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熊崽魂魄升西天
作者:成丕立      更新:2017-03-19 07:47      字数:3810
    族长刚刚放下吃早餐的碗筷,似乎听到秦老太与人在说话的声音。心中突然想起,你秦老太回去时,嘴上不是说不敢留在这里过夜吗?怎么这两天的白天也不来呀?自己躲在家里,把这里一大堆的麻烦事全丢给我一个人。幸好我族长年龄虽大,身子骨却十分硬朗,一天到晚忙这忙那,既要策划这些事怎么做,又要安排这么多人的吃住,还要陪同巫师做祭祀活动,凌晨就要起床来,到深夜还没有**去休息。你秦老太现在才来,难道是想要我比熊崽还先入土吗?站起来,匆匆走出茅草棚一看,见秦老太手牵着自己的孙儿狗崽的手,边向这里走来边与人打招呼。族长赶忙迎上去,微笑说:“秦老太,早上好!来来来,您婆孙俩快进来吃早餐,饭菜都还热的,我去给您们盛饭。”

    秦老太把牵狗崽的手稍微提高一些,歪关头瞧了一眼狗崽,然后松开狗崽的手,快步走到族长面前,神情怪异,小声说:“族长,老太婆今天这么早来是想告诉您一件事,我昨开晚上做了个很怪的梦,梦见熊崽走到我的床前说,他是轮回转世来还梅家庄债的,也是来惩罚秦桧的,他们父子之间是孽缘。要我老太婆与您做好村庄上的人的工作,不要去为他报仇雪恨,否则他的三魂七魄上不了天!”

    族长低头沉思,你秦老太是梅家庄人女子,而秦家庄人又比梅家庄人多很多,搞起械斗来肯定是梅家庄人吃亏,当然不希望去村庄上的人去报仇啦!其实我也不想两个村庄搞械斗,无论械斗是输还是赢,真正辛苦和担责任的人,还不是我这个当族长的吗?特别是在这年关时刻,你们只是到宗祠去指手划脚说几句话,然后回家去团圆了,而我必须要出谋划策,还到前线去指挥械斗,认不想与家人呆在家里,过一个平平安安的年啊!要不,我怎么会派你秦老太去梅家庄,请他们梅家庄的人来谈判呢?现在梅家庄已赔偿了我们村庄银子,等于他们已向秦家庄低头了,哪里还用得着你秦老太到我族长面前说三道四呢?更不应你秦老太编个梦来骗我,我也会去劝说秦家庄人不去找他们报仇。微微一笑说:“请您老人家放心!等把熊崽安葬下去之后,我会招集户老开个会,让他们各自做好各自的人的工作,不允许秦家庄人去惹事生非的,到时还要请您出面,协助我做好大家的工作。”

    “既然族长早有安排,老太婆这就心安了,这番话也是多余说的。你们这些爷们开会,老太婆也没必要参加了,反正你族长办事,老太婆绝对放心!”秦老太笑呵呵地说。说后,接着狗崽到熊崽的灵堂前去,让孙儿狗崽嗑头。狗崽跪下去正要嗑头时,看到一只黑熊从棺材中跳出来,立即扶起他,笑呵呵地说:“笑天犬,我们在天庭见面,我还要称呼您一声大哥,您怎么给我嗑头呀?使不得,使不得!哦,您的主子在找您,您下凡时没有告诉他吗?”

    “黑熊,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的话。”狗崽感到莫名其妙,呆头呆脑跪在那儿。

    秦老太面朝棺材双手合十行叩拜之礼时,突然听到狗崽大声叫黑熊,立即转身过来责斥说:“孙儿,你不得如此无理!虽熊儿比你辈分小,但他年龄比你大,还有我们的风俗是死者为大,奶奶都得给他行叩拜之礼,何况是你了?快快给熊儿嗑三个响头!”

    狗崽指着前面的黑熊,大声说:“奶奶,您看!扶住孙儿不许嗑头的,确实是一只黑熊,而不是熊崽哥呀!”

