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红丹失眠了，一顿吃五颗艾斯唑仑片也没有效果。当天睡不着，第二天白天头炸开来疼，只有到傍晚的时候，精神才好起来，可接着的是又一轮失眠。

    钟子健最近深更半夜的才回来。他说市里要开“两会”，这一阵子环保局的工作很忙。说这话时刘红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想他的言下之意。

    不会又有什么情况了吧？看他样子倒像真的，盯着他时目光没有躲闪，不是郑春苹指点的那种男人说谎话时的模样。

    钟子健在单位忙不忙刘红丹是看不到的，他的所谓的忙在她眼里就是早出晚归见不着人。加班加点是不是干的工作，这是刘红丹怀疑的。以前钟子健忙碌一天回家，见到他劳累的样子刘红丹很心疼，会悉心地照顾他，体贴地嘘寒问暖和端茶倒水。现在不同，刘红丹做不出这些。她心理有障碍，动不动就会想到方华。想到自己的男人是和她在外面鬼混了回来，怎么还能够再温情脉脉？不至于贱到那种程度。

    在钟子健忙碌的这段时间里，刘红丹除了一个人在家里胡思乱想，还努力地去找蛛丝马迹，按照郑春苹说的，找问题男人的疑点。

    钟子健回家后手机是从来不关的，也不会为接一个电话跑开去，想必是和方华约好了，不轻易打电话。

    经济上没有不正常的表现，他没有灰色收入，每个月的工资上卡，单位发的奖金数额他不说也能找人打听出来，再说方华是个女老板，是个富婆，说不定还倒贴他呢。

    倒是钟子健去的那些污染单位、排污企业不是化工就是制药，总要在身上留下一些气味，凭着嗅觉刘红丹能够分辨出他去过哪些厂子，接触过什么东西。从钟子健身上嗅不出女人的、方华的味道，肯定是被附着在他身上的那些工厂里的味道掩盖了。

    刘红丹更不能从钟子健性能力方面做判断，她绝对不可能主动地去和钟子健过性生活。睡不着的刘红丹等钟子健睡熟了以后爬起来，翻他的衣服口袋和公文包。

    翻钟子健口袋时刘红丹有点紧张，衣服放在卧室里，他要是惊醒了见到她的所作所为肯定要大发雷霆，她必须小心翼翼的才行。她知道他的习惯，手喜欢插口袋里，衣服口袋里一般不放东西。但掏一下还是有必要的，心里踏实。她也希望他有疏忽的时候，将说明问题的东西留在口袋里。什么事情都是说不定的。

    翻包时刘红丹很从容，她把钟子健放客厅里的公文包拿到卫生间，关上门坐在抽水马桶上认真仔细地检查。像所有的小干部一样，钟子健的包是个百包囊，钥匙、钱包、茶杯、手机、通讯录、笔记本是寻常物品，有冒出来的东西要和方华挂上钩也还有些勉强。发现过一包拆开的口香糖，她想到广告里说的“口气清新”、“清嘴”或者“亲嘴”的味道，便恼怒起来，仅凭一包口香糖兴师问罪是不够的，也就只能独自生气暗伤神。钟子健的手机过去她经常翻看，看不出什么。他不喜欢发短信，方华的手机号码她知道，即使号码出现在手机上也不好说什么，他心中有鬼会把有关的信息删掉。况且翻手机弄不好有麻烦，倒被抓了把柄。胡敏老公的手机上有未接来电，她翻手机后未接来电消失被老公发觉，她老公是个搞家庭暴力的人，她吃尽了苦头。胡敏曾经提醒过刘红丹，男人会放“未接来电”在手机上防偷看。

    钟子健的笔记很简单，经常就是一个事项，或者加一个标记。像结绳记事，看不出大的名堂。有时还要对他的鬼画符揣摩一番。这一天刘红丹看到了钟子健第二天的工作安排，上面有“弘扬精细化工”的字样。

    第二天刘红丹在钟子健回家的时候特地看了一下时间，是夜里一点零五分。她觉得非和钟子健谈一下不可了。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真是的为了工作，为了你的事业而夜不归宿？”

    “你不吭气证明你心里有鬼。你能说清楚你今天干了什么吗？”

    “你不说我也知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不为。懂吗？”

    钟子健说：“我不懂，真的不懂你什么意思。我知道‘心底无私天地宽。’”

    刘红丹听了钟子健的话狂笑不已，“你也配用这么好的词儿修饰自己？你算了吧

    钟子健脸上五官被气得挪移了位置，尽管这样他还是选择了克制。他指着刘红丹摇了摇头，衣不宽带不解地躺到床上，他打定主意不去理会刘红丹。不管她说什么。

    刘红丹跟着坐到床边来。他实在是太累了，她的喋喋不休变成了催眠曲，迷迷糊糊的他不时被推醒。当他觉得实在熬不住时央求刘红丹：“求你了！让我睡一会儿，我明天还要忙……”

    第二天早上钟子健起床后感到头脑昏沉沉的，他洗脸刷牙时刘红丹跟着，吃早饭时也跟着，坐在他面前追问昨天是不是到方华厂里去了。

    钟子健说即使到方华厂里去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是职责范围内的工作。昨天站里是有同志去了，他没有去。

    刘红丹不相信，说这么好的机会还不利用一下。钟子健觉得她胡搅蛮缠，一点胃口都没有了，气得搁下了碗。

    出门时刘红丹冲着他的背影说：“钟子健，你是狗改不了吃屎。”

    昨天夜里在刘红丹和钟子健争吵的当儿，女儿钟小艾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几次想推门进去，想让他们打开门吵。她心里烦死了。

    后来她想出去走一走，走到楼下面看到黑黢黢的夜色，打消了念头。想打电话和谁聊聊，几个要好的女同学手机都关机。只有曹琨的手机开着，接通了她又揿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