眼见院子里要出人命,把那大当家的老妈可是吓坏了,费了好大劲才在子奇的帮助下找到了大当家的。那老妈眼见当家的只是不错眼珠子盯着那盏灯不离半步,外边都要出人命了还不闻不问,不由大怒,举起手中的拐棍便砸向那盏八宝琉璃灯,只听“啪”的一声响亮,琉璃灯瞬间被打得粉碎。那当家的当时只把自己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盏灯上,哪曾想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先是唬了一跌,接着便抱头鼠窜,急去门外吆喝打仗的伙计。“战事”虽很快平息,可那老妈子却还是怒气不息,用擀面杖把那琉璃灯砸得细碎。自此我小诸葛就成了远近闻名的卦象大师,几百里外都有来找我爻卦。其实几个了解内幕的人都知,这事儿原本就不是什么天意,反而是人的计谋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