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刑警大楼的电梯门被打开，白起在外，沙鹜在内，二人四目相对，两两相望。在尚夏兵的示意下，白起踏步进了电梯。风尘仆仆的沙鹜站在电梯内一步未挪。

    沙鹜整了整衣襟，请示道：“尚局，白起是狗仔之死、以及北辰桥枪击案唯一的目击者，话还没问完，他不能走。”

    “从案件发生之后，多次相见都没有了解到实情，只能说是你们的疏工怠职，现在上面催得紧，赶紧想办法把案件解决了，不要总是从白起身上寻找突破口。”电梯门开了，不容沙鹜阻拦，尚夏兵领着白起走出电梯上了一辆黑色高档轿车。透过拉下的车窗看见憋着一口气不发一言的沙鹜，他笑了一笑：“头一次看到沙鹜这小子吃瘪的样子，白起，能让他吃瘪的人只有你了，曾经身为搭档的好兄弟。只可惜时不复返。”

    “再好的兄弟，再默契的搭档，总是抵不过时间的**。人心总是会变的！”随着拉上的车窗，隐忍着焦躁暴怒的沙鹜渐渐远离视线，白起沉重的闭上眼睑没有说话。

    黑色高档轿车内一片静滞。隐约闻到槟榔的味道，他伸手要了一颗索然无味的嚼在嘴中：“老头，你与老爹曾经在一个神秘部队执行任务，说说那串乱码的事情吧。”

    “十多年前的成年往事，问它做甚。”尚夏兵本不愿意解释，想了想，还是继续说了：“这串乱码曾经是全球某神秘部队的入门测试，邀请各界精英人才参与，在最短时间内解答出来，再经过一系列身体素质考核，才有进入这个神秘部队的资格，当初白永建作为机械师，吴淮山作为狙击手，我的强项是推演沙盘，我的另一个战友何瑞，他则是重炮手，我们四人被分到一个小分队，由王牌指挥官野龙指挥。我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破解乱码进入这个神秘部队，解决的事情都是政府无法解决的大案、要案，卧底排查突击攻破，我们就是影子部队……直到在那一次任务中，白永建被迫杀死一个暗藏某黑色组织中的卧底断送军旅生涯，我们这个小分队也宣告解散……”

    “老爹是背着杀死战友的黑锅回来的，本来这件事情无人知道，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无论我们搬家在何处都会被涂上红漆，滋事造谣，多亏老爹意志坚定，日夜颠倒不遗余力的四处借贷，一手创建白氏重工，这件丑闻才被不了了之，曾经我不服气，断然不会相信正直的老爹会亲手杀了自家战友，不顾阻拦离家出走，甚是解除家族关系参军当兵，只为找到证据洗刷这个沉积多年的耻辱……如今老爹死了，这一切仿佛都成了笑话……”

    黑色高档轿车在拥挤的车流中缓慢行驶，雨过天晴之后的艳阳下感觉不到一丝热度，白起感觉寒冷的双臂环抱：“早知如此，这些年就应该留在老爹身边，至少对于缺少父爱的我来说，还能多一些与老爹在一起的回忆……交杯换盏，促膝长谈，论家国天下……”

    黑色高档轿车转过几个弯道停在鬼街附近，隔远就看见一女站在街边翘首望着，等白起摇摇晃晃的从轿车中蹒跚走出来。方亚娜着急的扑了过去，一手扶住微微颤颤的白起：“白起哥哥，你这是怎么呢，才出去一会儿，怎么病成这样？”

    “方……亚娜……回家……我要回家……”

    除了几丝槟榔的味道，浑身并没有酒味，也没有被殴打的痕迹，方亚娜松了口气，搀扶着白起往鬼街的巷子走去：

    “好，我们回家，白起哥哥，我们这就回家……”

    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方亚娜刚把白起搀扶进屋内，又被出乎意料的吐了一身。因空空如也的肚子早已没东西可吐，干呕的感觉甚是让人虚脱无力，十分难受：“白起哥哥，你这是怎么呢……是不是食物中毒，又或者……”

    正在厨房做菜的凯恩走过来瞧了瞧，用着并不标准的普通话说道：“他这是精神性的呕吐，严重的时候极有可能引发痉挛抽搐，从嘴角的药味显然被暂时医治过，没关系，去诊所滴两瓶葡萄糖就好。”

    “诊所……葡萄糖……我这就打电话让老霍过来……”

    方亚娜急忙拨打电话，把她的牌友——鬼街内唯一的医生老霍叫了过来，这才放心让白起安静的昏睡过去……

    与此同时，正要离开的高档黑色轿车被一年轻女子阻拦，这名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尚恬冉。在此之前，她紧跟某辆的士来到鬼街寻找逃跑的国际刑警踪迹，想刚进入鬼街就受到阻拦，被迫在鬼街外徘徊。未曾想，接到负责这起案件的伙计李洛的电话正要离开，却看见心心念念的白起颤颤巍巍的从这辆熟悉的黑色高档轿车内走出来。