    黑熊看到秦老太的眼睛往自己站的地方看过来,立即返回到棺材里面。秦老太立即随孙儿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什么东西都没看见,把眼睛转回到狗崽的身上,手放在狗崽的头顶上,用力压了压头,大声说:“孙儿,别在这胡说八道,快嗑头!奶奶带你去看上刀山了。”

    狗崽及时双手合十,扑下身子给熊崽嗑了三个响头。起来时,听到外面传来了唢呐、铜锣和响铜钹的嘈杂的声音。拉着秦老太的手说:“奶奶,孙儿已嗑头了,走,带孙儿去看上刀山了。”

    第二天早晨,教书先生爬起来就走到族长身边,神态诡异地说:“好奇怪啊!昨天晚上我刚刚睡下去,看到熊崽向我走来,在离开我三尺远的地方对我说,他上辈子杀了梅家庄好几人,这辈子是投胎来还他们命的,叫我千万不要让村庄的人为他去报仇!”

    族长看着教书先生,微微一笑说:“先生你别说了,昨晚我也做了个差不多的梦。熊崽对我说,他这辈子是来还命的,这下可以魂归天庭了,让我制止村庄的人为他去报仇,让他顺畅升天!”

    族长的话音未落,秦龙匆匆走进来,看到两人神色惶惑,觉得父亲与教书先生两人的表情都很怪异,疑惑说:“爸,先生,您们是不是在昨晚上也做了同样的梦?难道真是熊崽托梦给我们吗?”

    “谁说不是呢?他要我们制止村庄的人为他报仇!”族长与教书先生异口同声说。说后,三人感到惶惑而面面相觑。

    族长默默地想到,秦老太对我说她做了个怪梦时,还以为她是看到秦家庄人多,怕梅家庄在械斗时吃亏,而编个梦来说服自己,要自己出面制止械斗。看来确实是做了这梦,是自己错怪了秦老太。突然,听到外面敲铜锣的声音,族长说:“快起床了,打锣催吃饭了。”

    “走,先吃仅饱后吃仅了,我们先走吧!”教书先生说。

    “不要紧,还是打头次锣,要打三次锣才开饭。”

    “龙儿,我兄弟俩先走,我已两天没洗脸了,这张脸很脏了,我们一起去溪边用冷水洗洗。”

    族长在茅草棚继续催喊大家起床,把还睡在不动的人的被子掀开,然后独自一人走去熊崽的棺材前,双手合十给熊崽鞠了三个躬,低头喃喃说:“熊崽,感谢你的托梦!村庄里有人说要去为你报仇雪恨,也有人主张过了这年再去,我自己不知道如何是好,迟迟没有决断,幸好你托来了梦,解除了本族长心里的纠结。”

    说完后,低头向吃饭的茅草棚走去。前脚刚刚踏进茅草棚,茅草棚里的人族长进来,纷纷围了过来说:“族长,熊崽昨天晚上给我们大家都托了个梦,不让我们去给他报仇,谁给他报仇,谁就是把他推去十八层地牢狱,让他生生世世升不了天!”

    “请大家静一静!我听懂你们的问话了,你们听我说,死者为大,既然是他本人不让我们给他去报仇了,我们就不去报仇了呗!梅家庄赔偿了安装费,把熊崽安葬后,大家就安安心心回去过个好年!”

    秦桧吃完饭,放下碗筷就带着家人来到熊崽的棺木前面,又带着跪下棺材面前。秦秋菊走进来,看到养父又跪在地上,睁大眼睛瞪着养父慢慢走过去。秦桧抬头一看,见秦秋菊睁大眼睛,竖起柳眉,满脸怒气看着自己,立即站了起来,向旁边慢慢走去。

    巫师颈上挂着一对响铜钹,手上拿着一根招魂竹走进来,在棺材上面左一挥右一扫,从棺材的头扫到棺材尾,再把招魂竹往颈上的衣领处插进去,双手拿着响铜钹,边走边嘀嘀咕咕念,念一会又敲打几下响铜钹,围绕棺材走了三圈。狗崽用力拉了拉秦老太的手,秦老太弯腰下来,狗崽低声说:“奶奶,那个道士边念边围着棺材转圈,是在做什么?”

