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作者:廿罗      更新:2018-01-31 14:13      字数:2580
    从南京南开往重庆北站的动车在9.16准时启动。

    我,是一个归家的人。

    踏上这列列车,挥手告别窗外的人,回头看过南京的景。密密麻麻的人群,都是归家的人儿。

    我家,在四川的一个小县城里面,又窝在这小县城的一个小山村里面。村里没有一切大城市的东西,公共汽车,出租车,大型商场,这些都没有。有的都是些,讲着“川话”的普通的人。

    因此,我的归途,只能坐动车到重庆再转大巴,再经过一些不正规的汽车,最后坐摩托车几经周折,才能到期盼已久的家。所以,这一路上,母亲,大哥,嫂子,父亲。所有关心我的人,他们的电话总是不厌其烦的,不约而同的给我打过来。

    颠簸近10个小时,才到达重庆。一下动车,还未出站,外面都是些接客的人,举着四四方方的牌子,牌子上写着不同的地点,但大多都是一条线上的,所以可以不同地方的乘客坐同一辆车,中途到点了再放乘客下车。这样一来,这些拉客的人,都能赚得一大笔钱,因为,归家的人,总是有这样的思想,“钱花得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尽快回到家。”拉客的男人们卯足了劲,声嘶力竭地,喊着,叫着,女人们就发挥母性的气质,温柔的喊着,姐姐们,妹妹们,弟弟们,要不要坐车。

    因为到达重庆已经是夜晚,没车到我家的方向,我只能歇息一晚上,第二天才启程。

    我买了重庆到遵义的大巴票。

    因为不熟悉汽车站,所以5.00多,我便起床。接我的小伙伴,送我到了遵义汽车客运站。宾馆里面放着两瓶矿泉水,我想着住了就不能浪费,也省得还要去买路上喝的水,我便悄悄的光明正大的把一瓶矿泉水放入我的包里。到汽车客运站,过安检的时候,又冒着寒风与刺骨冰的冷水,大大的喝了一口,安检大叔才放我进站。

    到了站里,到处都是叫卖的声音。重庆话与四川话很是相近,那一刻,我已经体会到家乡的感觉。我心里默念“是了,要到家了,家乡的话,就是亲切。”我坐在锈迹斑斑的售票大厅,等着检我的票,时间尚早,我能有充足的时间去观察形形色色的人。我的对面是一个卖面条,卖抄手,卖饺子的商铺。我盯着那女人直看,想着能看出什么猫腻来,要是看到她用地沟油,或者用拍苍蝇的拍子去推面条,我就立马用手机拍下来,这一定会是一个大新闻。我的手机始终对着她,装作在自拍的样子。看我多机智。

    这时,一个男人出现在我的视野。中等身高,偏瘦,肩上扛着一袋东西,用蛇皮口袋紧密的装着,右手摸了摸衣兜,他的衣服上各色不同的颜料,石灰铺了很大块地方,他的脚上踩着一双破旧的黄胶鞋,也是布满了石灰,绿色的鞋子,裹上了一层白色的粉,他的头上短短的碎发上布满了灰尘,他的脸和手却异常的干净,只是指甲里带些难以洗尽的痕迹。他看了看几家商铺,又停在我对面的面条店,女人看见了,脸上散发出猎人看到猎物般的精光,连忙打着熟络的声调,“哎哟,大哥,你看看要吃啥子嘛,我这点有面条,米线,抄手儿,还有饺子。吃点东西再坐车嘛!”地道的重庆话,还有四川的味道。

    男人的声音很小,我听不见,女人的声音很大,大到我觉得有点吵。

    听不到的世界,眼睛起了很大的作用。

    男人走到女人商铺的左边,商铺左边是一些便宜的大饼,在我老家才卖一块两块,男人指着那些饼和女人说着些什么,女人脸上的光逐渐消失掉,带了些鄙色,不耐烦的回答。

    这时另一个陌生的男人鬼鬼祟祟的走到了我的旁边。他把他的手悄悄的缩进裤兜里面。我经常看到微博消息上说这是男人要耍流氓的动作。我有一丝丝惊慌和不知所措。男人说了一句话,打住了我的恐慌。“姑娘,买手机吗?”出于礼貌我连忙回说:“不不不。”刚说完,我就后悔了。

    我想到我妈告诉我,回家的路上,一定要强势一点,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搭话的人,不要理他就好。我连忙装作凶狠的样子,瞪了他一眼。好在,他立马就离开了。男人走后,我抬头再看向对面,想要知道原先的男人情况,再看,男人已经不在,只有那个女人嘴里念叨着些什么,脸色极差,似乎比吞了苍蝇还要难受。

    广播里传来检票的声音,我推着行李箱,快速走到指定的地点。又看到了卖手机的男人,鬼鬼祟祟的走向一个老太太,老太太似乎有点兴趣,男人的脸开出一朵花来,却被一声呵斥吓退了。原来,老人是和儿子一起的,刚刚她的儿子去自助售卖机买水,见有人搭话老太太,便跑过来了。我收回视线,在我前面的是一个老爷爷,手上提着一个圆筒,里面装了一些鸡蛋和其他的东西,他蹒跚着走到女检票员面前,学着前面的人的动作,将票递给了女检票员。检票员有些生气,把票一把递还给老人,老人不知所措,站在那,进不去,也不知退出来,就呆站在那,检票员大声说“现在是检重庆到遵义的票,不是这票的人不要插进来,看看上面的屏幕,屏幕上清清楚楚有写。”不知道是对着老人说的还是我们,这时有一个肥胖的男人,上前把老人领了出来,对着老人说“老人家,你啊,不识字的话,就问问大家伙,好心人啊,总是有的。”说完,肥胖的男人又不知对着谁大大的说了一句“这人呐,总会有老的一天哟。”声音比刚刚女检票员的声音大了许多。我们又继续的检票了。

    大巴远不如动车坐着安逸。一路的颠簸,加上要晕车的我,也不管大巴司机是否友善,我已经晕死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大巴停了下来。“要上厕所的上厕所哈,要抽烟的抽烟,10分钟过后,大巴就开走了哈。”司机师傅喊着,不管男人女人,都下车去,这时我才偷偷拍了车牌号发给我哥哥,间隙我也上了个厕所。出来的时候,被眼前的景物征服了。连绵不绝的高山,小雨的天气,薄雾缠绕,像是舞女舞动的丝带。高山半腰筑着一些民房,不大不小不多不少的梯田一丘丘的顺滑下来,隐秘在薄雾里面,给人一种人间仙境一般感觉。我拿起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发到空间上,南京的朋友们纷纷问我这是什么地方,为何如此美丽,平原生活的人儿,很难看到这样高的大山,加上这样仙的雾,当真是美景一番。

    辗转几个车站,见过形形色色不同的人,终于,归途有了终点。

    还未跨入家门,家里的两个小宝贝已经激动的喊着我,一年不见,哥哥的两个女儿已经长高许多,从牙牙学语,已经能清晰喊出“二爸”两个有重量的称呼。

    耳边不变的还是母亲的唠叨,还有爸爸眼里的欣喜。

    吃过热腾腾的晚饭,折腾两天,终于躺倒在自己的大床上。

    一夜无语,窗边外,风的欢快,我还能清晰可见。想着这两天的人,事,景。归途,不易,归途,有喜。

    时间在走,风景在变,人在长大,我们挥别了无数的青春,数不尽的离别的车站,我们得到的却是比时间更珍贵的东西。

    但,我有时候,也在想,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是不是在这归途之中,又拉远许多呢?

    廿罗

    2018.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