    拉开车门，一溜烟的钻进车内，尚恬冉视若无睹的笑道：“老爸，什么风把你吹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老大不小的人了，做起事来还跟小孩子似的。”尚夏兵示意司机开车，又道：“你的事情都听说了，从m国来本市的国际刑警在满堂酒店两死一逃，你不去找人，跑来鬼街干什么。”

    “你口中这个逃跑的国际刑警就是跑进鬼街之后没了踪影，守株待兔并不可行。”尚恬冉如实说道：“我的车就挺在前面的街口，把我丢下来就好。”

    “都这个点了，先回家吃饭。”

    “授命招待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哪里有心思吃饭，我已经与负责案件调查的伙计约了，得赶紧去满堂酒店的罪案现场。哦，负责这起案件的警察叫李洛，看样子应该是个新人。”

    “李洛？”

    尚夏兵回神之时，尚恬冉早风风火火的跳下车：“明明就不是这块料，还要去做警察，跟着李洛吃点苦头也好。”

    沙哑着声音嘀咕着，想到最后想得更多的还是曾经的自己——十多年前的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风风火火、莽莽撞撞……若非有这帮比手足还亲的战友兄弟罩着，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回！如今曾经在部队风光一时的四大王，也只剩下他与何瑞了吧……

    “老记，去延年益寿老年公寓。”

    ***** ***** *****

    “老霍，他……白起怎么样呢？他出门还好好的，为什么会这样！？”

    “心病还需新药医，旁人只能去慢慢开解，过多的药物治疗都是多余，先让他睡睡。”

    方亚娜目送提着药箱的老霍出门，目不斜视的坐在白起的床旁，许是一早淋过大雨的缘故，本就有些感冒的白起现在浑身发汗，汗珠夹杂着睡梦中的眼泪混杂着流了下来，看得让人心疼。

    “喂，女人，为了这个男人，你不惜自曝其短，以吴氏遗嘱威胁吴东周找警察索要被关押的白起，这样做值得吗？”做出来的菜色甚好，却无人品尝。凯恩站在厨房边说道。

    回想不久前得知白起被刑侦队的警员带走，方亚娜深思熟虑之后给在白氏重工的吴东周打下陌生电话，电话内容简单：想要拿回吴氏遗嘱，需以白起做为交换！吴东周身为吴家人，只有得到吴氏遗嘱，才能有机会名正言顺的继承吴家，白起不过是他手上可有可无的棋子，权当顺水人情，自然是同意了。

    “付出之后求回报的东西就不再是爱，而且他对我的好哪里是爱，简直就是以性命交换。”端来一盆热水，方亚娜来回擦拭着不断流出的汗水：“白起哥哥，你曾说过你是一名警察，你会护我安好，我也信了，但是两年前你突然不干了，跑来鬼街做了名侦探，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所以，这一次就换我来保护你……白起哥哥……”

    “傻子！”

    凯恩撇了下嘴角，想要跑去吃饭，端了饭碗恍然发现食不知味。随后把碗筷一甩，抓起几罐啤酒从窗口攀爬去了天台。

    在M国黑暗家族中的他，在M国警队中的他，以及深处黑色漩涡的枪林弹雨之中拼命挣扎的他……零散的片段从脑海中闪现，哪怕雨过天晴之后的艳阳天湛蓝无比，依旧掩盖不住他心中的阴霾……

    “白起，已经是解决这件事情的最后一条线索，他断然不容有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凯恩从繁杂破碎的睡梦中醒来，天色已然近黑。踢开啤酒罐子，饥肠辘辘的他翻着窗户跳回屋里，静谧的屋内，方亚娜累得瘫倒床边，本在睡梦中的白起却是睁大了这双空洞的眼睛望着贴满紫色墙纸的天花板，不吭一声。

    在民生大计面前，再重要的事情都得靠后。凯恩搔着头发来到厨房把冷掉的菜羹重新翻炒加热，待把菜放在餐桌之时，躺在床上的白起颤颤巍巍着身子来到餐桌前，他瞧见凯恩只着一条浴巾在屋子内乱串，说道：“衣服就在衣柜内，虽说小了点，先将就着穿。”

    凯恩转身把翻炒的菜放在桌上，低头之时露出一条银光闪闪的银子弹项链：“嗯。”

    “等等，用餐前，给方亚娜留点。”

    “方亚娜，她应该不是你爱的那个女人吧，难不成间歇性失忆，连对女人的品味都变呢？”

    “你知道我喜欢那种女人！？”

    “你给我发过她的照片，一个张得像天使一样的女孩，挺阳光挺招人喜欢的……”

    曾经的自己与他关系到底几何，甚至连尚恬冉的照片都被如数告知：“行了，吃饭吧！我去拿酒！”

    “病人就不要去喝酒，这丑丫头会担心的。”

    撇了瘫倒在床畔的方亚娜一眼，白起只能作罢，小口喝汤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