    “道士是在给熊崽开灵。”

    “为什么要开灵呢?”

    “不开灵的话,他下辈子投胎来人间,他就会变成睡觉虫!”

    “什么是睡觉虫?”

    “睡觉虫就是睡在床上,叫不醒来那种人!你听到大人说过没有?看到有人无精打采,总像在睡觉的样子,有人就会问他,你是不是前辈子没有开灵呀?”

    这时,巫师走到棺材前面的灵位台边,放开手中响铜钹,一只手端起供饭的碗,一手拿着架在碗旁边的一把筷子,走到后面去,把碗甩在棺材的头上砸烂,把筷子抛在上空去。大声说:“午后!”

    站在一旁礼师接着说:“鸣炮!”

    在噼哩啪啦的响声中,进来八个壮汉走到棺材跟前,用双手托起棺材向外面走去。

    秦秋菊和熊崽的大嫂领着侄儿侄女们,跟在棺材后面,大声哭泣说:“我的弟弟呀!你死得好苦……”

    壮汉把棺材抬出来,放置在茅草棚中间的坪子,棺材下面垫了两根圆木。壮汉放下棺材后,把棺盖推开一些退下去。巫拎着一篮子钱纸走来,把钱纸夹在熊崽手指丫和脚指丫上,其它钱纸都放在熊崽身上,然后从背上扯下招魂竹,在棺材上边挥来挥去边喃喃念经文,念一会又敲打一下响铜钹,约念了半个时辰,巫师退到旁边。礼师大声说:“鸣枪!”

    “呯,呯!”秦龙等八个兄弟拿着鸟铳朝天,每人放了一枪。

    巫师拿着招魂竹走到棺材前面,边挥动招魂竹边大声说:“天灵灵,地灵灵,泰山老君急急如令,阴间差使快快把秦熊护送去天堂,西方的极乐世界!”

    礼师大声说:“鸣炮!放火烧尸!”

    接着响起噼哩啪啦的鞭炮声。秦桧的孙儿举着把火走到巫师身边,巫师用钱纸接燃火,点燃棺材里面的钱纸。秦龙带着兄弟们把鸟铳放在一旁的地上,然后拾起准备好的树枝,走近棺木旁边去煽风。一会,棺木里喷出熊熊大火,燃烧了约一个多时辰,尸体被焚烧成灰,棺木却完好无损,依然架在两根圆木上。巫师大声说:“乌呼!一路走好,去西方的极乐世界安息吧!”

    突然,棺材中发出“呯”的一声响,一个人影冲到半空,一阵冷冷的阴风吹来,在场的人个个打了个寒颤。人们仿佛看到秦熊的身子飘在半空中,向大家招招手说:“父老乡亲们,勿挂念我!我去了,去天堂,去西方的极乐世界!”

    说话的声音刚刚消失,只见半空中的人影晃动一下就不见了,人人都惊呆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他,惊惶失措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真的是升天了吗?”

    巫师听到棺材里的响声后,慌忙脚乱,东倒西歪后退好几步,还险些跌倒在地上。又看到半空中飘着突如其来的人影后,并向众人挥手说话,立即跪在地上,边不停地叩拜边喃喃自语:“神仙,神仙,我一辈子做了两辈子的好事,替阳间人消灾解难,为死人超度修阴功,是阴阳间的大好人,求求您别把我带走!”

    看到空中的人影消失后,镇定后站起来,自吹自擂说:“你们看看,我这法事做好吗?他升天去西方极乐世界,还现身来与你们打招呼,你们赶快安葬他去,不要耽误他升天的行程了!”

    八个壮汉拿着锤子和铁钉上来,把铁钉从棺盖上钉下去,用绳索绑好棺材,抬着棺材向山岗走去。秦桧与大儿媳两人还瘫倒在地,秦秋菊带着侄儿们边哭泣边跟随走去。