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公主婵娉
作者:
蛋黄色的忧伤 更新:2019-03-20 18:29 字数:2834
“公主,您真好看,现在这世间的极美之物,可都在您身上了!”
妖媚的声音来自一个俊美的道士。
和近唐那位朴素的道士不同,这个十九岁的年轻才俊身穿粉色的道袍,隐现在绣臂内侧的火焰,像是自身会发光一般。
道士宛若白璧的纤细手臂,而那手臂延伸出的纤细玉指,更是修长迷人。
发出声音的红唇,如火红的琥珀,点缀在雪白的肤色上,让人看着便觉燥热。可其高耸的鼻梁以及深邃的双瞳却又让人倍觉冰冷。
“就你会说话,你倒是给本宫说说,我哪里好看了?”
莞尔一笑之后,是迷媚的表情。
细长的眉梢下镶嵌着一双娟秀的美目,灵动婉转仿佛水波柔情,如瀑一样柔顺的乌黑长发。隐隐有暗香浮动。
宫中装饰异常的华美,灯火摆放在瓷质的空穴烛台上,忽明忽暗,照亮着公主那无比柔软的床榻。
可就算将这一宫之内的奇珍异宝加在一起,也无法比得上公主那张完美到无暇的玉颜。
即便铜镜模糊不清,可透过它竟也能分明的看见公主红润且白皙的面容。
听到道士这番话语之后,公主有些狡黠的刁难道。
“您哪里都是极美的……您的双眸深邃如同星河,您的双唇,丰润如同朱玉……而您起伏的身形……是一个女人在世间被天神的祝福弹奏出的最美的弧璇。
陶醉之声如同是在咏唱,然而咏唱的声音在最后一刻迎来了华彩。
“若是他说不出称心的赞美,自己绝不饶他。”
婵娉公主娇怒的看了眼这个不正经的年轻小道,油嘴滑舌却也能说会道。
秀眉拱起雨后瑰丽的彩虹,然而最勾心的还是她流露出喜色的美瞳。
“秦道长,本宫以为你还是个出家人,怎么……”
戏弄的话音未落,婵娉在卧榻上做着慵懒的伸展动作,带着些娇艳的轻哼,使那窈窕的身段变得更加妖娆魅惑。
然而帘后的黑影却在关切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唯有皎白的眼睛透露着担忧和关心——这样的公主他从未见过,他见过公主喝酒,但从未见过公主喝得这么醉过,而公主醉后的样子……
“这就是传说中的长大吗?”那个融入阴影的黑影,在心中想到。
皎白的目光又在一片漆黑中闪动几下,他本能的觉得公主如此狂狼毕竟不好,他刚想劝说,但随后又悲哀的想到,任凭自己和公主关系再好,自己不过是个奴仆罢了。
微风搅动门帘,月光透了进来,与公主、道士甚至是宫中的一切比起来,这个小奴仆漆黑如炭的肤色,与宫殿中的辉煌格格不入,当微风停止时,他瘦弱如枝干的身形,再次隐没在窗幔支起的黑暗中。
小黑奴哀怨而忐忑的试图找寻公主的目光,可仍是孩子的他又不敢和现在的公主直视——斜躺在榻的公主仅有一片深海鱼皮,鱼鳞遮盖有秩,公主的身形被鱼皮勉强的覆盖,惹人遐思。
“这怎么是好……若是皇后娘娘来了……”
小黑奴担心的看向门外,而门外却有人来。
此刻门外闯进一个侍从,他忘掉了所有的礼数,直冲到婵娉公主的脚边,伏地不起。
“公主不好了,齐昌王与十八西极铁卫于乱坟岗处遇袭,西极铁卫全数不敌均已殉主!齐昌王殿下他……”
几乎是哭泣,亦或者是这个侍从把头深埋入膝盖的理由,此刻谁都不想和公主的目光相接。
“什么!你是说,齐昌王殿下他……”
“公主殿下,齐昌王殿下他……他……”
侍卫深深的叩首,即使额头溅血也不愿面对公主的目光。
“死了?被杀死的,怎么会?哥哥他……昨天还活的好好的!”
