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无奈辍学回来
作者:
成丕立 更新:2019-03-04 04:38 字数:3288
赵大树在选苦菜根时,老的发黄的叶子也舍不得丢掉,只把一些不能吃的杂草选出去。洗干净后,把水烧开就放下苦菜根去,再洒几个盐下去,煮熟就吃起来。赵旺财拿一个汤碗夹了大半碗,站在大门口的门槛上,边吃边皱眉头。吃了几口后,大声说:“哥哥,你怎么扯些那么难吃的苦菜根回来呢?要是我去采就选好吃的……”
“你也不出去看看,山上几乎没有能吃野菜了,我们今天算是走运,翻山赵岭走了几个山冲才找到苦菜根,你将就着吃吧!”
赵古崽挑着一担红薯,高高兴兴地走来。赵旺财看到父亲回来了,急忙站起来,端着碗走过去一看,父亲挑着一担满满的红薯回来,大声说:“哥哥,爹爹挑了一担红薯回来,我们不用再吃苦菜根。”
赵旺财说完,伸手从箩筐里拿了一个大红薯,把盛有苦菜根的碗放在凳子上,跑去房子旁边的小溪里洗。拿着红薯走到父亲前面,边吃边大声说:“我们家里还是爹爹有本事,出去就能挑一担红薯回来。爹爹,你不在家这些日子,我们天天吃野菜,不去开荒了好吗?”
“如果爹爹不去开荒,更要你餐餐吃野菜。”赵小妹说。
“还是姐姐懂事!我这是去你伯伯家借的,下年挖回红薯来还要还给人家。我去开荒,一是生产队给的工分多些,二是我吃的是开垦队的粮食,可以节省些粮食下来给你们吃。”赵古崽微笑说。
“爹爹,妈妈有病不能出工,家里少个劳力,结账的工分会更少。我想,下个学期不去读书了,回来在队里出工。”赵大树说。
“不行!我说过,只要你能考上大学,那怕是卖血也要送你读书。哦,我与你赵伯伯说好了,你上学时,再去他那里借一块钱,不要问你伯娘借,记住!”赵古说完,端起赵旺财那个碗就吃。吃完碗里的苦菜根,把碗放到洗碗盆里,匆匆忙忙走去深山开垦队。
准备去读书的前一天早晨,赵大树拿着父亲给他留下来的一块,送弟弟妹妹去学校报到,弟弟读小学一册,一个学期交学费三角钱,妹妹读小学三册,一个学期要交学费五角钱,给他们姐弟俩交了学费后,只剩下两角钱。回家的路上,赵大树绕道进了老寨子,走进赵大海家的房子里,看到只有赵婶娘一人在家,进去问道:“伯娘,赵伯伯呢?他下地干活还没回来吗?”
“这个死鬼不是说下地干活,就是说去公社开会,白天很少在家里。哦,你还没有去读书吗?今天来找他,是来借学费的吧?”
赵大树虽已看到赵婶娘一脸不耐烦的表情,但他曾未说过荒话,低头下去,吞吞吐吐地说:“我爹爹说,他已同伯伯说好的。”
赵婶娘瞪他一眼,看到这孩子老实巴交,无论是性格还是长相,都像他父亲,那燃烧的怒火熄了下去。板着面孔说:“我没钱!死鬼答应你爹爹的,你就问死鬼借好了,你傍晚再来吧!”
赵大树在返回的路上,心想,现在妈妈成了痴呆人,生产队又只有几分钱一天的劳动值,一家五口靠爹爹一人出工,他个人的工分怎么能养活呢?我干脆不去读书了,带着妈妈去生产队出工,也许能贴补一些家用。如果不再去读书,自己的大学梦就泡汤了,还有爹娘都希望自己读出书来,为他们长长脸,心里感到十分纠结。回到家里,他找好换洗衣服和书,分别装进蛇皮袋里,看到已近黄昏,不自觉地向老寨子走去。刚刚靠近赵大海家的房子,忽然听到闹纷纷,仔细一听,原来是赵婶娘在哭闹说:“你又借粮又借钱给他们家,世上那有这么好的人?难怪寨子里的人都说,你与他老婆有一腿……”
赵大树听到这里,转身回家去了。回到家里,从蛇皮袋中把衣服拿出来放回衣柜,把书拿到门前的坪子堆着,一把火全烧了。边烧边喃喃自语说:“那怕是讨吃一辈子,也不能让寨子的人误会……”
第二天早上起来,肩扛锄头去山上挖了一把苦菜根回来,先煮了两碗红薯汤,让弟弟妹妹吃了去读书。再两碗苦菜根,舀了一碗给妈妈,自己只喝了一碗苦菜根汤,然后带着妈妈去生产队干活。在干活中,一个妇女说:“冯队长,队里怎么有垫尿布的孩子社员?明天,我把孙儿也背来出工,你给我孙儿记多少工分一天呀……”
“人家来了,我还会把他母子赶回去吧?放心!我会抛开社员大会的,由社员民主决定给母子记多少工分一天。”冯队长答道。
晚上,记工员把记工簿拿出来,在后面加了一页写赵大树的名字,然后看着冯队长说:“冯队长,今天赵大树他母子俩去出工。你说,给大树多少底分?还有他母亲病成蠢子了,又记多少工分?”
