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美丽的谎言倔强的泪 (1)
作者:
苏曼凌 更新:2017-08-18 20:42 字数:2669
他想要开过去,忽然摇了摇头,又倒了回来。“喂,请问你去哪里?”
那女人虚弱地朝他摆了摆手,又继续蹲了下去。他心下有些恍惚,那身影好熟悉。
他的手机响了,显示的号码正是那女博士徐娅的号码。他一看时间,已经七点十五分了。鬼使神差般的感觉,他并没有去接那电话,只是停了车,向那女人靠近。
那女人疑惑地抬头,在路灯下,两个人的目光交结在一起。
“是你!”
“是你!”
他觉得眼眶有些发热,真的是她,这一次真的没有看错。不远处,一个霓虹灯广告牌正发出纷莹夺目的光芒。在黑暗中,她除了一脸的疲惫和痛苦,仍然是那么超然秀丽,气质不俗。
她看到他的时候,眉头一皱,正要开口说话,却忍不住又弯下腰去。
“你怎么了?”
她皱着眉,冷漠地说:“你走吧,不用管我!”
“什么?”他的鼻子里呼出一股热气,怒咻咻地说,“不会吧,都七年了,你还对那件事情耿耿于怀?
“你也没忘记不是吗?都七年了,你还那么急躁!”
“你!”
他看她在火烧眉毛的时候,仍然和他针尖对麦芒。但是却被她越来越苍白了面孔吓了一跳,就不容她再说话,一把她拖进了车,关上的车门,飞快地朝最近的医院冲去。
他感觉出她的挣扎和不满,她坐下的时候,高跟鞋踢到了自己的要害部位,他忍着疼,不去和她计较。
“梁佑文,我真是倒霉,这么多年了,还能在我最窘迫的时候遇到你……”
镜中的她,斜靠在后排座位上,不依不饶地数落着,象几年前一样,那小巧的嘴唇骂起人来象炒豆子。
他撇撇嘴没有吭声,用沉默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医院到了,她非要自己走进去。他锁好车门,仍旧没有理她,把她背起来,急忙往急诊室的方向跑去。
这么多年了,当初学校体队的训练给了他良好的跑步速度,她感觉自己的耳边湿冷的风偶尔划了过去。
“放我下去……快……放我下去……”她看到周围不停走来走去的人们,心中有点郁闷,自己是个刚死了丈夫的女人,若让别人看到自己和一个陌生男人这么**纠缠在一起,恐怕是跳到黄河也说不清了。
他的沉默和矜持终于惹恼了她,她右手握起拳头,朝他肩上砸了过去,“放下我,我不用你帮忙……你放下我,赶快走吧……”
“闭嘴!”他忽然一声闷喝,吓了她一大跳。
旁边有个老伯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老伴,朝她们善意地笑着,旁边亮着的指示灯下醒目地呈现出两个宋体字:肃静。
她脸红了,终于闭紧了嘴巴,任凭他处置。
从马征出事以后,他到医院的次数增多了,对医院的地形和结算流程已经轻车熟路了。很快,就找来医生和护士对她进行了救治。
医生说她这是先兆流产,从优生学的角度来说,胎儿的健康,是非常危险的。好在来得及时,暂时没有什么问题。
她第一次当着他的面流下眼泪,那眼泪,让他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怒气,他冲他大吼,“你老公呢?他为什么不在你身边保护你?你那么聪慧的脑子,怎么找了这么个没心没肺的混蛋?”
“你!”她也恼怒起来,“你知道些什么?你凭什么骂他?关你什么事?”
这时,来换点滴的护士进来,嘿嘿一笑,“你们两个在家还没吵够?到了医院还没完?还有,你这怎么当老公的?她现在是孕妇,要让她心绪平静,该克制一下自己了。”
“我?”他忽然觉得自己面对这一串莫名其妙的质责,毫无招架的能力,不知怎么为自己分辩。
刚刚还大发雷霆的她,看到他张口结舌的样子,快意地笑了,随即放弃了解释。
那护士看两个人都不吭声了,这才说:“恩,这才是恩爱夫妻。你这男人,听着,等那两瓶液体输完,就可以回去了。还有,别忘了去取维E和保胎丸……”
他继续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三八护士斜睨了他一眼,然后耀武扬威地离开。
她终于“扑哧”一声笑了,感到身体的疼痛正在一点一滴地消失,“好呀,你也有今天!”