许诺成为了泡影,上月和哥哥约定中枫红晚霞,将会成为永无法实现的誓言。
“死了……”
婵娉公主反复念着。
朱唇颤抖,凤眼睁圆,而面上的瑰丽2在知晓一切的瞬间,陡然散入了空气。
没有眼泪的悲伤是压抑的,呼吸渐渐难以维持。
公主猛然间站起,以确定这不是个梦……
鱼皮饰衣滑落,她光洁的身体如同一个刚出生的孩子,面对着世间最残忍的别离,她赤裸的身体,温润如玉,宛若深宫之中最后一丝温暖色彩,或是冰冷的礼义之外最为悲戚的率性而为……
“太子殿下,齐昌王殿下”
“齐昌王哥哥……”
“哥哥……”
第一次知道男人的温情,第一次享受亲人的陪伴,第一次看见母亲之外的微笑,即使不用言语,就能懂得对方的默契。
然而她也知道那张明媚笑容之后的阴郁孤寂,齐昌王哥哥在世间带着冰冷而痛苦的面具。但是当哥哥面对自己时,他会摘下面具,给予自己温暖的笑颜,这样的温暖除了自己,没人拥有过……。
“是谁!是谁胆敢袭击齐昌王殿下!反了!”
她终究无法相信,温情亲切的笑颜真的会消逝。
“小的,不知!只是有些道听途说的消息……不知……”
“说!快说!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否则……”
公主凌厉的目光如同利刃。而可怜的侍卫虽不敢直视裸露的公主,却已知那目光的致命
“禀公主,据说齐昌王殿下遇害时,正与近唐使者密会!”
“齐昌王殿下及护卫尽数被杀,而近唐使臣无恙!”
“近唐使者!究竟几人?”
“唐使两人,一人为道士,一人为武将!”
“两人便杀了哥哥和他的十八西极铁卫?他们果真是绝世高手吗?”
冷笑和讥讽,婵娉公主的眼圈渐渐的红了!
“我不信!”
凄厉的哭喊声响彻宫宇。
“那么扎昆呢?哥哥的昆仑奴呢?”
“哥哥不是一直说,昆仑奴武力无双,是世间最好的卫士吗?”
“他不是要让父皇升扎昆为禁军教头吗?为什么……”
“哥哥身边明明有世上最好的卫士,不可能……不可能!”
不合理带来了一丝侥幸,假设和推论第一次变为了期待,让婵娉公主光洁的身体止住了颤抖。
“禀公主,扎昆将军于齐昌王出巡的前日,被皇上急急召见进宫!“
“进宫,他进宫不该是哥哥带着去吗?不是哥哥推荐他升官的吗?父皇未明口答应,他这时急急跑去见父皇作甚?”
“公主殿下,皇上昨日已封扎昆将军为一品诏平将军,统领禁军。”
公主跌坐在长榻之上,面色凄然。
“所以……所以说……”
“他不在哥哥身边?怎么会,哥哥最看重他了,若不是哥哥,这昆仑奴一家还是兴王府城外卑微的打铁匠!哥哥才是他命运的恩人。”
原因和结果并非对称,愤怒与疑惑成就了婵娉公主娇颜中伤感而困惑的美。
“父皇……”
“父皇……他”
直到可疑的答案浮现。
“父皇为何要封外族人统领禁军?况且扎昆连话都说不齐全!”
“公主,依臣所见,自古禁军统帅乃历朝历代最为机要之处,除非充分表露忠心或兼有大功,否则君王一般不会将如此大任随意托付,况且扎昆还是个昆仑奴外族……”
俊美的道士从公主的身后将丝质的白色长裙无比温柔的披在公主颤抖的肩坎。
“公主,您别太伤心,就目前而言,齐昌王殿下的遭遇尚未明晰……但这多半……”
能帮公主分忧的时刻,俊美的道士秦明从不打算缺席,然而他知道能走进这位公主内心的,不是谎言,而是真相,即使那是被修饰过的真相。
心焦来源于内心无法证实的假设,不安的忧虑在婵娉公主的华美的脸上无所遁藏。
“这真的……不是个梦吗?”
抽搐和泪水相容,夜色渐深,当微风带走了南越熏香之上的最后一点火星,不再鼓乐齐鸣的深宫陷入了令人绝望的孤寂中。
“哥哥真的走了吗?”
心焦成为了心悸,而心悸……却又让最痛苦的假设越来越像真的一样
她无法相信这样的假设,婵娉公主瘫软的失去了重心,她伏地哭泣。
窗幔中细长的身影在夜色中走出,静谧而悲怆。
黑孩子在公主的恸哭中,从帘幔中走出,漆黑的手试图递给公主一块绣凤的手绢……
然而当公主的余光触及到他夜色般的肤色时,横飞而来的酒杯,洒落的残酒浸染了小昆仑奴卷曲短促的头发,头上不知是血还是酒顺着脸颊流下。
而黑孩子虔诚跪地的姿态却从未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