记工员问后,生产队的社员都转过头来盯住冯队长。冯队长看见人人盯住自己,又看到生产队的政治指导员、大队支部书记都不在现场,低头思索一会说:“现在赵书记和指导员都不在这,加上我白天说了,让社员民主评定他母子俩的底分,暂时写出工一天吧!”
年度结账时,记工员拿出记工簿来,又问道:“冯队长,他母子俩都还是写着一天又一天,你看看给他母子俩多少工分一天?”
冯队长笑着看看赵大海的脸色,又转过头去看看指导员的面部表情,见他们两人都在低头思索。大声说:“现在是民主集中制,我是队长,我提个建议,由全体社员讨论,最后由赵书记表态算数。给赵大树两个工分一天,给大妈三个工分一天,请大家发表意见!”
“大树是十二三岁的孩子,他娘的脑子也没以前灵活,但他们家确实很困难,大家应该同情,我同意队长的方案!”A社员说。
“我们都是无产阶级,革命同志,怎么能说同情呢?请各位社员在发言的时候,不能带感情色彩,要有政治觉悟!”指导员说
“民主集中制,就是先民主后集中!我也表明自己的态度。他母子俩虽一个年龄小,一个不会看事做事,但母子俩在做事的时候,都很卖力,比懒惰的人干活还多,同意冯队长的意见!”B社员说。
“妇女劳力中,最高底分是八个工分。大树已有十三岁,能挑百数斤,手脚又麻利,应给三个工分,他母亲就五个工分吧!这只代表我个人的意见,讲的不对请领导批评!”C社员说。
“蠢婆怎么晓得做事?拿什么与我们比……”女社员闹纷纷。
赵古崽听到会场上的女社员吵了起来,还当众骂自己的老婆是蠢婆,气不打一处出,站起来大声说:“虽然我老婆病坏了脑子,但只要有人带着她做,做手脚事不会比你们差,挑担子比你们都强!”
“她没病坏脑子时,我们给她的工分是最多的,现在给她三个工分已不少了,蠢婆与聪明人绝不能相提并论。”冯队长说。
赵古崽气得咬牙切齿,拳头抓的唧呱唧呱响,瞪圆眼睛盯住冯队长,一步步走过去。走到他前面转念一想,这一拳打下去解决不了问题,甚至还会把自己关起来。自己关进去了,我这一家人怎么办?把拳头打在桌面上,结实的桌面打断两块板子。还狠狠地说:“谁说不给他母子俩工分,我就让他像这桌子一样,打崩他的脑袋!”
冯队长见这阵势不对,微笑着退到保管室的旁边,然后悄悄溜了出去。指导员怒气冲冲地站起来,走到赵古崽面前,大声说:“现在是社会主义社会,要对一切反动派实行专政。你敢砸社会主义的台子,就是反革命行为,对你要实行无产阶级专政,坚决不给工分!”
赵古崽听了这话后,火冒三丈,紧握拳头喝道:“你在说一句不给工分看看!老子安排这个家散了,也先打开你的脑壳!”
“不给就是不给,说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指导员说。
赵古崽怒火攻心,拳头对准指导员的鼻子冲去。
赵大海听冯队长说自己表态算数时,觉得他给自己的压力很大,一直不敢轻易开口说话。当看到赵古崽激动地站起来时,感觉情况不妙,认为会出大事,急忙跟随站起来,一直站在赵古崽旁边。看到拳头向指导员打去时,立即伸手抓住赵古崽的胳膊,把他拉到一旁,大声说:“你怎么这么蠢,打架能解决问题吗?只会导致家破人亡!”
保管室的社员看到赵古崽砸烂桌子后,又要动与指导员打架。指导员见赵大海出面劝阻也走开了,个个都跟随出去,回自己家里。赵大海看到全队的人都不欢而散,只剩下他们俩,接着说:“这个事本应该有个好结局的,现在被你的激动弄砸了,你先回去吧!”
赵大海刚刚走到门口,看到冯队长与指导员都坐在自己家里。这两看到赵大海走了回来,急忙站起来走去迎接。指导员说:“赵书记,这招郎公这么嚣张!你抓他去关几天,这个指导员我不当了!”
冯队长见指导员说的话没说在点子上,上前一步补充说:“其实我是帮他母子说话的,老赵却如此对待我,这人简直是不晓得屎臭!我建议,大队开个批斗会,打掉他的嚣张气焰!”
“哦,没伤到你们哪里吧?”赵大海微微一笑说。
“你看他那火爆气,幸亏我跑的快,不跑会被他打成那张桌子一样。如不好好治治他,我们这些干部迟早要挨他的打!”冯队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