看她幸灾乐祸的样子,他心生不满,“喂,你怎么忘恩负义?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呀!”
“是吗?”她不以为然地看了看他,继续揶揄他,“怎么,开出租要穿得这么一本正经吗?”
“我……”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在她眼里,自己恐怕永远都是一个不足挂齿的小卒子。
他想掩饰一下自己内心的窘迫,随即拿起手机,“算了,男子汉大丈夫,不和女人计较,你给你的家人打电话,让他们来照顾你吧!”
“不用了,你走吧,我一个人就能照顾自己!”她知道,自己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婆母和家人,她们会非常担心,等明天一切都会好的。于是,她从旁边的坤包里拿出手机,给婆母打了回去,“妈,今天我在姐姐家里睡了,明天她给我找了一个妇产科专家检查,这里离医院近,您一个人早点休息吧……”
他看着她,一脸深情地在编织那美丽的谎言,忽然又一股怒气直冲上心头,自己已经记不清这是今晚第几次了。
“凌意抒,看不出来,你现在是这么个体贴温柔的妻子了。不知道那男人有什么魔力,让你这么死心塌地地维护他?我想不通,你都火烧眉毛了的时候了,为什么还舍不得劳累他?这本来就是他的责任!”
她嘴角挂了一个淡淡的微笑,“他不在,他走了……”
“走了?走哪里去了?”他不禁拧起了眉毛。
眼前的她,眼睛里出现了一层朦胧的雾气,“他到天堂去了,彻底地解脱了……”
“他解脱,那你……”说到这里,他方才听明白那几个字眼,“什么?”
她点点头,看着他惊愕的神色,又是一笑。
当他终于明白面前这个美丽的女人面临着人生最难捱的困境之时,觉得心里仿佛被箍了一根长长的钢丝绳,勒得血液几乎凝固了,顿时感到脉搏紊乱起来。
他注意着,她穿着黑色的高领毛杉,脖颈上那雪白的肌肤都被遮住了,脸上是黑暗的色彩,明显缺乏阳光和氧气的滋养。
他的心竟然就这么软化了摇摇头,故做轻松地说:“先说好,这回是我救了你,你别再记我仇!”
“呵呵……”她也故做轻松地笑,“你以为你这一次就能弥补你的错误,你痴心妄想……”
他还是惊讶地看着她。
“你要救我一百次,放才解我心头之恨……”她严肃起来,却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
他明白,她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不过一个普通的同学而已,而且,是最平凡的一个。
他与她的距离,虽触手可及,心,却远在天涯。
她嘴里无限向往地说着:“你不了解他,他是个英雄,也是个难得的傻瓜,这世界上已经少有这样的人了……”
他明白,他在怀念她的爱人,那不死的灵魂在她心里根深蒂固种植着无边无际的爱的森林。
她疲惫地睡了,很放心地让这个她曾经恨了很多年的男人守在身边,恬静地睡了。梦中,浓密的森林中飞起无数的蝴蝶,其中有两只躲在一朵野花上吸着甜蜜的花汁,然后,就在那滴着露水的花瓣上抵死**,相偎相依。
天亮时,梁佑文方才记起有个叫徐娅的女博士昨天晚上在“渤海龙宫”等他,那是一家大型的休闲娱乐中心,听说那道招牌菜“天鹅汤”的价钱,就是一个令人乍舌的阿拉伯数字。
鲜花扑鼻的餐厅里,只有一个寂寞的女人在苦苦的等待,旁边的小提琴手依然忘我地演奏着,并没有因为只剩一个顾客而呈现出对艺术的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